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那时候的刑法堂，赏罚分明，风头最为强劲。就连桀骜不驯的实力强大的洪无痕，在洪无罪面前也是毕恭毕敬。
    洪海突然动了，带着一抹残影飞身向洪渊扑去，一掌拍向洪渊的头颅。周围的空气，突然出现一条条裂纹，那是力量过于凶猛，空气都被撕裂。
    洪无罪一出现，洪海就暗叫不妙，知道来了一个生平劲敌。再不出手杀了洪渊，也许就永远都没机会了！
    洪渊瞳孔紧缩，下意识默念法诀。瞬息之间，身体就消失不见，化作一片落叶。然而，还来不及彻底潜伏起来，凶猛的掌风就呼啸而至，碾压一切，被迫现身。一个硕大的手掌，已经近在咫尺，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还没拍上来，光是那股力量波动就令人心中难受，身体不由自主的波动、颤抖起来，似乎置身于大海漩涡之中，不知有多少海浪拍了上来，一重接一重。
    十五轮力量潮汐！
    全力出手的洪海，浑身所有已经开启的窍门一起轰鸣，掀起足足十五轮力量潮汐，要一掌拍死洪渊，志在必得。
    灵武五重巅峰到灵武六重，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分水岭。灵武境前五重，分别开启腹部、腿部、手部、肩背和头颅五个部位的窍门，形成不同的小周天。踏入灵武六重后，就可以把各个小周天连接起来，形成大周天，开始大周天力量潮汐，把浑身的力量叠加在一起，力量突飞猛进。
    灵武五重巅峰，只能掀起十一轮力量潮汐。但灵武六重，却可以掀起十三轮，十五轮，乃至巅峰的十七轮力量潮汐，力量之澎湃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洪渊小心！”
    “走，快走！”
    白雪清和寒小妖等人，同一时间失声惊叫起来。
    洪海这一掌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留情。足足十五轮力量潮汐啊，别说才刚刚突破到灵武四重的洪渊了，就算是赫赫有名的杀戮堂堂主洪无痕，也不见得能硬接下来。就这样被一掌拍中，有谁的身躯能承受得了？
    “洪海，以下犯上，当众攻击我洪门少主，你好大的胆子！”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仅仅片刻功夫，洪无罪就从天边掠到了千米外，眼看洪渊就要中掌身亡，突然远远地隔空一掌拍出，一股无形的波浪陡然出现，瞬间来到洪海身后。洪海如果不变招，一掌拍下去洪渊必死无疑，但他本身也要遭受重创，甚至生机断绝，一命换一命！
    洪海脸色狰狞，对洪渊恨之入骨，但真要以命换命，谁能轻易做到？
    洪海身形一顿，就这么片刻的迟疑，机会就消失不见。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席卷整个洪门，洪无罪飞身落在洪渊面前，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镇压在场的所有高手。他的一双眼睛，虽然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丝毫不影响行动，强大的神念可以捕捉到所有的风吹草动。参与叛乱的所有洪门中人，齐刷刷往后倒退，脸色苍白，被洪渊趁机和姨娘白雪清等人会合。
    “大哥！”
    浑身血迹的洪九冲了上来，满脸羞愧，“洪九无能，保护不了少主，到头来还是打扰你的静修了。”
    “无妨，这是天意！”
    洪无罪淡淡地说道，身形挺拔。不远处，欧阳缺已经健步如飞，挥剑斩断黑鼎铁骑们身上的锁链，簇拥着洪渊和白雪清等人走上来，在洪无罪身后聚拢起来。
    在洪无罪的威压下，各方震惊，纷纷后退，但包围圈还在，还没有死心，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掀起疯狂的混战。洪九等人早就已经浑身血迹，伤兵满营，面对数以十倍的敌人，绝对不是对手。一旦开始混战，就算洪无罪再厉害恐怕也难以保住所有人！
    “无罪，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洪海脸色冰冷，迟疑片刻后冷冷地逼过来，“不过，你当年不是自称有罪，永远受罚于南山下，终生不再踏入洪门半步么？当年自己的誓言呢，怎么，全都忘了？”
    洪无罪脸色平静，对洪海的话不置可否，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柄玉如意，“洪海，瞪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真武令？”
