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虚无之雾

    这虚空花是无数位面缝隙中生长出来的花朵，有传言说真身是尚未长成的位面。
    因此，能够自行开辟出一个鸿蒙空间，可短暂提供任意位面的存在脱身。
    缺点就是极易崩溃，之前被天雷劈了一道之后，就有些摇摇欲坠，眼下两位仙君穿过空间，立刻就引发连锁反应，直接湮灭在虚空之中。
    这种花朵的存世量极少，就算是天帝也将其当做稀世珍宝，专门赐予两位仙君藏身等候佛祖转世之人所用。
    因此，亲眼见到虚空花消散，两位仙君也是同时有些感慨。
    眼见林纳德整个身子都沉没进了浓雾之中，他们也不敢再多做停留，急匆匆按下云头，脚边云彩微微一沉，便紧随其后进入了雾气之中。
    另一边，林纳德并没有贸然的直接冲进浓雾之中。
    他先是朝着云雾缭绕之处用力吹了一口气，他的肺活量堪比喷气机，吐出的气体最大可达到九级狂风的威力。
    然而，狂暴猛烈的骤雨狂风吹打在薄薄的云雾之上时，却连一丁点波澜都无法掀起。
    那云雾仍然自顾自地游走，云卷云舒，非常怡然自得。
    仿佛，这压根不是雾气，而是最坚硬的金属一般。
    虽然这个结果林纳德早已预料到了，如果这浓雾没有点隐秘的话，早就散去了，怎么会被区区大风给驱散呢。
    他伸出一只手臂，试探性的朝着雾气之中探去。
    说来也奇怪，这雾气似乎对生灵来者不拒，很轻松的就让他伸进去了一只手臂。
    触感……没什么触感，就和平时大雾天气出门时候一样，皮肤有点潮潮的湿润的感觉，但是不重。
    他迟疑少许，便缓缓地整个人走进了雾气之内。
    当他的身子大约沉没进去三分之一后，空荡荡的雾气像是捕捉到猎物的陷阱一般，猛地露出獠牙！
    林纳德只感觉原本空无一物的浓雾，突然像是变成了粘稠的沼泽一样，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身子死死的钳制住，并且不断地朝内拉扯，此时，若是想要往后退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他略微一惊，下意识就像反抗这股巨力的侵袭。
    却听得耳边传来一个有些聒噪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有人跟在你身后，赶快进来！不要去反抗，接纳它！”
    这道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似乎直达林纳德的内心。
    他眉头一皱，脑海中闪过那道猩红的目光，心神暗暗一沉，决定按照这道声音的指示去做。
    林纳德心中的抵抗之力一弱下来，雾气便加快了对他整个人的拉扯，很快，他的脑袋也没入了浓雾之后，缓缓消失。
    雾气缭绕，仿佛吃饱了一样朝外吐了一缕烟雾出来，似乎在打嗝。
    不远处，武德仙君目光冰冷，有些埋怨地看向了自家弟兄。
    “佛祖转世先接触到虚无之雾，与我们差了少许时辰。这一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他的踪迹了。”
    听到这话，文德仙君略微有些好奇的问道：“咦，这是为何？”
    “你不知晓，这虚无之雾仅仅在这灵山有过踪迹，算是此地的特产。雾气之中，另有一番天地。每个人在其中所见所闻皆不相同，也不知是何道理。
    有人曾经进入过去，出来后坦言说道这浓雾之中藏匿着无穷变幻，就像一个迷阵一般，每个人进去的时间不同、修为不同、心性不同，都会见识到不一样的场景。
    称得上是迷幻至宝，最关键的是这雾气还带有强绝的防御力，任何攻击都打不透它，只有亲身进去才能够穿透浓雾，抵达终点，乃是当年佛祖专门用来守护特殊事物所用。
    传言中，凡是想要进入寺庙大殿听经之人，都必须接受这浓雾的拷问心神之历练，直面自己内心最渴望、最贪婪的欲望，并且还得放下这些贪欲，才有资格在佛祖坐下听经。
    不过这雾气的力量根源实际上来自于佛祖，如今佛祖不在，又受到了万年的时间流逝，雾气肯定早已不复当年威能。
    那些千奇百怪的问心幻境估计是没了，但是怕就怕在它颠倒时空这项本能还保留着，前一秒进入和后一秒进入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现在这佛祖转世在我们之前接触到浓雾，恐怕早已不知落到哪儿去了。”
    武德仙君徐徐道来，目光有些忌惮的凝视着眼前仿佛万年不变的浓雾。
