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决断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缠绕在林纳德和江元心头那股浓烈到极致的死亡威胁终于徐徐消退。
    强烈的求生欲望攀爬向上，重获新生的舒缓情绪翻滚涌起。
    脑子里念头驳杂，林纳德忍着仿佛颅骨裂开的疼痛飞速思索：
    胸口冒出一条触手这件事，似乎带来了两个结果。
    好消息是这变化让王广改变了心意，不再对他们充满杀意。
    坏消息是这触手也许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此时他已经感觉到全身的生命力源源不断的朝着胸口汇聚，不要钱般一股脑灌注进触手里。
    从感知上来说，林纳德竟在这条从自己身体里长出来的触手上感觉到了与王广相近的气息。
    那是彻底脱离人类形态，更高阶形态的生命。
    就像传说中的高维生物，在“祂们”眼中，人类也许就跟二维世界里的纸片人一样，是可以随意涂抹更改的存在。
    身体里因不明原因钻出来的触手是何来历他不知道，他猜测或许是怀表吸收不灭之源所带来的变化。
    总体而言，也许是极为难得掌握力量的契机。
    但也有可能是一个逐渐埋葬自己的坟墓，更别提这东西与王广显然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我会给你十个世界的时间，十个世界之后，我会再来取走它。”
    王广的语言牢牢烙印进林纳德意识之中，不容反驳。
    “为了督促你使它更快成长。”他的语气平淡，如同在跟你商量下午茶吃什么：“接下来你所经历的每个世界，都会是死亡难度。”
    “那是出现任何一点错漏，就会导致最终走向灭亡的难度。即使是掌握了不灭之源的你，也难逃一死。”
    他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漫不经心的意味：“努力活下去，努力让它成长，然后走到我面前来，我会不吝赐你一死。”
    说到这，温和的音调中逐渐掺杂一股庞大而又无稽的疯狂，音节变得支离破碎！
    “从这个世界开始，你还剩下九个世界的寿命，记住了，人类……！！！”
    林纳德只觉得意识恍惚，惊悚癫狂的精神压迫他坚韧的神经，眼前出现鲜艳夸张的画面流动，嘶嘶嗡嗡地鸣响贯彻耳道！
    身边的空间扭曲起来，变得四通八达却又扭曲陡峭，发出青灰色的光芒，王广整个人被点点溶解，畸形的躯体逐渐消失在光芒中。
    “活……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啊！！！”
    江元欣喜若狂，热流盈眶，簌簌而下，流到嘴里热辣发咸。
    唯有切身经历过濒死的感触，方才体会生存的可贵。
    “咳……咳咳！”
    林纳德忍耐不住，扑通一声半跪在地，手捂着嘴大声咳嗽起来，呕出一滩黑血！
    “咳……别，别忘了，还有它们……”
    他盯着灵堂中失去控制的尸群，它们正变得躁动狂热，目露狰狞，怨毒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三人！
    罗昕自从变成了少女模样以后，就陷入了昏厥状态，正躺在林纳德脚边生死不知。
    门口处的江元腹部凹陷进去，脸上鼻涕眼泪横流，剧痛占据了他的大半意识，状态很差！
    唯一尚存战斗能力的林纳德此时面若金纸，唇色发白，生命力处于过度透支的状态，正在拼死分析自己体内的这跟触手，与其争夺为数不多的灵魂能量！
    “帮我……撑一下，起码，需要五分钟……”
    他语速极快的朝江元吩咐道，双目紧闭，将所有心神沉入意识之中！
    后者微微呆滞，嘴角挂起苦涩的笑意，看了看地上不知生死的罗昕与盘膝而坐的林纳德，复又将目光转向面前蠢蠢欲动的尸群。
    “哎——”
    叹息声中，他捂着受伤的腹部，吃力的腾坐起来，步伐沉重的挪向二人身前。
    尸群仍沉浸在王广遗留的气息之中，少部分尸怪狞叫着抓向他，他只好来回躲闪堪堪走过这段不长的路。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喃喃念叨了这么一句，他左手一招，握住手术刀。
    “可惜，没有烟。”
    拍了拍胸口的干瘪的口袋，他有些落寞，嘟哝了几句绑定几包能抽的烟竟然要花费五十点数，实在是太贵了之类的话。
    “真是熟悉的一幕，林晚，你看见了吗，我啊……”
    “也能站在别人身前了！”
    脑海中似乎回忆起了那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他嘴唇微微颤抖，涩涩的意气冲击胸腔，整个人发闷难受。
    “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狂风呼啸而起，卷动着塑料布哗啦哗啦作响！
    手术刀刃上戾气逼人，凭空多出几分凄凉肃杀之意。
    握刀的手坚定不移，他已做决断！
    此刻的江元已像是变了个人般，他的脸上依旧涕泪横流，衣服脏乱，但看起来已不再悲痛潦倒，不再一副不与旁人打开心扉的封闭模样！
    他因疼痛而呲牙咧嘴的脸上焕发出自我牺牲的救赎光彩，明悟单单凭借自己之力，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独活下去之时。
    已经逃避了一段时间的他，在饱受良心的苛责后，终于选择了为林、罗二人爆发出自己的最强后手！
    哪怕这需要以透支生命力为前提，哪怕即使用了这一招，自己可能会立刻死亡！
    他只是想，只是想在死前在做些什么！
    想弥补一下，自己作为废物渡过的前半生！
    我，江元，不是一个只会躲在别人背后，看别人去死的废材啊！！！
    我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是希望之光，是注定活在别人称赞中的人！！！
    我决不允许，卑微的死亡！！！
    目光在林纳德与罗昕的脸上停顿了一下，记下了这两张自己为之去死的脸庞，他面向庞大的尸群，手术刀迎风挥出，嘴里喃喃念动：
    “得失聚散……林晚，下辈子见！”
    “灵魂溶解术，开！”
    森寒的刀气猛然暴涨，咻咻之间充斥霸占整个空间！
    气息搅动，尸群暴动！
    胸口寒冰刺骨，江元握住手术刀的左手变得透明尖锐，整条手臂化作一把巨刀，脸庞扭动痛不堪言！！
    “啊啊啊啊！！！！灵化剃刀！！”
    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两只眼睛砰地炸开，没有任何固体与血液，白色刀气从他的眼眶中冲出，卷向眼前的一切！！
    景象凄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