    洪海心中一个咯噔。
    洪门家主的信物有两个，一个是落在洪渊手里的真武鼎，另一个就是老家主手里的真武令。真武令一出，所有洪门弟子必须听令，任由调遣，“无罪，是……，是老家主发出真武令，宣召你回来？”
    “哈哈哈，没错，洪海，还算你没有彻底忘记洪门的祖训！”
    洪无罪哈哈一笑，脸色一冷，沉声说道：“洪海，你以为自己手眼通天，瞒得过所有人？笑话，老家主一出关，就迅速明白怎么回事了。只不过，念在你是他的儿子，无法大义灭亲，故意再给你一个机会而已。只可惜，你只看到大权旁落，却没有体会到老家主的一片苦心。老家主一去，立马就开始作乱，就一点都不知道老家主的后招么？你以为，执掌洪门百年的老家主，就真的那么好对付？”
    洪无罪脸色冰冷，陡然把手里的真武令高高举起，“洪门弟子听令，所有参与叛乱的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跟着洪海作乱，愧对列祖列宗，被抓起来当众处斩；要么就缉拿这次叛乱的头目，将功赎罪！洪门传承数千年，光是历代飞升的超级高手就数不胜数，任何一个下届都可以灭了鼎天大陆。所有的叛乱，注定都不会成功！”
    洪无罪直接釜底抽薪，剪除洪海作乱的羽翼。
    一声令下，洪门弟子们就骚乱起来，迟疑一会，迅速分成了两个阵营。只有上百个亲信还站在洪海身后，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归顺，反过来远远的把洪海等人围困起来，形势突然之间发生了逆转。
    死在青空海内的老家主，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留下了后招。
    第一百六十六章 魔高一丈
    “洪海，束手就擒，主动认罪吧！”
    洪无罪手持玉如意，冷冷地看着洪海。
    一双眼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没有了瞳孔的眼睛看上去似乎更加深邃，可以看透别人心头所有的秘密。
    “哈哈哈，束手就擒？我的儿子天赐都死了，还束手就擒，自动认罪？”
    洪海哈哈大笑，如癫似狂。
    面对突然逆转的形势，没有愧疚和退缩，反而豁了出去。手里突然出现一枚传信灵符，用力一抛就在空中炸开，隐隐化作一头猛虎。洪门外，迅速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数不胜数的城防兵杀了进来。与此同时，一队黑衣蒙面人突然从黑暗中冲出，径直扑了过来。为首的蒙面人，一身力量波动丝毫不在洪海之下，赫然又是一尊灵武六重的超级高手。
    老家主留下了后招，早就知道洪门迟早会有一场内乱；蓄意夺权的洪海，也同样留了后招，要鱼死网破！
    “老九，保护好少主！”
    洪无罪脸色一冷，飞身向洪渊扑过去，手里的真武令青光流转，向洪渊拍下去。
    这柄刻满了上古符文的玉如意不仅是洪门家主的一件信物，还是一件厉害的上古宝物。鼓荡鼎力催动后，呜呜作响，让人意识恍惚，带着极其厉害的音攻。
    洪海出现了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身体飞快倒退，双手交叉举起格挡。噗的一声，青光流转的玉如意抽在他的左臂上。看上去没什么影响，只是留下一条淡淡的淤痕而已。但下一刻，整条手臂猛然充血肿大，半边身体都跟着发麻，左臂上的毛孔渗出一点点血迹，伤势骇人。
    真武劲！
    洪门的真武诀非同小可，修炼到极致，后劲大得惊人。平时一道小小的伤口，中了真武劲后就是致命的，会从内部被猛烈撕开！
    强势归来的洪无罪，眼睛虽然瞎了，但一身修为傲视群雄，是当之无愧的除了老家主外的洪门第一人。虽然同样都是灵武六重，但正面交锋，叛逆作乱的洪海根本就不是对手。
    “洪海大人，我来了！”
    “无罪堂主，果然名不虚传！”
    两把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朝廷的供奉堂堂主和为首的黑衣蒙面人，不约而同地扑了出来，联手挡住洪无罪的追击。
    洪海咬牙一声闷哼，飞身一掠加入了战斗，三个灵武六重的超级高手，联手把实力强大的洪无罪围困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就爆发了凶猛的厮杀。很快，双方的速度就快得肉眼难以分辨，抬头看去，只能隐约看见几道残影，只听一声声闷哼传来。