    “原来如此，这雾气竟然也算得上是一件宝贝？”文德仙君道：“怪不得这万年过去了，我说缭绕在山顶的雾气为何久久不消散，有几次还想着是否里面有活物生存，若非当时武德仙君你尚在闭关，不可妄动虚空之花，恐怕我早就进去查探一番了。
    不过，既然方才你说进入时间不同，在雾气中所处的位置也不同。那么，这山顶最多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只要一直隐匿身形朝着最高处进发，提前在终点等待那小子也就是了，不用大发雷霆吧？”
    听到这话，武德仙君冷哼一声道：“呵，你以为这雾气就这点本事了吗？
    实际上，雾气之中乃是须弥芥子，多重空间，一环套一环，并非简单的以外表就能够分辨出来其中究竟有多宽广的。
    别看这浓雾仅仅只缠绕一丁点山头部分，实际上，里面甚至可能有一整个位面那么大我都毫不奇怪！
    要知道，传说佛祖曾经降服过一头作怪的大妖，这妖怪的本体堪比天空的烈日那般硕大，比恒星的体积都还要大出整整几圈，终日游荡在宇宙中吞噬各类有生灵居住的星球。
    佛祖为了封印这个妖怪，便炼制了一小团虚无之雾，并且将这个妖怪的本体藏匿在这团雾气之中。
    拳头大的一小团，能够容纳一整颗恒星！
    眼前这里的雾气有多少？
    将近百里左右！”
    吃了一瘪的文德仙君灿灿笑着，道：“却是我孤陋寡闻，耽误了武德仙君您的大事。既然如此，那咱们赶快进去了。这多晚上一息，方位估计又被拉扯开无数距离了。”
    “还不是你多此一问？”武德仙君冷冷道，并解释说：“既然没赶上，也就罢了。这雾气非常古怪，并非只是简单按照时间来排序的，实际上，只要没有和这小子同一时间进入浓雾，就必然不可能会和他身处一地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不管他身在何处，最终的目的却一定是山顶上的大雷音寺，我们只需要以比他更快的速度登山便可以赶在他前面等他了。
    总之，他照样逃不出我等的手掌心。”
    武德仙君的神眼熠熠，大手一挥：“走，上山！”
    两位仙君在浓雾边缘降下云头，脚踏实地的缓缓进入雾气之中。
    相比起林纳德的拖拖拉拉，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再受到雾气拉扯之时也没有什么反应。武德甚至脸上浮现了少许狂热，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掌握佛祖遗蜕的场景了，届时，他将接管一切！
    而在武德看不见的地方，文德却暗暗的勾勒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小子，给你拖延了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总该不会还无法赶在我们之前取到遗蜕吧？
    呵，只要你先融合了遗蜕，武德仙君必然会按捺不住的。
    不过，他又怎么知道，他知晓的事情我全都知晓，而他不知晓的事情，我也知晓不少呢？
    只要一切按照计划发展，那么……我将会获得一切！
    天帝？
    我要这天，都顺从我意！’
    且不提两位各怀鬼胎的仙君心中所想，林纳德自从进入浓雾中后，就只觉得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他的真实视野在这种大雾之中没有任何效用，就连精神力都无法穿过雾气，查探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他仿佛成了一个束手无策的普通人，只能仍由无边的雾气遮蔽了他所有的视线。
    幸好触感与嗅觉等等都还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林纳德伸出手臂在面前挥舞了两下，像是一个盲人一般在黑夜中摸索。
    实际上，他的视线被限制在大约三厘米左右，除了能够看到白雾之外，就只能模糊的看清楚自己的手臂了。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与黑夜的唯一区别就是这里不是漆黑一片，而变成了纯白之色。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他左思右想，猛然间回想起来自己进入宁安城城门之时也是这种感觉。
    “莫非，那整座城的外围都被这种雾气所遮盖着？却不知为何当日我没能看见有雾气存在，或许是被特殊的隐匿仪式遮掩住了端倪。”
