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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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蒋欣建议他要不要走美术生的道路,系统地学画画,做设计。姜平觉得自己可以说是幸运至极,能够遇见蒋妈妈。
    和文鸿山结婚之后,姜平也一遍遍地问过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没有安全感了,才会觉得文鸿山没有给出全部的爱。
    他回答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有时候会想,自己之所以想要离婚,是不是也有害怕被文鸿山抛弃的情绪在里面。
    文鸿山用死亡丢下他,是他不能够忍受的。
    姜平很努力了,奈何眼睛大,眼窝尚浅,文鸿山轻描淡写地把死挂在嘴上,一下子就让姜平红了眼眶,他胆子又小,若是文鸿山魂魄来相见,姜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相认的勇气。
    文鸿山也慌了。伸手用拇指蹭了蹭姜平的眼角,结果眼泪越蹭越多,最后姜平一点儿也忍不住,哭得两只袖子都是湿子,自闭地窝在沙发角落随手拿着个小本子画画。
    文鸿山肚子又大了些,挺着沉重的肚子说话都有些费劲,文鸿山没有证据,尽管没有证据,但文鸿山有种直觉,他说:姜平平?我是指那个姜平。
    不高兴就躲起来画画这个习惯太像了。
    姜平没有说话,但没有说话就已经是答案了。
    文鸿山抱着他有点困难,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大肚子,虽然文鸿山对待肚子里的糟心玩意丝毫不小心翼翼。
    文鸿山固执地把姜平抱在了怀里,一个人的重量压上来,就连腰上也有点吃不住劲。
    姜平,看我,不画画了啊。
    姜平的家里倒都很开明,蒋欣当时唯一生气的就是文鸿山家里那副态度,但对于姜平的恋爱,还是秉承了恋爱婚姻自由的理念的,因此也和文鸿山私底下叮嘱过,如果姜平不说话地躲在什么地方画画,就是不高兴了,这种时候一定要和他说话,要哄。
    为什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
    那怎么哭了?
    我想哭不行吗?抬杠姜平上线。
    因为让你想起来很疼了吗?文鸿山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有没有不能提到现实的禁令,所以说的很含糊其辞,虽然520说是独立世界,但还是要防止系统突然坑他一把。
    没事的啊,不想了啊,都过去了,我不疼,不难受,一点事都没有的,这是假的。文鸿山捏着他的手揉。
    姜平想说那你退出啊,但这句话被系统限制了说不出来,姜平还想说,那你刚刚还说你想去死,结果这句话也被系统限制了,也说不出来。
    所以姜平只能用眼神努力地暗示文总退出游戏。
    接收到姜平眉目含情,暗送秋波的文总觉得自己的哄人技能果然有所精进,心情逐渐阴转晴地继续揉揉姜平的手。
    上帝视角的520:完犊子,为啥这时候文总的恋爱脑反而启动了。
    ☆、鬼屋篇
    文鸿山想在里面和姜平呆的更久一点,系统施加的种种时间限制,文鸿山根本就视若无睹,现实里相聚的时间太短,而他早已陷入名为姜平的沼泽。
    姜平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于姜平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妄,只有文鸿山是真实的,如果这个世界里注定要让对方受苦受难,他一定会带着他回到现实。
    两个人都怕被系统干涉,没有过多地交谈现实里的事情,姜平起身去准备第二天要用的东西,甚至包括联系自己的女性朋友,问她们最近是否有人在经期。
    尽管这让姜平看上去有点像个变态。
    文鸿山撑起身子,却猛的脱力倒了下去,肚子紧缩得越来越频繁,似乎都在宣告着即将瓜熟蒂落。文鸿山轻轻地托着腹底,手指发力地把那重得发坠的肚子往上抬。
    别在沙发上睡了,困了洗个澡去床上睡。
    睡着了?姜平走近了才看到,男人的手紧抓着沙发的边缘,几乎要把沙发垫都抓破,大概是疼得狠了,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
    姜平当时只有临产的时候才疼得这么凶,一时间姜平甚至以为鬼胎要出来了,甚至想打电话叫救护车。
    没用的文鸿山抓住他的手腕上。
    没事的,每天晚上这个时间,可能就是鬼胎集中地长的时间吧,按这个成长速度的话我估计明晚就成熟了。文鸿山刚熬过一阵尖锐漫长的疼痛,肚子更重了一些,衣服也被绷的发紧。
    文鸿山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自己的脚和地面了,腰上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突然增加的重量,针扎一样地疼,文鸿山靠在沙发上阖着眼皮,似乎甚至打算在这里枯坐一宿。
    过了一会听见动静,文鸿山睁眼看见姜平在往地上铺垫子铺床。
    你这是
    疼得动不了吧?就睡这里吧。姜平头也不抬,铺好之后扶着文鸿山慢慢地挪到地面的床铺上。