    三大超级高手联手围攻，洪无罪抗衡得了吗？
    这一战，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广场上，所有人都紧张地瞪大双眼，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战，不仅仅关系着洪渊的生死，还牵动整个风云皇朝的大局，甚至影响整个鼎天大陆的战局。
    洪无罪赢了，洪渊不仅可以坐稳洪门少主的位置，还可以一鼓作气登上洪门家主的宝座，成为执掌洪门的新的主宰。有了整个洪门在后面支持，满朝文武就算天天弹劾，恐怕朝廷也不敢对洪渊怎么样，只能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风云皇朝只好转而彻底强硬，和兽血皇朝决战。
    相反，要是洪无罪输了，洪门会不会因为内乱一落千丈还不得而知，但洪渊绝对是插翅难飞。要么被推出午门斩首，要么就被作为人质送往大漠，交给兽血皇朝议和。
    洪门弟子们一动不动，杀气腾腾冲进来的城防兵们也停下了脚步，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四个超级高手的大战上，洪渊也是一样。
    任何时候，他都希望掌握主动权，但这一次，形势无比恶劣。
    往日道貌岸然，看上去实力稀松平常的洪海，暗中隐藏了超强的实力，就算是杀戮堂堂主洪无痕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刚才，仅仅一个照面，洪渊就被他重伤。外面，闻讯而至的城防兵和禁卫军布下了重重防线，重伤后想要带着同样受伤不轻的姨娘白雪清和妹妹寒小妖离去，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强势归来的洪无罪上。
    四个超级高手的厮杀短暂而凶猛，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洪无罪实力强大，已经修炼到了灵武六重巅峰，一柄玉如意使得出神入化，把真武劲展现到极致；然而，在三大超级高手的狂攻下，逐渐疲于招架，身上出现了一道道伤痕。每一道伤痕都是伤筋动骨，尤其是洪海的攻击，更是招招致命。凭着顽强的意志，洪无罪虽然还在苦苦支持，期盼出现什么奇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重伤倒地只是早晚而已。
    簇拥在洪渊身边的每一个人，手脚冰冷，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在外围旁观的洪门弟子，心里也是越来越沉。看到真武令后，虽然醒悟过来，不再追随作乱的洪海，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相助。闻讯而至的士兵越来越多，把整个洪门都封锁得严严实实。几乎每个洪门弟子身后，都有一队虎视眈眈的士兵，一旦动手，那就是史无前例的混战，洪门将遭到血腥的镇压和屠杀！
    夜，越来越深，洪门内气氛越来越紧张；大气恢弘的皇宫内，太监和宫女们也是行色匆匆，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今晚格外冷冽压抑的气氛。
    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点着明亮的火把，楚惜月站在小皇帝面前，静静的一动不动。身穿龙袍的小皇帝则坐在书桌后面，一言不发，手里捏着一个水晶瓶，里面是几枚楚惜月送上来的丹药。
    一个是号称九五之尊的皇上，另一个是才色兼备的公主，两人全都一言不发。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明智地退了出去。大殿内鸦雀无声，偶尔传来火把上松脂炸开的劈劈啪啪的微微脆响。
    “太傅果然是博学多才，竟然还会炼丹。”
    良久，小皇帝终于打破了沉默，打开水晶瓶，一股药香随即弥漫开来。小皇帝轻轻地吸了一口，脸色微红。
    “这是洪渊亲自炼制的上品丹药，对身体大补，还可以大大加快修炼速度。”
    楚惜月说话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小皇帝。
    她人在皇宫，洪门的风吹草动却迅速传入耳里，知道洪渊已经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没有去找积威多年的太后，而是径直来到了小皇帝面前。
