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本质

    奥尔瑟雅的瞳孔因紧张而收缩，如黑夜中的猫。
    “葬婚……那是，什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屏住气息，缓缓问道。
    “葬婚，指的是沟通另一个世界的人，进行婚配。
    这个仪式来源复杂，最初是由思念妻子的丈夫所推演而来，据传能够沟通分属两个世界之人，让他们精神世界互相连接，整个仪式充满了‘生机’‘活力’‘希望’。
    但基于我们目前的情况，无法确定能否沟通到有效对象，即使得到回应，也无法判断‘她’是否怀有恶意。
    因此我需要你暂时扮演葬婚中‘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让仪式生效。”
    “而我给你的纸，就是葬婚仪式中的婚书。”
    奥尔瑟雅觉得林纳德多半是癫狂了，竟然想出这种办法，她简直无法理解这种被违背人类理性直觉的仪式。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丑陋、低级而无理的事情？”她凝目望着半空中的纸条，如同望着可怖的怪诞。
    那张写满字体的纸条散发着阴冷腐朽的气息，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它整体与外界格格不入，就连挖坟的白衣怨鬼们的目光都粘在它身上，流露出敌意的态度。
    这让奥尔瑟雅联想到了斗兽场与战场，白衣怨鬼与葬婚婚书像是摆明车马的两方，各不相让。
    她知道，自己不该答应林纳德的要求，在纸条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这意味着，她将亲身参与到一场骇人听闻的惊悚仪式之中。
    但她的身体里，流动这另一种奇异的力量，牢牢控制住她。
    也是这种力量，驱使着奥尔瑟雅决定做眼前这个人称日常与幽魂谈笑风生男人的助理。
    纵使她天性恐惧阴冷黑暗，但骄傲的血脉令她不允许自身有如此致命的缺点。
    为了扭转自己的弱点，她选择自己主治医师的医嘱：系统脱敏疗法。
    时常接触会使自己感到恐惧与焦虑的事件，并逐步熟悉它们，在有引导者的情况下由浅而深的去直面它们。
    林纳德，是父亲所推荐的引导者人选。
    她咽了咽唾沫，看着眼前波澜不惊身材修长的男人，狠狠咬破了拇指，按在了婚书上。
    “很好。”
    缩回拿着纸条的手臂，林纳德将其铺在地面上，随后蹲下身子。
    “我研究过仪式，根据我的发现，仪式，其实蕴涵了各自的属性。”
    他掏出两只找到的蜡烛，一一点燃，将其插在地面上。
    “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仪式会以属性不同而区分。我本来以为，这是由于它们分别对应了不同的邪神。”
    “目前来看，这种想法并不能说错，但太过粗浅，没有参透背后的本质。
    仪式的属性分类，实际上对应的是邪神属性的分类。
    既有喜爱火焰的混沌邪神，也有喜爱污染的混沌邪神，或者喜爱恐惧的混沌邪神。
    不同的仪式，就是将现实空间的某一个地点，布置成无限贴近对应邪神喜爱的场景。
    初时，我了解到仪式。认为它分为外用、内用。
    注意，有趣的陷阱就在这里。
    外用，就是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的贡杀仪式，通过布置特定的场景，指使厉鬼杀人。
    若所有的仪式都仅停滞与外，那么很快便会有人明白，仪式的力量属于邪神，本质上是参透规则的人利用规则杀人。
    但恰恰有的仪式不同，它竟然可以沟通邪神，换取对方赐予，作用于己身，看起来就如同自身掌握了超凡之力一般。
    结合我之前提到的属性分类，比如某人为了祈愿自己能够掌握火焰之力，多半就要在一处充斥了火焰的地方，摆满引火之物，喝下几罐汽油，顺便在杀几个人，接着将现场引燃。
    如此，强烈的火焰气息与诡异污染躁动，便能勾动那些潜伏外层的混沌邪物，将自身与其之间留下对应联系。
    仪式完毕，某人在需要喷吐火焰之时，便能直接沟通邪物，以自身为联系借用对方的能力贯通虚幻与现实。
    表现在明面上的话，就是他突然大口一张，吐出一道火球。”
    说着，他挑了眼自己食指上的火苗，继续说道：“也有可能是打个响指，指尖便出现火苗。”
    奥尔瑟雅不解的看着忙碌的林纳德，没有出言询问，暗自琢磨他的话语。
    “然而这些虚假的外壳千篇一律，回归本质，都是对于力量的调用方式。
    那么新的问题接踵而生，这种方式掌握的力量，它的本质究竟是属于你的，还是邪神的？”
    没等奥尔瑟雅回答，林纳德便自己解答了这个问题。
    “毋庸置疑，是属于邪神的。
    之前我提到，仪式如同桥梁，打通了现实与混沌邪神之间的联系道路。
    那么提升力量的仪式在这上面不过是更进一步，打通桥梁之后顺便记下了邪神的电话号，有事的时候就拨一通电话，呼叫对方立刻支援。”
    他没有用互加微信作比喻，选择了奥尔瑟雅能够听懂的电话来讲解。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仪式的真相。”
    “嗯，我明白了。”奥尔瑟雅点点头，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不去看一旁怪异挖坟的怨鬼们，喃喃道：“这证明了仪式的属性就是邪神的属性，那么，只要通过布置属性相克的仪式，沟通属性不容的其他邪神……”
    “不仅可以冲淡原本的仪式感，甚至能够令两方属性不容的混沌邪神自相攻击。”
    林纳德接口道，两根蜡烛已经被他按照挑选的方位摆好，婚书分别按下了两人的手印。
    “那么，贡杀仪式就会不攻自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不知在哪儿找到的火柴盒，一根根在地上搭建起来，很快便拢出一个棺材的模样，接着问奥尔瑟雅要了一根头发，并询问了她的生日。
    “根据我的了解，贡杀仪式据说是沟通执掌生死规则之神，将活人视为死人，并引仇怨加与其身，充斥着死亡与阴暗属性。
    在我所有熟知的仪式中，只有葬婚仪式是具有与其截然相反的‘生命’属性。并且，为了强化我‘还活着’这个认知，你必须扮演葬婚中死亡的那方！”
    他对奥尔瑟雅解释道：“这个仪式据说起源于另一个遥远的大陆，拥有莫测的力量，它能够联通生死相隔两人的命运。
    但由于是在贡杀仪式内部中布置，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阴亡的气息，没有人知道扮演‘死者’的那方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你明白吗？”
    奥尔瑟雅闻言双眸微微黯淡，小幅度颤抖的双手紧紧捏拳，注视了一会儿即将凿好坟墓的怨鬼们，吞了口唾沫，斩钉截铁地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