    文鸿山明明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半夜里姜平猛的被惊醒,整个客厅里鬼哭狼嚎,婴儿尖锐的哭声尤为明显,姜平听到了,但把自己整个人猛地往被子里扎了扎。
    启动了只要我不露头,鬼怪就雨我无瓜的被子防御大法。
    这种风水选址和布置都极佳的老宅会闹鬼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自己旁边那位主儿。
    那堆婴儿再哭下去姜平就要和它们一起哭了,隔着被子姜平感觉到有无数支小手隔着被子对他上下其手,被子和外界细小的缝隙里都是阴风阵阵。
    有什么冰凉的触感从小腿的位置猛的蔓延上来。惊地姜平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离他远一点。
    姜平听见男人严厉的低声呵斥。
    你们再碰他一下,我现在立刻就自杀。文鸿山皱着眉头看着满屋子乱爬,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的婴儿。很多看上去还尚未发育成熟,连人的模样都有,爬得到处都血糊糊的。
    前几天都还只是虚影而已,今晚已经有如实质了。
    婴儿的哭声更甚。但还是不情不愿地从姜平身边爬开了,姜平感觉到有个东西顺着自己的腿从被子里爬了出去。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受到原身的影响,姜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恐惧的情绪,理智上他知道没什么好怕的,也知道自己能够对付它们,但是他四肢都发冷发麻,连动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的人动了几下,掖好了他的被子,把他的脑袋露出来,碰了碰他的脸。
    那只手带着从被窝里刚出来的,在四周的鬼哭狼嚎里,带着令人感动的人类的体温。
    哭声持续了半个小时才慢慢弱下去,四周重新归于沉寂。男人也重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姜平试探着碰了碰文鸿山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猛的抓住了。
    文鸿山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有些累了。
    它们今晚不会再出来了,安心睡。
    姜平轻轻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还是没有睡着,又觉得不应该吵醒文鸿山,想翻个身吧手又被文鸿山抓着,非常为难。
    说句实话
    姜平突然听见他以为已经睡着了的文鸿山问。
    你害怕一个人吗?
    不用让鬼陪伴我,谢谢。姜平突然想起看过的某个鬼故事,被文鸿山问得浑身发毛,往文鸿山那边又蹭了蹭。
    怕鬼?
    嗯哼?
    可是鬼胎在我这里啊。文鸿山忍不住低笑,无情地戳穿。气得姜平平干脆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不理他了。
    520已经不想管了,这两个人明明就没有真的要离婚,卑微的只有它而已。电子宠物小狗真好玩。
    文鸿山那天晚上没有再睡着,肚子时不时就会抽痛一下,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鬼胎的情况,因此他也执意要和姜平一起去现场。
    在鬼屋那处摆灵台的时候并无事发生。下午回到委托人现在的住所准备灵台的时候,文鸿山几乎确定女鬼就在这里。
    肚子开始一阵阵地发硬,像是坠了个铁球在里面,男人紧致胯骨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异物卡在里面,骨头一阵接一阵地刺痛。文鸿山无意打扰姜平,只是沉默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能够靠在墙壁上借力站着。
    姜平今日身着广袖宽袍,哪怕是作为小神棍也很够格。布完信物灵台祭品,姜平口中轻声诵读着听不懂的语言,房间里霎时阴风四起,就像一个以灵台为中心的漩涡。
    安魂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光是要记诵要一长篇的祝辞就已并非易事,魂灵容不得错,在漫长的诵读中,一个词都不能错。
    同时还要伴以动作,姜平的动作并不快,只是每个动作都认真,跳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地面上几乎汇集了一滩水,全都是姜平身上淌下来的汗。女鬼的怨念很深,迟迟不愿意离去。
    文鸿山也已经站不住,蜷在靠墙的角落里坐着,鬼胎在腹中挣动,又害怕又躁动。
    两条腿已有些合不拢,但文鸿山没有任何要配合着鬼胎出来的迹象,那些小崽子对人只有恨,文鸿山想拖过今晚的阴时,因此只有疼得受不住了才会挺一挺腰身,强忍着不用力。
    但随着距离阴时越来越近,腹中剧烈的收缩已经不是文鸿山能够控制的,他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压抑不住地发出了一声闷在嗓子眼里的痛哼。
    姜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也是这一个停顿,刚刚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女鬼忽然恢复了自己的执念,她已被那个灵台压得晕乎乎的,但却还是记得自己为何而死,只有仇恨支撑着她没有消失,朝男主人的方向飞快地爬过去。