    想到这里，他不知不觉有些毛骨悚然，并且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想极有可能成真了。
    宁安城与这处破碎空间的关联远比表面上来的密切，宁安城不仅仅只是这处空间的入口，甚至两者之中都出现了这诡异的雾气。
    虽然林纳德现在不知道这雾气的来源与具体作用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猜测这雾气的来历极为恐怖。
    有了进入宁安城门的经历，林纳德便也放下心来，闷着头笔直的朝前走去。
    不过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否是一条直线。
    因为人一旦失去了感官的辅助，就会对失去方向感，尤其是在这种类似于蒙上双眼的情况下，往往你以为你自己走的是直线，实际上却是一条歪歪曲曲的斜线也说不一定。
    虽然说林纳德的直觉与感官远比常人来的强悍，但是这雾气显然也非比寻常。
    不仅仅是让他的视力失去了用武之地，就连冥冥中对于方向感和距离感的把控都混乱不堪，林纳德一方面感觉自己一直都保持着朝前行走的姿态，另一方面有隐约觉得自己走的歪东倒西极为不堪，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时间一长，不，林纳德一联想到时间，整个人突然从昏昏沉沉地状态中恢复过来。
    “时间……我进来多久了？”
    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好像出现了极大的缺失，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刚进入雾气不久，却又好像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示所：“你已经进来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直到这时，他才愕然发现，这雾气竟然可以迷惑他对时间和空间的分辨能力。
    他已经无法在通过数心跳来计算究竟过了多久，往往是他刚数了数十声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从一开始继续数起，浑然忘记自己方才究竟数到数字几了！
    他的额角渗出几滴冷汗，心神快速下沉，想要通过查看体内不灭之力的存量来预估自己究竟进入了雾气多久。
    因为这个世界当中缺乏基本的灵力组成物质，就连林纳德源源不断的不灭之力都暂时停止了恢复能力。
    鉴于不灭之力要用来维持他的活动力，所以只要通过查看一前一后不灭之力的总量就可以大约得出一个结论。
    然而，等到林纳德的注意力真的放在自己体内之后，却忍不住浑身冒起鸡皮疙瘩，背后凉飕飕汗水打湿了一片！
    “不…不灭之力呢？”
    空荡荡的小腹之中，那原本仿佛永恒旋转不停的星河失去了踪影，气息狂猛威势无穷，能够令林纳德随心所欲调动世间超凡之力的不灭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仿佛从天神被打成了凡人，除了空有一身皮囊之外，再无任何余力。
    林纳德面色一沉，随即想到一个最不好的念头。
    他尝试着朝前奋力打出一拳，通过拳头破空声能够明显的辨别出，他那原本可以一拳击碎山脉的拳头，现如今软绵绵的大约就连想要揍飞一个成年人都极为勉强。
    “我……我成了普通人？”
    林纳德左眼皮突突直跳，这种实力大幅度……不，应该说是直接暴跌的感觉令他内心涌现出不安感。
    与此同时，似乎是受到他方才用力打拳的影响波及到雾气，那一成不变的浓雾开始在林纳德面前来回不停的上下翻滚。
    雾气变幻不休，逐渐的竟然组成了一张张不同的脸庞。
    这些脸庞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种面容与年级的人都有。
    他们有的好奇的看着林纳德，有的担忧的看着林纳德，有的愤怒的盯着林纳德，有的不怀好意的阴笑着瞪着他。
    半响之后，所有的人脸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齐声道：“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