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了因果蛇矛行逍遥

    百多年前，李唐末年，官场昏聩、军阀割据、民不聊生、世道凋零，却成就了一批批武林门派世家，通过大肆招揽人手、传授武艺、扩张土地、收拢流民，武林门派日渐富强，甚至盘踞一方，形同军阀，自大唐太宗皇帝整顿武林后，武林势力再度抬头。
    谁料祸兮福所依，前幽州节度使之子、后来的大燕太宗武皇帝，随其父兵出燕云，横扫天下，不仅灭绝了一个个地方藩镇，更强征武林门派，如有不从满门伏罪，北方武林大敝。惜天不假年，燕太宗壮年薨逝，燕国内乱，武林宗门得以喘息。
    三十年后，休生养息了整整一代人的世家宗门，才刚刚想要崭露头角、扬名天下，就碰到了又一位百年难遇的强势帝王——周世宗。
    周世宗郭荣子继父业，以军功起家、以武功扬名，伙同军中将门子弟组成的“神武卫”游历江湖，再度洗刷了北方武林势力，所得钱粮、兵器、武功、典籍甚至人手，全部充军，之后领军南征北战，战无不胜。
    当时留下的宗门要么传承百年、势大力强，要么配合官方、不得扩张，一时间北地草莽、门派纷纷南逃，反而造就了之后南方武林的繁荣景象。
    后来随着周世宗、宋武帝双龙会盟、划分天下，也确立了中原神州武林新的执牛耳者：北地尊道，以正一道、玄真教为首；南方尚佛，以杭州金山寺等佛宗为尊。
    但在此之前的前唐年间，神州大地，最具声势、威势的门派，不是现在的南宋国寺：金光寺，也不是令黑白两道色变的一邪天地盟，而是传承数百载、由李唐皇室确立亲封的“五岳正宗”！
    【东岳】泰山玄天宗；
    【西岳】华山正一道；
    【南岳】衡山白云庵；
    【北岳】恒山玄真教；
    【中岳】嵩山大禅寺。
    当世时也，五岳正宗，执白道武林牛耳，同气连枝，共卫神州，魔道凋零，诸邪避退。
    江湖有歌：云州城外，玄武湖畔，恒山之上，有教玄真，剑纵星河，阵横古荒，御外伏魔，北岳重阳。
    玄真教由重阳真人创立于前唐贞观年间，重阳宫座落在大唐边镇云州南部的恒山之上，距今已有近四百载历史，门内道人善观星布阵，以剑、阵闻名江湖。每逢天下动荡，玄真弟子纷纷下山，除魔卫道，抵御外族，仁德忠勇之名广传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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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大周军方，欲亡我逍遥宗，还是玄真教呢？”逍遥掌教白衣飘飘，须发皆白，半立于空，负手问道。
    甩开众人搀扶，呼延庆直视逍逸掌教，大声说道：“四十年前，道长以一己之力，阻我十万周军不得西进；二十年前，四宗论道，道长首徒诱拐我师叔叛教逃亡，不知所踪。今日之举乃呼延庆一人所做，自然由我一人来当！只是看不惯贵派道貌岸然，私欲滔天之表象。当然，若是贵派弟子当真英雄了得，擒杀了我，也没谁会说什么！”
    呼延庆一番道来，话是说得极重，甚至爆出了二十年前玄真、逍遥两派的旧事。
    却是将气定神闲、飘飘欲仙的逍遥掌教打落神坛，若说四十年前逍遥掌门年轻任侠，是为了
    还西凉李氏恩情，那么二十年前爱徒诱拐他人、叛道失踪，就是逍遥掌门一生之痛，也是其之所以避居深山、不见世人的因由。
    逍遥掌教颓然叹气，仰首望天；杨延嗣却一直双目炯炯，自掌教现身后就战意十足，不曾被外界任何干扰。
    “道门之事，我大周自不会插手过问，不过当年道长威风八面，脚踏我大周军将而扬名天下，杨延嗣只恨当时年少，未曾领教尊驾风范，此次才特意申请带队，前来一会高人！”话音未落，手中长矛腾空直取，如凶蛇出洞，噬咬而来。
    准圣交手，凌空搏杀，对于他人而言，凶险异常，同时也万分难得，充满机遇，说不定某一招一式就打通自身武道阻塞、解决自身困惑。因此，众人纷纷躲避开来，又分外关注。
    面对逼面而来的长矛，逍遥掌门打起精神，两手轮番拍出，劈空之掌，呈现无尽道家卦象，循环纷飞，盘旋而去。
    长矛刺破苍穹，掌印封天锁地，两者相交，却并未爆发出惊天的声响，而是长矛倒飞而回，掌印消散空中。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难怪舅父对掌教的不败之胜，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啊！”杨延嗣长矛高举，朗声笑道：“此乃汉末名将张飞兵器，号丈八玄蛇矛，位列地神兵三十三，二十余年不曾现世，今日终于可以痛快一战了！”
    “将军既有如此雅兴，梦衍焉能不舍命相陪？”逍遥掌教伸手一招，乘风剑飞入掌中：“剑名乘风，乃逍遥宗历代传宗神兵，得诸多道兄抬爱，排名第九。请！”