    如今，放眼整个天下，恐怕能救洪渊，赦免他罪名的，恐怕除了太后外就只有眼前这个曾不问政事性格乖张叛逆的小皇帝了。
    “什么时候，壮阳丹也是上品丹药了，还大补？”
    小皇帝明白楚惜月的来意，闭口不谈洪渊的困局，突然捏起一枚丹药放到鼻子下，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容。
    壮阳丹？
    楚惜月瞪大双眼，神情无比复杂。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荒唐？
    本来，拿着洪渊托自己转交给小皇上的丹药前来，楚惜月就是希望后者能看到洪渊对他的关心，从而在生死关头救洪渊一命。谁能想到，这不是什么上好的丹药，而是几枚摆不上桌面的壮阳丹。传了出去，那是何等的荒唐？
    身为一个太傅，不教小皇帝励精图治，而是送他几枚壮阳丹，这算是什么太傅？满朝文武知道了还不得吐口水把洪渊淹死？
    一向镇定冷静的楚惜月，突然有一股抓狂的感觉。如果是平时，顶多是哭笑不得，暗骂一声荒唐。但这个节骨眼上，却是要命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不疯狂枉少年
    “皇上，救救洪渊，你再不出面，洪渊就要死了！”
    楚惜月轻轻咬着嘴唇，震惊过后，干脆豁出去了，“在大漠上，洪渊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把我掳走，而是为了我们风云皇朝的尊严和荣誉。随行的一万禁军和八千北疆勇士，都可以证明。那个兽血太子拓跋熊，他根本就不是人，是一个畜生，不，是畜生不如！”
    “我知道，太后和大臣们也都明白，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小皇帝突然一脸苦涩，神情黯然，“连年征战，加上天灾人祸，我们风云皇朝实在耗不起，打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决战了。这个时候，朝廷需要的是休养生息，需要想办法议和让兽血皇朝退兵。朕也知道太傅是被人冤枉，朕也知道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大丈夫，是我们风云皇朝的大英雄，但这又怎么样？”
    小皇帝眉头皱在一起，脸色憔悴，似乎一夜间就成熟了多年，老了十岁。不再是哪个不问政事的叛逆的小男孩，而是一个真正的国君，开始真正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和无奈。
    送公主到北疆和亲的宣礼太监，把和亲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到洪渊头上，但皇室和大臣们都不是傻子，各有各的耳目。那么多的禁军和北疆战士随行，获取事情的经过和真相并非难事。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为洪渊的血性和勇气叫好，要为他请功；然而，当兽血皇朝五百万大军卷土重来，猛攻天门关的时候，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任由叛国的罪名落在洪渊头上。
    “皇上，洪渊是你的太傅，一个真正对你好，而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刻意恭敬的太傅。你……，就真的要看着他死于非命，受冤而死么？”楚惜月没有放弃，踏前一步，双眼紧紧盯着小皇帝，“皇上，就算你无法赦免洪渊的大罪，你也可以先下令把他抓起来，投入大牢，暂时保他一命。兽血大帝要的是我们风云皇朝的万里河山，早就蠢蠢欲动了，就算顺利和亲了，把我送给兽血太子拓跋熊那个禽兽，没有太傅的横加阻止，兽血兵锋也一样要南下，顶多另外找一个借口而已。皇上，你是九五至尊，你可以救洪渊一命。现在，也只有你才能救洪渊！”
    小皇帝眼前一亮，突然挺身站了起来，“真的？”
    “真的，绝对没错，皇上你一定能救洪渊！”
    楚惜月再次踏前一步，看着良知未泯的小皇上，突然间激动起来，看到了拯救洪渊的希望。
    “不可能，没有兵马，朕怎么去救人？”
    小皇帝无力地重新坐回大椅上，脸色黯然，“就在你进来之前，一个太监奉太后的旨意带走了朕的传国玉玺。没有了传国玉玺，朕调动不了一兵一马，甚至出不了这乾坤宫，怎么去救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