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斗法

    被‘玄奘’拉住的路人露出拘谨的笑意，神色自然，就连心跳都符合预期，甚至林纳德能够解读出他的心声：‘僧人，是大师么？！’
    看来这座城池的百姓，都对僧人有着出奇的好感度。
    “大师，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么？”路人双手合十，俨然一副虔诚做派，道：“我还赶着去聆听三藏法师讲经，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告辞了。”
    看得出，虽然他很想帮助‘玄奘’这个卖相不凡的僧人，但是内心却更加渴求去听经。
    就好像一天不听经，整个人浑身瘙痒难耐似的。
    情绪转换非常自然，只不过对经文有些变态的执着。
    “小僧玄奘，施主，不知您所说的三藏大师，可是传说中的取经人？”
    路人闻言，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玄奘大师，看您的模样，可是才来我宁安城不久？”
    不等林纳德做出反应，他就像是与有荣焉的炫耀起了这位三藏法师的过往经历。
    据这路人所说，三藏大师乃是世上唯一真传取经人，是当初得到灵山嫡传的代行者。
    如今世界上，妖孽丛生，遍地都是鬼物，民不聊生。
    三藏大师心怀悲悯，故此方才心存取经之意，重走西行之路。
    这宁安城有幸能够迎接来三藏大师以及他的弟子们，简直就是城主以及全城百姓不知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
    听到代行者这三个字，林纳德微微一愣，目光隐蔽的轻轻瞄了一眼中心的禅光。
    他已经确定了，这城中的三藏大师必然是知晓当年某些密谋的存在。
    “大师，看来您也是皈依佛门之人，必然知晓灵山在我等心中是如何圣洁的存在。”
    这宁安城中，就算是随便一个路人都自带浓烈的佛性，相貌和善，谈吐之间极有条理，侃侃而来。
    “想必玄奘大师您，一定也知晓取经人，知晓西行取经才是拯救天下苍生的真理。”路人面带略微的激动，看不出任何作伪：“如今三藏大师在我宁安城连开七日讲经大典，就是为了将他目前收集到的经书传播到世人心中。
    我只不过听了两天的经文阐述，就明白了我的过去都是虚妄，明白了这众生的至理，知晓了宇宙的来源与去处。
    现如今我宁安城中，再无谤佛之人。
    可见，三藏大师乃是无上真人，是有着大佛理存身之人，乃是天赐取经人。
    不若玄奘大师与我等一齐去听三藏大师阐述世间至理，好从这无边苦海脱离出去，就此超脱于众生之上，如何？”
    他越说神情越激动，口语之间隐约带着强烈的迷惑之感，就要来蛊惑林纳德。
    林纳德保持神智清醒，只觉得路人的讲述飞快，自己的心脏也随之跳动不止，似乎被他说动。
    ‘这股蛊惑人心的外力，简直可怖。’他暗道几句：‘这人的话术简陋，翻来覆去就是念叨着三藏大师如何如何好，却始终说不出实际有用的道理出来。
    颇有些类似前世，那些电视购物节目的主持人，给你罗列一堆数据和优点，但是件件都说不到点子上，只会营造一种强烈的饥渴感，让你产生好感与好奇心。
    不过，真正恐怖的却是他的话语中附带着的奇异精神力量。
    这股力量很奇怪，明明我没有察觉到有精神力调动的气息，但是这种针对心灵层面的攻击分明就是只有精神力才能够造成的效果。
    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不是通晓精神力攻击的一些细节并且对此很敏感的话，恐怕就算是一名真正的谪仙都会被这人给忽悠瘸了。
    这压根就不是智力的问题，是来自心灵层面的蛊惑。
    总算找到了这个地界的古怪之处了，这里的所有人，好似都掌握了绕开精神力外放这个门槛，直接对他人造成心灵伤害。
    或迷惑，或虚弱，或是言语打动配合气氛的渲染。’
    从这个路人三两句话说不到点子上的时候，林纳德就暗怀戒心了。
    果不其然，在过程中他竟然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海之中诡异的出现了丝丝波澜，就好似有外力在攻击他的心理防线一般。