    杨延嗣凌空滑步，蛇矛高举，抽打而来：“狂莽扫尾！”
    梦衍左手背负，右手擎剑直刺：“剑出蓬莱！”
    同样的逍遥剑招，三代弟子使出，锋芒毕露；二代长老使出，彻地通天；唯独掌教此刻使出，无声无势，波澜不惊，却高若九霄，暗隐惊雷，渊若深海，潜藏汹涌。
    剑矛交击，两大神兵：一个是战场拼杀千百万，战战行凶，一个是雪峰磨炼数百年，代代相传。
    乘风较一般长剑略宽，剑尖略钝，不以锋锐闻名。
    此时掌教梦衍剑点矛柄，如打蛇七寸，兼之剑身宽厚沉重，长矛横劈之势当即被破，竟是传闻中眼力非常者方能做到的“以点破线”。
    “好！再来！”杨延嗣收矛平举，转动矛身，电刺而出：“旋蛇冲霄！”
    蛇矛，亦称虵矛，矛头如弯曲的蛇体，属于长杆兵器，用法与一般的矛大致相同，主要架式为刺、挑、戮、划等，矛头尖锐，具有一往直前的突击能力。使用者的臂力愈大，蛇矛愈有把攻击对象穿透的强力效果。若是加上旋转之力，怕是九霄重楼也可洞穿。
    掌教见势如此，乘风刺出，狂速疾点，幻化成一片剑团：“神光如渊！”是打定注意，以面困点。
    两大神兵轰然相撞，无尽剑团爆散开来，洒下片片星光；蛇矛去势不减，旋转却不如之前猛烈。
    掌教借力后退，复一剑刺出：“飞仙摘星！”以点对点。
    剑尖、矛头正面相接，僵持在一起，杨延嗣双目一凝，两臂使力，再往前出击：“荒蛇捣虚！”
    掌教再度后
    腿，剑身左右挑、抹、划、引，分散蛇矛冲力：“左右逢缘！”
    数番进攻，均无功而还，杨延嗣朗声喝道：“上善若水，惟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道长深谙其道，杨延嗣佩服万分，且接我此招，以水治水——九幽冥蛇御黄泉！”
    无尽矛影，若莲花乍现于空，莞尔花瓣落尽，一蛇自莲心而出，凶焰滔天，携带无穷幽冥之气，半壁天空密布乌云，仿似幽冥之门大开，滚滚黄泉之水奔涌而出，漫天蔽日！
    掌教见此气象，知道对方已出绝招，不敢藏私，长剑悬空而起，口中念念有词，万般道音自天而降，无尽卦象衍化丛生，卦象或乾或坤，以掌教为少阳，乘风为少阴，卦象道韵旋转归拢，半边天际形成一方巨大的太极图形：正是逍遥剑法最强一式：“天经地道！”
    冥蛇携黄泉巨浪，铺天而来，万千矛影，杀机毕现，撞向太极道图：轰隆隆隆！
    黄泉破碎，阴阳消散，玄蛇凶鸣，道音梵唱。
    一番大战，云收雨歇，下方众人竟看不出谁胜谁负。
    “数十年不出尘世，掌教武学越发精进，杨延嗣甘拜下风，此次逍遥宗与我大周之恩怨，一笔勾销。”杨延嗣收回蛇矛，背负于后，接着说道：“不过贵派门下弟子倒是较正一纯阳宗、玄真教差了一些，道长何不遣弟子下山游历江湖，磨砺心性武道？”
    “将军有何指教，但说无妨。”梦衍波澜不惊、轻声回道。
    “好，”杨延嗣抚掌笑道：“既然掌教相问，我就有话直说。如今河西之地、安西故地（唐朝在西域设安西四镇），不日将重归我大周之手，西陲子民将重归中原神州，贵派所在的天山也将是我大周之天山，不知尊教以为然否？”
    梦衍还未答话，其余宗门弟子也勃然大怒，谩骂出口：“好生霸道，尔等意欲吞并我逍遥宗乎！”
    “肃静！成何体统！”梦衍一派掌教数十年，积威之重，仿若泰山，一声呼喝，万籁皆静。
    “将军所言甚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好，掌教有心了。此次杨延嗣前来，乃是代国传诏：今特封大周天山逍遥宗掌门为大周国师，逢征可拒，面君不拜，位尊恩厚，比同正一道、玄真教掌门。”杨延嗣从怀中摸出一份诏书，抛向梦衍，“掌教愿接此诏否？”
    梦衍摊手一握，金黄诏书径自飞入手中，竖掌见礼道：“逍遥宗掌门梦衍，愿奉此诏，拜谢天恩。”
    “哈哈哈哈！掌教真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今日我等就先行离去，什么时候贵派弟子下山游历，且通传一声，我等必护其周全。告辞了！”抱拳，转身，挥手，下山，众人紧随其后。
    “多谢将军万里送诏，不送了。”
    “掌教，我等……”沧月一句话没说出口，梦衍“噗”地吐出一口血来，“扶我回宫，稍后再说。”
    天山半腰，杨延嗣插矛于地，盘膝而坐，运转真气，浑身一震，血雾爆散，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安武王！”“七叔！”“大将军！”“舅爷！”
    “莫吵，原地结阵，为安武王调息腾出时间！”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