第十五章 不想吃嗟来之食

    过来的三位管事早就熟悉民工都喜欢吹牛，所以并没有急着说话，静等吹牛的人消停下来。一柱香后果然全都安静下来，左面的管事才开口道：“男人退后三步，二十岁以上的女子退后三步！”一位中年汉子惊呼道：“哎呀，李管事，该不是你家的葛三少将要纳妾吧？”
    “牛老三，你那把嘴就是闲不住，我们家的三少爷要纳妾还轮得到你们？你们啊还是别异想天开了，这是我们家四小姐需要一位伴读的丫鬟，好了，十岁以上的女子上前三步！”
    听到只要一位，许多人都显出失望的神色，现场十岁以上的女孩子也有三十几人，这种竞争还真不是一般的激烈，能被李管事挑中还得对上眼缘才行。高志磊毫不犹豫的将徐韵珍和段小玲推上去，他见旁边的陶羽婕还在犹豫，也同样伸手推了对方一把，毕竟他们六人要生存就得去做事，无论谁能被聘请都能解决温饱问题，否则找不到事情做只能挨饿。
    李管事的目光在三十几位上前的女子脸上掠过，来回观察两遍女子的气质容貌，才伸手指着美目盼兮的陶羽婕，跟着招手呼喊道：“你被聘用了，过来我身边等着，一会我就带你回葛府！下面再来十个婢女和十个家丁！被点到的过来我这边，女子先来，你……”接连点了十个年轻的女子，接着又点了十个年轻的家丁，而被选中的人纷纷走到李管事身边。
    高志磊是六人当中最瘦小的人，所以其他五人都被选中了，唯独他没被挑上。李管事将选好的人刚带走，另一位管事立即呼喊道：“大家静一静，下面来三十个壮汉和两位年纪大的伙夫！”说完挑够人也离开了。剩余的一位管事跟着道：“我这边需要五十位壮汉和六位伙夫，年纪倒是没什么要求，只要会做饭菜就可以。壮汉就别举手了，会做饭的请举手。”
    高志磊本来想举手的，可想到自己个子矮，灶台都够不着可是个大问题，所以想了想还是给忍住了，最后眼见对方选好人也走了，现场还剩下一小半的人没有着落。他见其他人并没有走开，而是各自找位置坐下来等待，他也随便找个台阶坐下来，耐心的等待雇主。
    不知等了多久，沉思的高志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右面响起一道声音：“小兄弟，还没找到事情做啊？对了，你是从哪里过来的？”高志磊回头见到是一位中年汉子，对方自来熟的坐在他身边，本不想理会，出于礼貌还是回答道：“大叔，我是昨天刚进城的难民。”
    中年汉子点头道：“哦，现在世道不太平，孤儿寡母比比皆是，你也别意志消沉。本来今天是不会有这种大批人被聘请的举动，只有月头和月尾才有这种情况，我猜应该是你们昨天进城得到都尉大人的关照，所以那些大户人家才会过来大量招人。平时我们等在这里也就两三天才会有人过来找帮手，其实也就是出苦力，被聘请做一些搬运，半个时辰至一两天都有可能，像这样被聘请一个月的少之又少。来，等着也无聊，吃个馒头打发时间吧！”
    高志磊忍住伸手去接的欲望，摇头道：“大叔，我不饿，你吃吧！对了，刚刚被聘请的人都要做一个月？”中年汉子将馒头塞在对方手里，跟着责怪道：“小兄弟，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贱命一条，有吃的给你就吃吧，千万别打肿脸充胖子，做人那么迂腐可是会死得早。”
    中年汉子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接着说道：“在建昌城的家丁和婢女一般都是被聘请一个月，若是大户人家还缺人就会续聘，若是不缺人给完工钱就可离开，至于被喊去的壮汉也差不多是这样。其实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也是远处的难民迁徙过来，曾经试过两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虽然当时没有被饿死，但是那种难受的饥饿感，到现在想想还是苦不堪言。”
    高志磊看见对方有些野蛮的性子，无语的摇头道：“大叔，咱们互不相识，无功不受禄，我……”中年汉子边啃咬馒头边插嘴道：“傻小子，你这就是迂腐了！虽说有骨气很让人敬佩，但那也只是一种面子问题，就像你不活着怎么谈仁义？没有仁义哪来尊严？面子都是别人给的，不用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今天我请你吃一个馒头，他日你有钱再请回我便是，这就是说活下去才能谈仁义。活着没有尊严的话，我们又怎能拥有完整而精彩的生命？”
    高志磊哑然道：“大叔……”中年汉子挥手打断道：“别那么见外，这里的人都喊我牛老三，你也可以喊我牛老三，你叫什么名字啊？”高志磊点头道：“牛大叔，我叫高志磊，你喊我小磊就可以了，谢谢你的馒头……”牛老三再次插嘴道：“唉，都跟你说别那么见外了，你这傻小子的性子还挺倔强啊？算了，你不想吃嗟来之食，那一会你跟我去做事好了。”
    听到有事情可做，高志磊终于放心的吃馒头，随之想到对方也要等雇主，疑惑的问道：“牛大叔，刚刚你也要等雇主来聘请你，为何……”牛老三回头催促道：“小磊，快点吃，我们一会就要离开了！”高志磊听到要赶时间，赶忙把手中的馒头咬几口吞下去，接着拍拍手起身问道：“牛大叔，我们可以走了，不知这是要赶去哪里？还有需要我做什么事情呢？”
    “小磊，别问那么多，你跟着我来便是！”牛老三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接着扭头示意高志磊跟着他走。穿出市场的东南角，来到南大街对面的小巷，走了两盏茶后抵达胡同里的一座小院子门口。牛老三上前敲响院门，不一会走出一位满脸胡须的大汉，对方只看了门外的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把两人请进院子里，关上院门后将他们领进左面的大厅。
    大厅内本来还说着话的人，扭头见到进来的人立即都停止了说话，各自拿着一个麻布袋就往外走。牛老三拿起厅里桌面的黑布袋，转身交给高志磊后说道：“小磊，这个包袱有点重，你拿着它一路跟着我，待会出去后记住不要说话，然后将你手中的袋子送给我指定的人，那我们这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之后我会支付三十钱给你，算是你帮我做事的工钱。”
    高志磊从来没用过铜钱，不知道三十钱究竟可以买到什么东西，不过想到能挣来人生中的第一笔金钱，心中当然特别高兴。干劲十足的他将十来斤的包袱扛在肩头，迈开矫健的步法跟着牛老三走出大厅，返回胡同折往北面而行，半个时辰后抵达另一座院子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