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说：“公主殿下才最好看。”
    她猛地回神，只见同桌持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这是一个绅士礼。
    绅士礼亲吻手背，骑士礼亲吻食指。骑士礼的意思是：您食指所向，便是我征战之往。它意味着尊敬、敬仰、忠诚和拥护。但绅士礼则暧昧多了，是夸奖对方的美貌，也是在暗示自己的倾慕。
    可蒹葭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细微的差别，只以为他跟希利他们一样，是拥护爱戴她呢。
    她腼腆地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的。”
    维西见她没有拒绝，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突然凑近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嗅闻什么。蒹葭吓了一跳，却因为信任对方没有动。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公主很香。”
    他似乎笑得别有深意，但蒹葭理解不了。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维西是个很可靠的人，在制订了备考计划之后，他就要求蒹葭严格执行，一点不放水地监视她。
    也是因为他的认真负责，《异种分类学》这课，蒹葭低空飞过了。
    但维西认为，死记硬背下的知识点并不算是被掌握了。是以，即便是考试结束了，维西也每天必到王宫，说要让蒹葭融会贯通所有的知识，真正认识到异种的一般分类方法。蒹葭并不讨厌。她觉得，所有有所坚持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希利和维西的关系还行，但卫霜很不喜欢维西。
    大概是因为第一印象不好。
    他某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要去见见自己的小公主时，却发现小公主被一个平民敲脑壳。她眼里含了泡泪，看向平民的眼神却十分信任。
    这让卫霜有了危机感。
    他不客气地打断两人的学习时间，以他找公主有事为由，把维西打发了。
    蒹葭还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暴风雨，非常顺从地坐在地毯上，一边整理学习资料，一边等着哥哥说要紧事。
    卫霜一把将小公主抱了起来。
    蒹葭：？
    男人把小公主抱到床上，棕栗色的眸子深深看着她。
    “你知道帝国的女性在成年后要面临什么么？”
    “结婚嫁人？”她迟疑。
    在玫瑰d-67的图书馆里，有关两性的书籍太少了，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的。因此，蒹葭即便是成年了，也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有了智脑之后，她查询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事情，尤其是契常所说的心上人。
    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同时又感觉自己对逸方、契常和哥哥的确是有依恋的。帝国允许多配偶制。
    这让蒹葭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除了多配偶制，帝国给了女性很多权利：堕胎权自由、离婚权自由、财产分割偏向、孕期前后的各种补贴福利等等。
    但同时，政策对女性也有限制性。
    比如，18岁之前必须结婚嫁人，非贵族女性必须有两位及以上的丈夫之类的。
    而蒹葭作为王室的代表之一，要做带头作用。
    “我和父王母后商量的结果是，让你先跟比较合适的贵族子弟定下婚约，算是做个样子，至于要不要结婚，完全看你自己。”
    他这么说着，心里的酸意止不住上涌，但面上丝毫不显。
    蒹葭从来到这里之后，就知道自己会肩负起什么，之前也发泄过，现在倒没有觉得太意外。
    她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想了一遍，最终敲定：“那就希利吧。”
    卫霜有一丝意外。
    他问：“不选你的小老师？”
    虽然维西的身份不够，但他足够优秀，是帝国看好的人才。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普通人。
    “小老师？维西么？”蒹葭不明所以，“公主的婚配对象，家室、地位和身份都要不差吧？而且还要找个跟我关系不错的，不然后期悔婚会比较难。不管怎么选，都是希利最合适啊。维西跟我的关系还行，但假订婚还是太过了，我不想麻烦外人。”
    所以，希利就不算是外人了么？卫霜有些不快。
    他面上淡定，说：“那我跟希利谈谈。如果他不反对的话，订婚宴就定在这周末。”
    “这么快？”
    “惯例是在生日宴当天宣布订婚的，你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了。”
    蒹葭鼓了鼓脸颊，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哥哥也有婚约么？”
    “我不是真的贵族。”
    虽然卫霜面上冷清，但蒹葭莫名感觉到一股哀伤。她抱住了哥哥的脖子，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试图安慰他。
    “哥哥是贵族，是我心里最贵族的贵族。”
    卫霜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在小公主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不出意外，希利没有反对。
    订婚敲定下来的第二天，媒体就宣布了消息，然后有关希利的各种报道层出不穷。蒹葭也才知道了很多有关希利的事情。
    就如他所说的，他不是家里的长子，是第二个儿子。在帝国，每一个孩子都是恩赐，所以他从小过得很快乐。
    媒体曝光了很多他小时候的照片，有坐在沙坑里堆城堡弄得一身沙子的，有被蛋糕糊了一脸震惊之下忘记反应的，有参加歌咏比赛画着两团大腮红唱歌的，还有板着脸穿着晚礼服跟姑娘跳舞的，以及直挺挺站在校门口带着博士帽举着毕业证的……
    他鲜活又普通，只是看着照片，就知道他应该有个很完美的童年。
    直到蒹葭翻到了一篇报道。
    上面说，希利十五岁的时候，他爸爸有意图让他继承家业，他亲哥哥摩根竟然曾意图淹死他。因为整篇报道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用词还极具暗示意味，下面的评论好恶参半。有人说贵族水深，也有人表示报道是胡诌。
    但蒹葭不知道怎么的，出门一看见希利，就不自觉地想到那篇报道。
    希利被她看了好几眼，实在是小公主每次都回头，让他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勇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自己尿急，要离开一会。
    希利无语，蒹葭挨挨蹭蹭。
    她说：“我们已经算是未婚夫妇的关系了。”
    希利看了她一眼，不带什么情绪：“殿下跟我说过，是假装的关系。”
    “虽然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要互相了解一下？”她一下找到了很好的借口，“为了之后不露馅，我们得有点默契。不然，我们连对方的一点兴趣爱好都不知道，很容易被人发现是假订婚。你看，如果被人发现订婚是假的，王宫的威信就……”
    她尾音拉长，偷瞄希利。
    希利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觉得她说得很对。
    “那公主想知道什么？”
    “你喜欢甜食还是咸食，还是喜欢辣味的食物？”
    “甜食会让身体变得笨重，射入过多的咸容易脱水，辣其实不是味觉，而是痛觉，它会损伤身体机能。”希利一板一眼。
    蒹葭不合时宜地想到他大学毕业带着博士帽的照片。
    “你没有喜欢的食物么？”
    希利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抿唇不说。
    “明显是有吧，告诉我啊。”蒹葭很执着。
    “……”希利声音很低。
    “什么？”
    “奶制品。”他故作淡定，但耳尖微微有些发红。
    蒹葭下意识地打量他。他的确不是很高。
    “并不是因为身高。”他憋了一会，生硬说道。
    蒹葭小声逼逼：“我什么都没说呢。”
    希利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告诉她，他暂时不想跟她说话了。
    蒹葭的心里有小人在大笑：怎么回事，感觉他有点可爱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