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能看到曲力平安回来,乔乔的心里已经很是满足,所以她并没有想去寻问曲力这几日的经历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怕自己知道的越详细，就会在曲力下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越是担心,可现在看着曲力的这肿胀的脚,她却觉得很愧疚。如果她早点了解曲力这次出任务会在狂野中冻这么久，她就应该为曲力准备更保暖的鞋子手套才是，还不是因为她的自欺欺人才会变成这样。
    军纪军规并不会因为曲力脚上的冻伤而改变，短短一天的休假后,乔乔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的轨迹。送走了上学的百问跟去营里的曲力，乔乔也挎着篮子出了家门。
    才到药铺门口,就看到胡嫂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愣了下后,两人异口同声的道：“胡嫂子！”“乔乔！”
    两人站到一边，乔乔看着胡嫂子手里拎的药，问道：“嫂子，你不舒服？”
    “不是。”胡嫂子摇摇头，一脸愁容的说：“是我男人，他这冻伤又犯了，手上起了两个大泡，我来给他抓点药回去敷敷。你呢，你来这干什么？”
    乔乔叹了口气说：“我也一样，曲力的脚肿的跟馒头一样，我也不知道，昨天还给他用热水烫脚了。”
    胡嫂子看乔乔那一脸心疼的样子，同命相连的叹了口气说：“他们这病啊，没去根儿啊，天一冷就犯了，这次，又在外面趴了这么多天，哪能好了？得，我再跟你进去吧，然后咱们两个一起回去。”
    “乔乔，昨个下午将军有差人给你们送皮子吧？”抓了药，正跟胡嫂子一起回家的乔乔突然听到胡嫂子在她耳朵小声问道。
    乔乔点了点头，昨天第二遍打断他们的敲门声就是将军派来的人，将军那里都不是偷偷摸摸的，就肯定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听曲力的意思，胡大哥家也是有收到的，所以自然不需要隐瞒。
    见乔乔点了头，胡嫂子还是小声的说：“就给了咱们两家，他们的付出，上头心里有数呢。”
    乔乔大概明白胡嫂子是什么意思，可她心里还真没有让曲力再升一级或者是长久在军中效力的意思，现在的日子担心吊胆的，哪有在东山村舒心啊。现在想想，就是把姜氏跟方巧巧凑成堆送到她眼前，也比夜里等不回曲力不知道他在哪里让她更觉得轻松。
    冻伤并不那么容易治疗，每天晚上，乔乔都会给曲力用药水泡脚、敷药，在之后还用在老大夫那听到的方法给曲力按摩红肿的脚背。就是乔乔照顾的这么用心，十几天过去后，曲力才感觉到脚上开始发痒，疼痛感减少。虽说，曲力每天痒的都很难受，可乔乔对这种现象却很是欢喜，这种反应，正是冻伤快要好了的证明。
    日子就在小夫妻同心对抗曲力的冻伤中一日日的过去，当曲力终于感觉到脚上不是痒的不能忍受的时候，他们在边塞的第一个新年也快到了。乔乔每隔几天，就会去街上买些东西做年货储备，这个时代可不同前世，年初一都有市场开业，东西买少了，很可能就会断粮。
    就在乔乔每日里兴冲冲的为过年做着准备时，曲力也开始越来越忙碌，每天几乎都是深夜才到家。看曲力每天回到家里，累成那个样子，乔乔也不忍心拉着他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通过百问的打听才知道，这种情形是边塞每年年底时都会经历的，因为关外的羯罗国，总愿意趁这个大家容易放松的时候，扮土匪进关抢劫。
    羯罗有点像中国古代的游牧民族跟波斯的混合国家，靠近边塞的羯罗人以放牧为生，而远离边塞的羯罗西边，却是以皮毛、香料、波斯毯等特色物品商贸交易为生。一个国家分成了两种生存方式，自然会产生两种管理方法或者说是两个管理阶级，这也就造成了羯罗一面通商一面有战争的局面。
    乔乔根本就没想到，过个年还要这样的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曲力回来跟她说，要有战争了，不能回来跟她过年。渐渐的，她发现她如所有的边塞女人一样，每天都在祈祷，祈祷安稳，祈祷男人的平安。
    或许是老天每天收到的祈祷实在太多，没空接待乔乔的祈祷，就在只差三天就过年的时候，曲力再一次被调走了。而这一次共同执行任务的，还有隔壁的马卫长，乔乔真的不知道这有么好得意的，偏偏付芬会在曲力他们走后，每次看到她都会高高的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并不知道，在曲力上一次剿了马匪得了许多的奖赏后，马卫长两口子那个眼红啊可就别提了。为这事两口子没少吵架，做老婆的骂男人没出息，胆小怕事，做男人的骂女人短视，扯后腿。就在他们日日为这事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又一次的机会，羯罗人异动。
    这大概是乔乔过的最清冷的新年了，一桌子冒着香气的饭菜在等待中慢慢变凉，“百问，算了，你姐夫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咱们俩个吃吧。”
    “姐，你说姐夫现在能在哪呢？到底多大的事啊，年都不能回来过，你做这么多好吃的，可吃着都没滋味。”百问夹了口他最喜欢的扣肉，可却是一点享受的感觉都没有。
    乔乔揉了揉他的头，安慰说：“没事，只要咱们在一起快快乐乐的，什么时候不都跟过年一样嘛。高兴点，姐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忙了这么多天，你总得赏脸多吃些吧。”
