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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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这边抓鹿还要好一会儿,不如先去看咱新军吧。”
    朕瞟了一眼正在操练车营战术和随军火炮,进行车步炮协同战术演练的黑天军:“不必,朕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军队是强是弱,哪里强,哪里弱,现在看一眼就知道了。”
    刘之纶奇道:“不知老大以前是在哪里打过仗,难道是佣兵?”
    佣兵?是说每月拿钱,为雇主打仗那种人吧。朕吃住在拂菻,为拂菻女王打生打死,籍贯却仍在北京,也不是君堡的军户,应该不算卫所兵,说是佣兵应该也没错。
    “没错,之前当过几回佣兵。”
    刘之纶眼中闪过光亮,似是小孩看到了新玩具:“是在中东地区otg2ntc=吗,还是非洲、东南亚?”
    朕微微一愣,回忆一番自己的光辉事迹,发现实际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果:“也就是在地中海沿岸,杀点突厥人、阿拉伯人,用违禁武器焚烧大食教的步兵集群,问城镇收取赎城费,开着小国的私掠船收取海域过路费,去农民家征收粮食,冲进富商家里,把护卫都杀光,然后去地窖开福袋。”
    “老大,您穿越的时候是被雷劈的吧。”
    “???”
    素来都是朕放雷法劈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朕挨雷劈了?
    朕是个好人,朕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只是有些不择手段罢了,史笔如铁,朕相信将来的历史书会给朕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即便西方国家把持了主流价值观,将朕塑造成暴君和强盗形象,朕也不惧,因为作出这些恶行的又不是朕,千古骂名自有康斯坦斯大帝去背,关朕什么事。
    刘之纶不依不饶:“老大,起步的三声虎是不是得改改,咱的口号咋能学日本人呢?”
    对于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朕直接骂道:“这有什么可改的,大阵起行,吹三声喇叭,全军三作虎声,向前三步,这是戚少保的兵法,上一辈传下来的,怎么就成了学倭人了,你丫不学无术也该有点下限,朕让你参考的练兵实纪和纪效新书你该不会又买的盗版吧。”
    地坛的书都是北京本地的不法分子偷印的,都是北京国子监的人不好好读书,挪用上班时间自己誊写原稿、校对,投产时所用纸张低劣,用的木材也是各种果木,第一批次的书只能说差强人意,加印的后续批次就没法看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买北京本地的,要买金陵运来的书,兵法、医书和菜谱要是字迹不清,弄出谬误,可是会出人命的!
    被朕指着鼻子一通臭骂,刘之纶低头连连称是。
    朕往后一倒,坐在扶手椅上,本想翘起二郎腿,但考虑到要给士兵作表率,还是把腿放下了。
    “朕给了你八千兵额,军饷花费俱是内帑拨出,未曾拖欠你半日,每月正额便有三万,还不算平日赏赐,再加上你自己补贴了不少,那几座酒庄、杂货店赚得钱都砸了进去,这一年下来,你的兵练得如何?”
    一说到新军,刚被朕骂得狗血淋头的江浙湖汉北刘之纶立马来了精神:“老大您请看——”
    他从袖管中取出一把怪模怪样的手铳,上面并无火绳,只在药池上固定了一块燧石,这是他造的自生火铳,原本他要鼓捣什么雷公的,被军机处另外几位死活劝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改造昂贵的燧发枪。
    刘之纶举起手铳,斜指天空,扣动扳机,只听一声脆响,枪口喷出大团火光,塞在膛中固实火药的纸壳从枪管中激射而出,这是号炮,只装药,不装铳子,饶是如此,周围的几个内官仍被铳声吓了一跳,王八似的一缩脖子。
    朕举起了望远镜,把注意力从正在抓麋鹿的帝选营身上挪开,转到正在变阵的新军身上。
    经过朕的建议,刘之纶一开始就在草案上调整了军制,把新军分为了三个步兵团,不同于朕喜欢摆出前后双列阵型,老刘习惯一开始就全军压上,不喜欢留预备队,他总觉的所有士兵和火力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投入战斗。
    理论上一字长蛇阵可以形成更大的左右翼,然而实际打起来周转不灵,很容易被敌人集中骑兵和重步兵集群击溃相对薄弱的一翼,继而夹击剩余部分,预备队的用途就是在阵线的某一段溃退时,向前填补缺口。
    不留预备队是嫌自己命长吧?