    好在他吸收了紫电珠之中极阴的能量之后，精神力得到大大加强，并且对心灵防御与攻击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
    这才堪堪在被这随手拉住的路人的蛊惑之中及时醒转过来，天知道在刚才，他差点就真的相信了这宁安城中的三藏就是所谓的代行者，是真传取经人。
    ‘不，不可能。就算是个架空世界，我也不相信三藏会变成这样。
    这个城池之中，还有活人么……’
    收敛心神，白衣僧人在林纳德的控制下，表现出一副尊崇至极无比信任的模样，泪涕交加无比惊喜。
    “竟有如此高僧大德之人在此，快，快带我去见三藏法师。”
    “是极，是极。”路人笑呵呵的附和道：“快随我来。”
    “你看，又有人回归正途。三藏大师的功绩正是无量，将来必定成佛。”有其他人见到这一幕，由衷感叹道。
    “我等也不能落后，争取今日就将真经背诵而下，将来日日念诵，必定能够佛心通明。”
    “对，快走。”
    路人转过背，在前方带路。师徒四人默不作声，脸上表情带着些许痴呆的模样，木讷的跟在路人身后。
    不断地有人出门，跟随在他们一行人身后，朝着广场中心而去。
    “新来的？”
    “嘘……”
    “鲜美的气息，咕……”
    林纳德沉稳地收集者四面八方的声音，细致到包括哪些脚步挪移声与衣衫撩起声。
    ‘看来我的伪装起了点效果，起码有人撕破了伪装，悄声私下聊起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话题了。
    形容我很鲜美么，肚子还咕咕作响，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了？
    为什么这一次，用屏障仪式隔绝了城池与外界的接触？’
    “站住，何人？！”
    与禅光的距离越发接近，就见到有一人身穿褐色僧袍，样貌矮小，丑陋如猪。
    “使者！”路人高呼一声，转头看似好心对林纳德一行人提醒道：“这位是三藏法师座下二弟子，法号悟能。早已得了真传奥妙，乃是不世出的高人大德，我等万不可冲撞了真人。”
    这半猪不人外貌的矮小身形阴戾戾外貌，实在与林纳德记忆中的高僧半点搭不上边。然而看着路人一副崇敬的目光，他沉吟着还是保持着脸上迷惘的神色，痴痴傻傻地道：“悟能大师，贫僧法号玄奘，因仰慕三藏法师的佛理与佛性，特来拜见。”
    “嘿嘿——”
    听到他的回答，猪头人笑容极为尖锐，像是嗓子里呛了浓烟一般，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原来如此，不过法不传六耳。
    这宁安城与我师傅有缘，故此才有资格听经。
    你这外来和尚，却又何来此等福分？
    究竟是作何打算，可是想要图谋不轨？
    哼！”
    说到后来，他的面貌越变越可怖，硕大的猪头几乎比身子都还要大出来几分，撑在脖子上青绿的血管根根可见，涨得通红，口中喷出腥臭至极的气息像是喜爱吃生肉的野畜，偏偏身上的佛光却越发增长，无比的怪异。
    四周的人也听到这处的吵闹之声，他们悄然靠近过来，不怀好意。
    一瞬间，沉睡着的宁安城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最原始的恶意，无穷的巨压仿佛沉甸甸的万丈高山与深海朝着林纳德席卷而来。
    ‘图穷匕见？！’
    他心中本就戒备，眼下更是气氛激烈到了某种境地，这遮掩极好的佛性城市竟然在一瞬间流露出污浊至极的邪晦气息。
    林纳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妖孽与恶鬼的大本营了。
    站住听了一下，取经人此时正在天河神社的主殿中，寻找可以跟自己一块取得度世真经的人。
    大家如果想要了解情况，可以前去自便旁听。
    而如果想要加入取经的队伍，那么要先击败天河神社的人，都在主殿那里。
    又是“演讲”，又是比武，可以说是相当热闹。
    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地上山。
