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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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在拂菻就和拂菻人一样”,在大明,朕杀鞑子攒功德,以期死后到夫子座下,纵使要再堕入轮回,上天也会看在朕业报的份上,让朕投个好胎。
    而用拂菻的谚语来形容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入乡随俗。
    西域不兴科举考试和流官这一套,所以儒家不那么吃香,至少朕多次和颜悦色的尝试传教,都没能成功将圣教普及开来,毕竟儒家思想在化外之地不如法家来的吃香,西域大多数大学除了学天主的教义,还开设法学课程,比大明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根据朕的入户调查,北京大多数官员和学生买了大明律之后,都是用来当装饰,以至于书店推出了只有书壳的实惠版本,嘉靖年间还有海瑞用大明律当朝殴打不学无术的官员,一杆大秤揍得严党毫无还手之力,但到了启祯年间,大厦将倾,已经没人还有心思去学法家了。
    现如今道法自然派、道法实证派、道法青史派和道法逍遥派尽数断绝,只剩下机械引用法条的铁心派,所谓朝堂之上朽木为官,说的就是那帮只会照搬大明律的鹦哥。
    即便如此,崇祯十七年后殉国的,也大抵都是这些铁石心肠的法otg2ntc=家遗孑,因为大明律禁止官员投敌,一旦城池失陷,主持大局的官吏要殉国明志,即使是奉教官员不能自缢,也往往请他人了结自己。
    倒是那些一肚子圣贤书的所谓读书人,给永昌、顺治皇帝磕头那叫一个快啊。
    好在那时候朕已经咽气了,这些事情都是在后世看的,不然不得被气得心肺停止?
    不过周易中说否极泰来,人倒霉到了极点,就不会再倒霉下去,运道总会触底反弹,朕前世逢年过节就被清军堵在北京,看着城外胡马呼啸,空有一身修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回回都杀得力尽,也难挡鞑子的势头。
    尤为可气的是,有些人连朕的战功都贪啊,只可惜朕不能暴露身份,冲杀时只能做家丁打扮,混在乱军中杀伤八旗兵,否则黄太极知道朕御驾亲征,铁定红夷大炮招呼。
    他妈的,大明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大明还是宣宗皇帝的年代,很有武德,蛐蛐天子在喜峰口揍蒙古人和揍孙子似的,朕这槐宗也不比祖宗先考差,歼灭布尔萨的精兵后,转手把穆拉德堵在了城里。
    朕试出了城头硬弓的射程,就在弓箭堪堪射不到的地方,用马车将砍下来的人头都拉来,一车车卸下,随后堆砌成一座小山,城中的鞑子见到亲友成了朕功绩的基石,为朕的不世武功字面意义上添砖加瓦,全都气疯了,不顾城中还有脑子的同僚劝阻,直接出城应战。
    热那亚人的雇佣兵军纪训练普遍不怎么样,在黑海上曾经被朕一船一船的轻易杀光,打起仗来没什么配合,被砍翻几个剩下的就怯如鸡,不是引颈就戮,就是直接跳海。
    但这些佣兵显然是孔庙卫队常年调教的个中翘楚,尽管来源复杂,军纪却不差,也常年进行训练。城中的突厥马步军乌泱泱冲到面前,还能气定神闲蹲坐在地上,直到身后的弩兵放矢,粗短的弩矢从头顶掠过,才在铜号声中站起身来,长矛高举,后排迅速朝前整队靠拢。
    吃了一轮重弩的鄂图曼步军散而不乱,轮番冲击长枪和三眼铳混合的预设阵地,好似海啸拍击礁石,单薄的枪阵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突破。
    然而在枪阵崩盘之前,人马具装的内鬼骑士们从山坡上冲下来,装饰着战旗的马枪在风中端平,从左后贯入突厥人侧翼,来自大食国的宝驹高大健硕,被旗枪戳中的突厥人纷纷飞起。
    朕看得跃跃欲试,索性也对身边的两个长矛方阵喊道:“冲锋!”