    按照拂菻国的兵书,最好再在第三线也设置一到稀疏的后卫,一来防止被敌军的伏兵绕后,一来收拢溃兵,将败退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再度发起进攻,不过朕打仗打到现在,手底下的兵都很争气,甚少溃退,就算某处溃退了,在备兵顶上之后,也会自发在本队校尉组织下重新整队,再度冲杀,绝少有逃亡的。
    所以朕向他介绍了三三制编组,将全部兵力拆分为均匀的三个团,两个团在前,一个团在后重做预备队,这样一来就有三分之二的兵力投入到一线,某处阵线崩溃后,后面还有一个团,也不至于没有机动兵力。
    五千多士兵踏着鹅步在鼓点中徐徐展开,身着红色胖袄的士兵好似一片野火,在草皮上沉默的燃烧着。
    大阵的中央是一排连绵的大车,四轮辎重大车首尾相连,结为车阵,每辆大车上都架着各色火器,有百子炮,佛朗机,也有虎蹲炮,远近火力齐备。
    每辆车上都装着一个机械化步兵班的辎重,外加一个重武器班的吃饭家什,上千斤的重量往车上一压,寻常的车轮会轻易陷进泥地里,好在这些大车都是改进过的专用战车,不仅有四个车轮分担重量,轮子还特意加宽,尽管工价贵了许多,却物有所值。
    除了大炮之外,大车在车上和两辆车之间的战位还部署了火铳手,这些火铳手才用一种名为钓瓶击的战术,这是中村太郎从倭国带来的战法,车阵上颇为局促,绝难变阵轮射,若是敌从百步之外冲杀而来,最多放铳一次,火铳手就要撤下,换上刀兵和长枪兵。
    钓瓶击战法在每个铳手身后布置数个士兵,除了铳手负责瞄准射击外,装填一律不用管,身后有专人负责装填子药、调整火绳,每个步兵班拆成两个小组,班长、班副则各自负责指挥一个钓瓶击小组的装填流水线。
    这种战法在倭国是要配合防马栏用的,避免挤成一团,队伍散乱的钓瓶击铳手被骑兵迅速冲过火力封锁带,但新军的车营较之倭国的栅栏更为坚实,还有其他火炮配合,绝难冲入。
    不过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鸟铳上,所以每辆大车上都竖着数面带枪头旗枪,若是贼人冲到近处,车上的士兵就能拔下旗枪,与之交战,在车营后也各有一队长枪兵职守,用于补强车营正面。
    随着两声唢呐长鸣,车阵上腾起大团黑烟,火光在烟雾中此起彼伏,好似火树银花,起先车阵中了无声息,心跳了一拍后,才传来一阵炒豆般的脆响,噼里啪啦的铳声和炮声中,上万颗从大小火器中射出,化作一片灰风,好似把看不见的剃刀,将前方几百步内的长草尽数刈割。
    百子炮、虎蹲炮在战场上打完重新装填颇费功夫,但备好子铳的佛朗机发炮却极为迅捷,较之旁边以钓瓶击战法放铳的鸟铳手也不遑多让,一时间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热闹。
    中军开火了,左右两翼也不闲着,相较于中军,侧翼更加强调机动,因为刘之纶不会折腾骑兵,因此更加强调变阵和移动,如果整条战线都是车营,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相较于中军的车步合成营,侧翼分别是来自另外两个步兵团的一半兵力,左右分别为一个半步兵营,各自七个步兵方阵。
    原本刘之纶是想一百人设一个连,长枪兵和火铳手各自分开,又被朕一番苦劝,才改成每连二百人,长矛与火铳各半。
    理想情况下,长矛兵负责保卫火铳手,火铳手负责掩护长矛兵,这就要求两种方阵要间隔部署,但真打起来谁顾得上究竟是策应左侧友军还是右侧友军?所以还是两百人统一部署来的便于指挥,一个连中的铳手和枪兵只需要顾及自己连内的战友就够了,毋须担心友邻单位。
    每个方阵的核心是五排纵深,拢共二十列的长枪兵,两侧是五排纵深,通过严格的训练之后,每个方阵都能随着号令,迅速的将长枪或火铳变阵到前方,如果遭到侧击或背袭也能快速转向。
    透过望远镜,朕打量着其中一个方阵,两名身披步战重甲,手执雁翎刀的哨官走到方阵前,举起明晃晃的大刀,冲着远处的白鹭一挥——
    整个方阵顿时淹没在浓密的硝烟中,看不真切,也不知究竟打中了什么东西,只是远处滩涂上草泥横飞,腾起一道道土柱,地上变得坑坑洼洼,似是遭过雹子。
    五排火铳手开始交替射击,每放一轮铳,装填完毕待命的第五排就会走到第一排前面,变成新的第一排,而刚过铳的那排则开始就地装填火铳。
    每次两侧的火铳手射击,中间的长矛手都会前出一步,保证整个方阵的牌面整齐,以免火铳手多次轮射后形成突出部,不同于只穿胖袄,不着盔甲,仅在头上扣了个明盔的火铳手,长枪兵都是身着重甲,齐步进军时铿锵有力,浑似一堵铁墙朝前压去。
    随着军官一声令下,两侧的火铳手迅速后退五步,退到第二排,长枪兵则向两侧展开,两侧与左右友邻方阵同样开始展开的长枪兵接合,连成完整的阵线,将身后的火铳手翼护住,原本架在肩头的五排长枪朝前放下,一手握住枪身,一手托住枪尾,密密麻麻的丛枪上闪着森森寒光,各队长官的旗枪在风中猎猎作响。
    不仅是朕看得出神,就连在不远处看西洋镜的忠嗣书院学生也看傻了。
    别管这支新军打起来能顶几万卫所军,起码看上去比京营的召唤生物强多了,不得不承认刘之纶练兵确实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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