    天河神社主殿建立在峭壁附近，正对着的大门外，有木头搭建而成的“广场”，足足有一半多的部分悬空，底下用圆柱支撑着。
    侧方则是道路。
    广场上，神社之人和另一个人的战斗。
    主殿正门附近，站着也有几十人，一边看战斗，一边听主殿内的取经人，讲述取经、救世的一切，算是两不误。
    林纳德他们站在门口，向主殿内看去。
    主殿内，有着不少天河神社中人，或坐，或站，拱卫中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取经人，戴着一个古怪的白色面具，穿着不是特别合身的宽大衣服，正在说着一些话。
    听上去无非是度世救人的那一套。
    通过面具后改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在点亮不少灯火，却依然有些昏暗地主殿内回荡。
    没有什么特别的干货，感觉有点神棍，精彩程度远不如外面的战斗。
    唯一有点作用的，就是点名了取经人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代代相传，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是如今的取经人。
    外面两人打得坑坑噗噗，颇为好看，只是脚下的地板在两人踩踏之下，经常发出“吱呀”声。
    给人一种年久失修，随时都会坏掉，掉下去的感觉。
    不多时，外面的战斗就分出了胜负，以神社中人将挑战者一拳打飞，撞到最外沿的栏杆上告终。
    战胜之后，那神社中人也不多话，默默站立着，等待着下一任挑战者。
    主殿内的小小取经人也停止诉说取经人的伟大，取经是如何神圣的事业。
    场面有些安静，只有一些低语声。
    过了一会儿，有人开口问道：“取经人代代相传，那度世真经呢？”
    那个时候僧人用度世真经残卷去骗唐洛，说心眼一族是为了度世真经而来
    取经人尚只是存在于人们的口中和记录当中，但度世真经是真实出现过，确定有实物。
    很多人来此，可不是为了什么取经大业，是为了度世真经还有那取经人。
    “度世真经在很久以前被某一代取经人取得部分，早就已经传播于世。”戴着面具的取经人说道，“所有驱鬼师的血脉中，都流淌着度世真经的力量。”
    “我是说实物……”刚才开口之人说道，“如果没有度世真经，要怎么证明你就是取经人？而不是天河神社诓在骗我们。”
    天河神社之人都非常安静，哪怕开口的男子暗指他们搞事情，也依然波澜不惊。
    沉默着，好像是雕塑一般。
    只是这种沉默，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
    一只对着人狂吠的狗会让人感觉到烦躁，但一只不叫，也不动，却一直死死盯着人的狗，则会让人感觉到不安。
    主殿内，神社中人就是后者。
    “天河神社中，的确有度世真经残卷。若诸位有意跟随我一同前往净土取得真经，就先击败外面的上人。度世真经残卷，亦是诸位愿意跟随我一同取经的报答之一。”小小的取经人不慌不忙道，非常沉稳。
    让人有些怀疑，隐藏起来的人，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一个侏儒？
    天河上人，则是天河神社之人比较统一的称呼。
    来历可能跟他们住山上有关，不算是特别尊敬的什么称呼。
    “好。”刚才一直发问的男子答应下来，转头走向广场安静的上人。
    “这人要悲剧。”林纳德轻声说道。
    “那个上人很强吗？”僧人轻声问道。
    “不强。重点不在那个上人，而是在这个家伙身上，他是个枪兵。”林纳德说道，“自古枪兵不是牛逼哄哄的超级高手，就是苦逼的炮灰。”
    “而这种第一个无脑出头的，百分之百就是炮灰。”
    比如那个时候的铁枪众，典型的炮灰代表。
    “高手，都是在最后关头才会出场。”
    僧人点点头，深以为然：“对，爷爷他以前也不喜欢第一时间动手，这就是高手们的习惯吗？”
    “那是心大人要保存体力。”林纳德把这话放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