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19年春，这是万物生长的季节，西京市街道两旁的法桐已经偷偷冒出嫩芽。但倒春寒还是让街上的人们穿着厚厚的外套，他们脚步匆匆，像蚁群般在公交站、地铁站、十字路口等地点分散出去，又默默地聚合在一起。这一个个鲜活的个体，组成了这个城市的大整体。在西京市的滴滴大军里，有一名默默无闻的油腻大叔吴波。大都市里，快节奏的生活压力让人感到快要窒息，孩子、房子、车子、票子更是像四座大山一样，压的吴波和他爱人小丽直不起腰来。
    小丽是市里一家小公司的文员，平日里繁重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那过一阵就要传得满天飞的减员谣言，让那个温柔体贴的她，变成了“公司小绵羊，家里母老虎”的状态，早早就进入了烦躁易怒的“女性更年期”。长此以往，她和老吴的夫妻感情悄悄亮起了红灯。但为了孩子，两个人凑活而努力地生活在一起，从而好让一家三口能够在西京市里生存下去。
    白天里。西京城市的道路上车流溪溪，一辆专车平稳地停到路边，“您好，您的目的地到了。下车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如若满意，请给一个五星好评。”吴波脱口而出一段格式化的说辞。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声“砰”的关门声。日复一日，次复一次，接单，送达，再接单，吴波就这么复制粘贴般的过到了晚上12点。算算这一天的收入，他决定下班回家。
    因为公司的要求，白天在车上的吴波是不可以抽烟的，所以吴波都是在中间上厕所时间或者回家的路上过过烟瘾。这时，心情压抑了一天的吴波放下了车窗，点燃自己口袋里的劣质香烟，让风肆无忌惮的从指尖和脸上吹过，吴波觉得此时此刻是他最轻松愉快的时候。抽着烟，听着电台里播放的毫无营养的鉴宝类的节目，这期说的是一个土豪重金拍下来的一公斤重的龙涎香，“龙涎香，在西方又称灰琥珀，是鲸消化系统的肠梗阻所产生。具有一定医疗价值，更是高档香水的定香剂，价格昂贵，多为人们在海边偶然得到……”“呵呵，哪里来的那么多宝贝让你偶然得到。”看着手指上的烟已经快要燃完，老吴猛吸一口，扔烟头，关窗子，踩油门，车速一下飙升起来，像水田里的泥鳅一样窜出去很远。
    午夜的西京，道路上依旧是那样的车水马龙。这年头里，为名的，为利的，为理想的，为现实的，为自己的，为家庭的，人们已经忽略掉了睡眠对自身健康的重要性，天黑了请闭眼的只能成为游戏里的一句话，“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成为人们口中的“名言”，所有人都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亢奋着，透支着自己身体的原始能量第二天起来，怀着内疚的心情，再借助一些所谓的食补、药补，去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随着广播主持人的一声“再见”，老司机吴波开车回到了自家小区。停好车，已是身心疲惫的老吴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自己家所在的位置，灯还亮着。按照惯例，吴波会在花园里坐下，摸烟，点火，一气呵成。因为小丽不让在家抽的缘故，吴波一般会抽完这根后再上楼休息。但是今夜里，莫名其妙的，他想再抽一支。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根烟的时间，会影响他的一生，也影响了他一家三辈人。
    原来，就在吴波点烟的功夫，他碰到了自己的老同学李维乾。吴波跟李维乾打小就认识，联系不多但是也没淡出各自的视线，俩人一路上学到高中毕业，然后就相互没见过了。没想到，这会在这见到了老李。此时他喝的醉醺醺的，走路都不直溜，就这样一路歪歪斜斜地走到了花园。老李为什么来小花园呢？那是因为酒喝多了，眼看憋不到家了，这会想来这“方便”一下。开始吴波还没认出来李维乾，只想着天子尚且避醉汉，吴波本想转过去当没看到，等抽完这根烟就回家了。可别看李维乾喝的醉醺醺的，但他眼毒啊，一眼就认出了旁边一脸愁容的吴波。
    “哎呦，这不是吴波么？我，李维乾！”老李显得很热情，上去一把搂住了吴波。
    “哎，财迷！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啊！”吴波也认出了李维乾，“你也住这么？”
    “对啊，没想到咱俩当了这么久的邻居，今天才知道。咱俩这有快十年没见了吧。”李维乾不只是确实热情还是喝大了坐不住，他就一手搂着吴波一手掏出了口袋里的烟，“来，抽这个”。
    李维乾的热情让吴波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接过烟，趁势往旁边坐了坐。吴波就着花园里昏暗的灯光，认出了李维乾递过来烟。好家伙，还是九五至尊，吴波心想：“好家伙，这一根就的顶我一包烟了，不过你别说，就是好抽。”他摸出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偷偷打量了一遍李维乾，跟网上说的暴发户一点不差，全身上下全套的纪梵希，腰间露出lv，再看他那一身大金链子小金表的穿戴，加上之前同学会上的一些评价，说这货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抽样样都占的一个主，为这媳妇都跟他离婚了，孩子也分给了前妻。就这么一个货，身上不会都是假货糊弄人呢吧。但吴波也不好直接冷了场，他接话到：“是啊，从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看来混的不错啊，九五至尊！”
    李维乾深吸一口烟，面有得意：“毛毛雨，洒洒水啦。先不说其他的了，走，跟兄弟出去喝两杯。”
    吴波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看你都喝的大成啥了，这会还喝啥啊。而且这都几点了，我再回去晚了，家里那位不好交代。”
    正说着，吴波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媳妇小丽打的。
    “你怎么回事？都这会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到楼下了，遇到了老李，跟他聊几句。”
    “跟他那种人有什么可聊的？成天五毒俱全的。”感情好的时候，吴波带小丽去过几次同学会，李维乾之前的事，小丽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手机深夜的花园静悄悄的，自家媳妇的一番话让吴波觉得很尴尬，他抬头悄悄看了眼老李，所幸老李喝多了加上正在看自己手机，没注意听自己媳妇说的什么。他换了姿势，把手机试图拿的远一些。“人在呢，你就不能说话注意点。”
    “你少来！吴波，我给你说，你离那种人远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上来了。”挂了电话，吴波讪讪地笑了笑，“你看，这……”。
    李维乾不以为意地拍拍吴波，“老同学，没想到你这还是个‘气管炎’啊。那兄弟就不为难你了，改天，改天兄弟给你打电话，咱俩出来叙叙旧啊。”
    吴波点点头，跟李维乾相互留了电话，就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