    林易柳,不值得。姜平喊出她的名字。
    他已知悉了女人大部分的过往,心里只余下悲悯的情绪。
    他不值得你背杀孽,这个家也不值得,一重杀孽一重地狱。
    男主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边哭边说:你不要过来啊,你的死也不能怪我的啊都是都是
    女鬼见状又要被激怒,文鸿山不耐烦地扫了男人一眼,低骂:闭嘴。
    林易柳,不值得。姜平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没有把男人的聒噪放在眼里。
    女鬼不会说话,厅里的玻璃杯骤然炸裂,过了一会,墙面上才浮出血字来。
    冤有头债有主,我报完仇,自然不会再作怪。
    ☆、鬼屋篇
    曾经青丝缱绻,海誓山盟付终身。
    谁知情郎易变,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易柳说起来勉强算是姜平的同行,是个服装设计师,也是小有成就,有自己独立工作室的那种,甚至为领导人设计过服装,林易柳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骨相,兼职模特。
    遇见男人时,林易柳不受控制地堕入了爱河。男人温柔体贴待人和气,没有半分大男子主义,林易柳喜欢这种类型。
    在两人步入婚姻之前,林易柳也指出,让男人做好心理准备,她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短期内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如果不能接受的话,她也可以接受和平分手。
    男人欣然同意了。
    然而婚后的生活很快就变成了噩梦,婆婆每天的催生让林易柳有些心力交瘁,几次让男人和自己的母亲多沟通,男人嘴上答应,却始终没有做出明确的表示。
    女人肯定要生孩子的啊,我们家还要传宗接代呢。
    小柳啊,不是婆婆要说你什么。你孝顺婆婆婆婆是知道的哇,但是婆婆这个年纪了,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抱孙子啊。
    小柳啊,你不能这个样子的啊,工作就不要那么拼了啦,我们家儿子,也不是不会赚钱,你在家婆婆给你补补营养,咱们争取早点把孩子要了啊。
    林易柳终于忍无可忍,她问男人:不是说好了可以接受不要孩子的吗?
    易柳,老人家没有别的愿望,就想死前能报个孙子,你不能那么自私的对不对?
    林易柳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她有时候觉得痛苦,愤怒,想要反抗,有时候又会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是不是自己没有担负起一个妻子的责任。
    林易柳终于还是屈服了,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却被告知,医生不建议她妊娠。
    哎呀医生说的靠不靠谱的啦?
    我帮你补补身子啊,你们俩也多试试,多试试,说不定就有了呢对不对?
    唉,怎么偏偏找个了个这样的媳妇啊
    林易柳每天痛苦地吃着补品,体重短时间内长了20斤,原本的完美身材逐渐变得平庸,更加噩梦的是,她怀孕了。
    孕三个月的时候林易柳就先兆性流产,差点没保住孩子,每天输十小时的液,吃不进饭,吃什么吐什么,难受得直打摆子。
    但等待她的不是来自爱人的怜爱和家人的关怀。
    林易柳在六个月的时候突然听到,婆婆在给自己的儿子介绍新的对象,年轻,有活力,乖巧,最重要的是能生孩子。
    林易柳七个月早产,早产的时候婆婆在客厅里,听见她在房间里哀嚎惨叫,还说:
    时间还早呢,不舒服是正常的,怎么就你那么多毛病呢?
    林易柳当时已经心灰意冷,又气急,笑骂: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咋不让你儿子自己生呢?可真牛。现在国外也有技术了,钱我出啊,产后护理我负责啊,他愿意吗?
    天经地义?
    我看你们是一己私欲,我是瞎了眼才会嫁进这里。林易柳疼得脸色铁青,却不示弱,只恶狠狠地骂。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将入骨的恨意重复了无数遍。
    林易柳娩下死胎后缠绵病榻,其中子宫受损,阴/道撕裂,术后恢复糟糕,最终由于术后并发症不治身亡。而男人一家人,却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匆匆搬离了原来的家庭,很快又组建了新的家庭。
    要说林易柳不恨,是不可能不恨的。
    不然她也不会化身厉鬼,徘徊世间不得解脱,只为了完成复仇。
    林易柳弥留之际,已经很少说话了,只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会写点东西。
    在本子的最后一页,林易柳的文字已经变成了行草。有些难以辨认,但仿佛隐约还是能看出几行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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