    总算熬过了难挨的一夜，吃过早饭后，换了新上的百问跟在乔乔身后，两人一起走了上拜年之旅。等去了徐校尉家的时候，看到徐夫人跟徐佳人，母女两又是一身的火红，檐上的红灯笼都没她们母女两个喜庆。
    “你最近怎么都没去我那？”被徐佳人强拉到她的屋里，坐定后，乔乔随口问了句。
    徐佳人拿了个苹果递给乔乔，自己拿起一起，咬了一口说：“我要避嫌啊！你男人不在家还好，他在家，我去肯定要招闲话，我还想嫁人呢。”
    乔乔看着说起嫁人来毫不脸红的徐佳人笑道：“谁家大姑娘，也不知道害臊，成天把嫁人挂在嘴边上。”
    徐佳人把嘴一撇，说：“不想嫁人我还能想什么，我都十八了，别人像我这么大，孩子都满地跑了。”说到这里，她突然看着乔乔的肚子说，“你这里有动静没啊，你还大我一岁呢。”
    说到孩子，乔乔不由的有些丧气，她跟曲力在一起也有半年多了，孩子的事偏是一点影儿都没有。都说这事不能急，可说不急真是假的，如果她身边能有个孩子陪着，那曲力不在的时候，她也不至于心里那么空荡。
    “我说，这事你得抓紧啊，我听说你没事儿就往那个□□的地方跑，又是做吃的又是送衣服。可有什么用啊，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可别犯傻。”徐佳人怒其不争的点了点乔乔的额头。
    见徐佳人这一心为她着想的模样，乔乔又是感谢又是尴尬，可她总也不能跟徐佳人这个未嫁的姑娘说太多吧，这个女孩再爽朗可到底是个未嫁的姑娘，还真当男女成亲了就能有孩子呢！
    真诚的对她道谢，又将话题聊到了穿戴妆粉上，这才让徐佳人将她关注点转移开。离开徐家，百问带了礼物单独去了先生那里，等只剩下胡嫂子跟乔乔的时候，胡嫂子突然开口说：“又担心了吧。”
    乔乔点点头，说：“是啊，嫂子，你有信儿没有啊？”
    胡嫂子拉着乔乔手说：“不知道，我们家老胡也没啥信，曲力走的时候就啥也没说吗？”
    乔乔摇了摇头，“只说是羯罗那边有异动，靠山那边不安静，大概是进山了吧。”
    “算了，咱们不说他们了，左右今天在徐夫人那里，可没听到一点不好的消息。徐校尉跟他们在一起呢，真有不好的事，徐夫人哪笑得出来。”胡嫂子见乔乔一样没头绪，索性不再说说这事，拉着乔乔去了她那里，端上花生瓜子，跟乔乔拉起家长。
    初一到初五，乔乔的时间都是跟胡嫂子一起渡过的，实在太无聊的时候，两人就一起摸摸骨牌。直到初六，两人感觉再也找不到话题的时候，她们心心念念的男人总算是敲响了家门。
    当胡嫂子看到曲力出现的时候，一脸紧张的问：“曲力啊，我们家老胡回来没啊？”
    曲力点了点头，说：“回来了，嫂子。”
    胡嫂子哈哈一笑，说：“太好了，可算回来了，我可不能在这里了，我们家老胡回来不见我，指不定多担心呢。”
    说完，她甚至连跟乔乔道别的时间都没有，就往门外冲去，而乔乔，则看着一脸疲惫的曲力，心疼不已。就在她准备拉曲力进屋的时候，却看到曲力身后站着一个瘦小的妇人，低着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第67章 曲婉
    “大姐，衣服我放这了,洗完后你换上吧。都是我新做的,大小可能有些不合身,你先凑合着，脏衣服扔那个篮子里就成。”浴房里,曲婉瘦小的身体已经完全没在了浴桶之中，把衣服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凳子上，乔乔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曲力闷声坐在炕上,见乔乔进来了,问道：“她说什么了没？”
    乔乔摇摇头,看曲力问道：“刚刚她一直在，我不好细问,曲力，你怎么就能确实她是你姐姐？要知道，你姐姐被卖的时候，你不过才五岁，她也才九岁。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得有多大模样的变化啊，你确定她是大姐？”
    “是她自己说的。”曲力好像也很烦躁，用力揉了揉额头。
    “不可能！曲力，你若说你们之间有信物，因为看了信物而相认，这个我信。可仅凭着你们两人童年的记忆，就说她见到你就能认出来，这个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信的。你是真的想姐姐想入魔了吗？”乔乔觉得曲力的这个回答简直太过荒谬了，“她说她是曲婉，家住东山村，她一眼就认出你了？”
    曲力摇摇头，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说：“不是这样的，乔乔，你听我说……”
    这一次之所以走的这么匆忙，就是因为斥候小队发现了几支由羯罗军人假扮的盗匪山寨，他们长年隐匿于深山之中。为了能将他们一网打尽，霍将军抓住这过年的时机，在羯罗人以为他们在过年的时候不会出来剿匪的松懈之时，打这几支队伍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一直进行的很顺利，眼看着最后一个寨子也破了，在押解这寨子里的妇孺回边塞的途中，却听到一个女人高声哭喊。说她不是羯罗人，说她是被抢到这里来的，说她是关内仙临镇上的人。可能是因为听说他们这些人被抓回去后，都逃不了一个死字，所以那妇人为了证明她真是关内人，拼命的说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地名。丹阳城，仙临镇，东山村……
    押解他们这些人的是胡大哥，因为知道曲力的老家也是那里，出于对这女人的同情，就找来了曲力想让他帮着再认认，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要知道，如果她真是羯罗人，那跟着回去后，基本上是没有活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