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往事

    漫天黑发飘荡，逼迫着原本往中心聚拢的肉块不断退缩。
    蠕动着的肉块行动迟缓，没来得及躲避的部分，被黑发缠上以后死死捆紧，一小束黑发插进去，抽动着吸食些不知何物。
    凡是被黑发插入的肉块、人头、身躯，通通腐烂发臭，还有着向肉山整体蔓延的趋势。
    “吼——！”
    密集的人头们发出厉声大叫，宛若壁虎断尾般强行断开被缠住的部分，不甘的瞪着漆黑水缸。
    林纳德的眼神冷冷看着水缸中那张可怖又熟悉的人脸，喃喃自语：
    “果然没错，你一直都在我身上，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我一直做噩梦的原因。
    听见罗昕说出她的遭遇时，我就怀疑你一直附身着我，并跟随我一起来到了这里。”
    人头没有回答他的话，面无表情冷冷盯着他，纯黑的瞳孔里满是杀意。
    “不，别摆出这副模样，你不会杀我，你我都很明白这一点。”
    嗤的轻笑一声，林纳德缓慢而认真的摇了摇头，右手轻敲太阳穴。
    “毕竟你需要我带着你出去，去找徐天报仇，不是吗？”
    听见徐天的名字，人脸骤然变了神色，眉宇间隐含的怨气按捺不住直冲出来，嘴角裂开直至耳根，发出无声的尖叫！
    怨气一波波冲击着林纳德，震的他痛苦不已，弯腰呕出一口黑血！
    “滴答—”
    液体自下巴流在地上，他反而捂着嘴笑出了声。
    “看吧，和我想的一样！”
    “你不会杀我，在徐天死亡之前，你永远不会杀我！”
    直身站起来，拭去唇边的血迹，林纳德饶有兴趣的看着瞋目眦裂的人脸，淡淡的道：
    “被欺骗感情并不算什么大事，何必这么愤怒呢？”
    “你—不—懂！”
    仅剩半边脸还算完好的人脸停止了尖叫，瞳孔里放出仇恨的神色，声音干涩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有一半的脸腐烂生虫，扭曲恐怖，但仍能从她另一半脸看出生前的她一定是个娇艳的美人。
    生前有多美丽，死状就有多凄惨。
    “切——”
    “无非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少女，偶遇嘘寒问暖的帅气而有钱的大叔。徐天的样子看起来挺平凡的，但估计用了什么换脸术，让你一下就掉进了他的陷阱了吧。”
    “结合徐地口中那个毫无人性的徐天，与罗昕说起你的叫冤，不难推测出这些。”
    听到他说起那难以回味的往事，女鬼原本怨愤的脸平添几分戾气，怒容满面，癫叫道：
    “他骗了我！他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可是，当我即将临盆之时，他竟然用了世间最残忍的方式活生生杀死了我，剖开了我的肚子，取出我的孩子！！！”
    她的怨气越发疯狂，癫狂难已。
    “你能想象出，一边承受着剖宫那痛不欲生的疼，一边亲眼见到自己被活活肢解，这种经过吗？！！”
    面色平淡的林纳德此时有些微微讶异，脱口而出：
    “他为何要这么做？”
    “呵，他是一个炼尸术士，为了获取世上怨毒最浓烈的尸体，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女鬼从水缸中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她那副七拼八凑，长满怪异肢体像蜘蛛般的身躯逐渐显露出来。
    “我的身体死后仍然被他所控！我恨！怨愤难平！我恨没有人阻止这一切，我要自己去亲手杀了他！”
    “所以你的怨魂就找上了我？”
    听见他的询问，女鬼冷笑连连，没有回答。
    林纳德摸了摸下巴，道：“好吧，换一个问题。你的孩子是不是徐汀？”
    “是……”女鬼扭着缩回了水底，回应道，黑发仍在攻击周围的肉山。
    “他是不是95年出生？今年25岁？”
    “……是。”
    “那我就明白了，我应该是93年出生，今年27岁。五岁我遇到你时，你已经在这世间飘荡了数年之久。”
    女鬼不明白他提这些做什么，没有眼白的双瞳中投射出不耐的神色。
    “吼——！我不能现身太久，废话留到以后再说！赶紧离开这里，然后唤我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你！”
    “别着急，待会儿可能还要麻烦你。”
    “我说过……”
    女鬼正欲拒绝，却听林纳德淡淡正色说道：“和你儿子有关。”
    听见他的话，女鬼呆滞一瞬，片刻后盯着他的脸，缓缓点头消失不见。
    漆黑水缸与恐怖人头再次由实转虚，前方是一道黑发以吸食的方式硬生生开辟出来的通道。
    通道两旁的肉块黏黏糊糊流着像血液一样的腥臭液体，滴滴答答往下掉，仍在努力合拢。
    林纳德面无表情，躬身钻进狭小的通道。
    肉山之外，徐地等人眺首以盼，见到蒸腾的白雾越来越少，逐渐消失，内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这小子该不会还是没挺住死了吧？！千万别死，坏我大事！”
    面容逐渐扭曲的徐地青筋直跳，倒不是在意这个名为的李法的小子，而是害怕谋划不能顺利运行。
    “只要他能成功，我就有机会收获那东西，有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就算本次剧本失败，又能算什么？这可是我花了不少代价，才从资深者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发福的脸庞上肥肉一坨一坨聚在一起，嫌围堵在身边的怨灵太烦人，挡住了他的视线，猛地一拳打爆了其中一个怨灵的头颅！
    甩了甩手，他紧皱的眉头死死盯住肉山，内心杀气狂飙！
    罗昕是离林纳德最近的人，美眸注视着面前疯狂蠕动的肉块与人头，流露出担忧的色彩。
    “不知道李法怎么样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成功吧。毕竟他是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坚持心中底线的人！”
    她双手合十，为这个看似不起眼，却时不时让自己脸红的青年默默祈福。
    林纳德吃力的挤开最后一块即将合拢的肉块，浑身湿哒哒粘稠无比的从缝隙中挤了出来，扑的一声摔倒在地！
    身后是人头不甘愤恨的怒吼声，他脸部肌肉动了动，轻笑一声，喘着粗气站起身来。
    眼前，就是最后一个角落。
    他闭上双眼，右手抬起，迈开最后一步。
    脑海中无数的念头闪过，他的精力集中在其中一行讯息上。
    近了，更近了。
    伸出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五指猛地握紧！
    脑海中的所有念头骤然停住，赫然显出一行字体！
    “徐汀，乙亥年生，山头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