    不顾热那亚人跟不跟得上,两个罗斯江浙湖汉北人组成的长矛兵方阵开始左右散开,变成利于奔跑的松散队形,前三排在变阵结束后,趁着突厥人陷入混乱的当口,端平长矛反推了回去。
    每一个士兵都将脑袋向左歪,防止被身后同僚的长矛误伤,尽管人端着长矛及不上骑兵的冲击力,整齐划一的戳刺依然让手持短兵的突厥人伤亡惨重。
    突厥人军纪不如拉丁人,甚至不如罗斯人,又不喜欢用长矛,只有苏丹的亲兵耶尼切里才大量列装了长矛,现在要用弯刀对付长矛,后军又被拉丁骑兵凿穿,顿时节节败退。
    苏丹的军队,或者说这个年代的军队都大同小异,都是主将身边一群训练有素的亲卫,押着大量泥腿子摆出大阵,只是大明的亲卫少,泥腿子多,鞑子和突厥人亲卫多,泥腿子却也不少,而且猪头肉管够,军纪又严,庄稼汉也能嗷嗷叫着朝前冲锋陷阵。
    朕的辽饷但凡有一半发到士卒手上,袁崇焕也不至于平辽平到北京城来。
    好在成建制的耶尼切里已经被朕打残了,科林斯一战,越是死战不退的军队就越是死伤惨重,硬骨头都死在科林斯了,稍硬一些的西帕希则死在从底比斯到亚德里亚堡的沿途,以至于最终跟着苏丹逃走的都是鱼腩。
    见到鄂图曼前军大乱,朕手持两把大爹,如李达在世,冲将上去,一斧头一个,杀得兴起,还轮圆了斧头跳进人堆胡乱砍杀。
    哦,天父上主皇上帝啊,儒座在上,这斧头可比剑顺手多了。
    突厥人终究不是任人捏的柿子,孔庙卫队的几十铁骑杀不透如此多的步军,只能被迫后撤,而拉丁式的枪骑兵不仅需要撤回半里重新整队,更换长矛才能重新冲锋,那些价值千金的大宛驹一场仗也只能冲锋三四次,随后就会力竭。
    长矛兵冲击后继乏力,很快就被涌上来的人浪挡住,再难寸进,见到跟随朕出生入死的老兵一个个被突厥人乱刀砍死,气得朕吹胡子瞪眼,奈何两把斧子再怎么砍,也挽救不了阵脚动摇的颓势。
    飞起一脚,踹飞两把劈来的弯刀,朕趁着间隙匆忙朝城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批着华服,站在城楼上观战,穆拉德这厮果然命硬。
    朕冷笑一声,是时候了。
    “得得”的马蹄声再一次响起,却是安娜领着朕的铁甲骑兵从另一翼侧后冲来。
    不等拉丁骑兵的发起第二轮冲锋,朕的亲妹妹用长矛串起三人,制成血葫芦时,突厥人就彻底崩溃了。
    溃兵有朝城门涌的,但城门早已封死,没人敢开门,不开门死的只有城外的溃兵,开了门,那就是全城一起见胡大,苏丹脑子清醒得很。
    他们只能堵在门外哭爹喊娘,被重弩一个个射杀,但更多是死于相互挤压踩踏。
    剩下的则沿着城墙朝两侧逃亡,安娜已经骑着马去追了,左右有两条生路,拂菻长公主却只有一个,总有一半人能逃出生天。
    第一天,朕说要烧光。
    于是,士兵们将布尔萨周围的村庄尽数焚毁。
    朕见这是好的,于是就把剩下的田地也烧光了。
    第二天,朕说要把突厥人和拂菻人分开,于是就有人按语言和口音去分辨村民,是就这样成了。朕把不会说拂菻话也不肯吃猪肉的壮丁遴选出来,有良民,有刁民,这是第二天。
    第三天,朕说布尔萨周围抢来的财物要聚在一起,使地窖露出来。朕对士兵奸淫掳掠的不做约束,好色的要奸淫妇女,贪财的要翻找藏起的金银,各从其类,有金银,有谷物,这是第三天。
    第四天,朕说土地要彻底焚毁,果树要齐根放倒,牛羊要全部宰杀,让灾年成为唯一的季节、日子、年份,让饥荒笼罩大地,白日为饥,黑夜为荒,这是第四天。
    第五天,朕将浮财都装运上船,日夜不停的熏蒸鲜肉,人头硝制之后另起一座京观,布尔萨举城缟素,大食庙的钟声悲鸣不断。
    第六日,朕该按照拂菻人的做法来处理捉来的壮丁了。
    杀士兵朕是心中无愧,不惧冤魂索命的,但农夫和牧民,杀起来终究有伤天和,所以朕最终决定把抓到的突厥壮丁全部打断腿。
    怕疼不想被打断腿也可以,拿绳子一锁,全丢船里,走得时候全带上。
    布尔萨周围的村庄尽数毁灭,没逃走的劳力不是断了腿,就是被掳走,除非穆拉德会造孔明的木牛流马来运输军需,否则布尔萨城断无支撑数万大军渡海的余力。
    自此,朕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将全副心思都用在犁庭扫穴上。
    太上皇叔要灭了威尼斯,兴许是威尼斯人先前得罪过他,如今公报私仇来了,但朕觉得无妨,昔年威尼斯商帮掌柜,曰丹多洛者,就是和拂菻国有私怨,却也公报私仇,将君堡烧成如今这德行。
    或曰,以德报怨,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朕法家也练过,练的是道法自然派,所有的自然法,都承认血亲复仇,所以,朕要以直报怨,送威尼斯去见天父上主皇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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