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节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晚风柔柔的吹着。一路上，谁也不说话，气氛感觉挺神秘。所谓乱葬岗，就是当初我和向风，雨馨，三人对付邪煞的那个地方。当时，如果不是遇上了‘天遁’，那晚怎么样，很难说。而‘天遁’的遁眼，就是杨叔父亲那座坟墓的墓碑那里…
    月光下的乱葬岗，荒草凄凄索索的摇摆着。杨叔父亲坟墓的那座墓碑，比其它墓碑要高大许多，立在那里，显得很突兀。一年多没来，坟墓上又生了很多杂草。我们协助杨叔，清理去杂草以后，杨叔往那墓前一跪，‘咧咧’的哭了起来，越哭越痛，到了后来，简直像是要断气一样。晨星，雨馨，小晴，三个女孩儿，一边劝慰，一边掉眼泪。杨老爷子站在一旁，连连叹气摇头。
    好不容易，杨叔终于止住了哭，将他扶起来，师父将贡品依次排开，烧纸焚香，我们每人都在坟前拜了几拜，那个冉族巫师见我们拜，也跟着我们一起拜。拜完之后，收拾东西，我们回到了杨叔家里。
    师父看了看表说，“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太行山…”
    由于床铺不够，三个女孩儿睡床，我们一帮男的，找来些麦秸，往堂屋和一间偏屋里一铺，席地睡的。我和师父，向风，三人睡的偏屋。为了让晨星相信我没有骗她，为了表现我不再纠结难过，晚饭时，我吃了很多东西。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感觉肚子不大舒服，醒了过来。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只见师父和向风正沉沉的睡着。怕吵醒他们，我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虽然我已决定和晨星共死，已经放开了，可是，一想到晨星即将不久于人世，我的心还是像刀割似的疼，再想到白天时，晨星听我说师父可以救她时的反应…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厕所里闷声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我走出厕所，感觉心里面舒服了一些。揉揉眼睛，往四处一看，我不禁一愣，因为我看到，东边那座小屋有亮光…我们的东西都放在那屋里，深更半夜的，是谁在里面？难道是有贼进来偷东西？…
    轻手轻脚走到窗前，透过破洞的窗户往里一看，我松了口气，原来是杨叔，背对着我，手上拿着根蜡烛，在那里翻东西。我心里面暗暗好笑，这个杨叔啊，可能是晚上没吃够，半夜馋醒，跑到这屋里找吃的来了。
    我正要大叫一声吓一吓他，却忽然一下愣住了，因为我看到，杨叔从包里拿出来的，全是些糕饼之类的贡品…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杨叔将那些贡品一包，转过了身，我急忙一闪，藏在了一棵树后。杨叔从屋里出来，朝师父睡的那屋子望了一眼，走了出去。我心里面十分疑惑，悄悄跟了上去。
    出来以后，只见杨叔把那些贡品摊开，摆在了水塘边。我心说，是我多疑了，杨叔不过是出来祭拜他母亲的，因为他母亲就是跳这水塘死的。他选择大半夜出来，肯定是不愿被打扰，我便没出声。躲在暗处看了一会儿，终于，杨叔拜完收起了贡品。我以为他要转身回来了，正要叫他，却见他拎着那小包，顺着水塘往南而去，速度之快，简直难以形容…
    我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回过神以后，我急忙追了上去。杨叔远远在我前面，像个鬼魅一样，穿街过巷。跟了一会儿，忽然间，杨叔身子一晃，不见了…人呢？
    我战战兢兢来到杨叔消失的那地方，左张右望，忽然间，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吓一跳，猛地跳了开来，定睛一看，拍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叔。
    “你跟着我干什么？”杨叔问。
    “我…我…”
    眼前的杨叔，无论神情还是给我的感觉，都跟平常大不一样，我震惊的看着他，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跟我走…”
    杨叔的话里，似乎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我不由自主便跟着往前走。出了村子，一直走了好几里路，来到一处挺偏僻的树林。林中有一处空地，被月光照的白花花的。
    来到空地正中一处隆起的地方，杨叔把贡品依次往地上一摆。
    “你这是在祭拜谁？”我小心翼翼问。
    “杨书军。”
    “哦，杨…你说什么？！”
    “我说，我这是祭拜杨书军…”杨叔看了看，指指那隆起，“他就埋在这里…”
    “什么？”我惊恐的瞪大眼睛，“他…那你是谁？！”
    杨叔不答，缓缓抽出三炷香，呈三角状往地上一插，然后放了张纸在中间…
    “啊！你…”
    “我就是高启恩…”
    ☆、第七十三章 离奇真相〔2〕
    这句话对我所造成的冲击力，不亚于平地炸响一个惊雷，一震之下，我两条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我惊恐的看着杨叔，吞吞吐吐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杨叔缓缓道，“我就是高启恩…”
    “这…这怎么可能？不会的！不可能！杨叔你骗我！你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杨叔说，“小冷你想想…”
    “想什么？”
    杨叔往西方指了指，“你还记得，在太行山那个神秘山谷里，万金山所看的，高启恩留给他的那封信吗？”
    “信？记得啊，高启恩在信上说，他原谅万金山了，让他以后好好做人…”
    “高启恩在信上还说…”杨叔打断我，“在你们和万金山斗法的时候，他就到了，当万金山对你们讲述那些往事的时候，他一直躲在那木屋的门外偷听…”
    “对！”
    “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们前脚到，高启恩后脚也到，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没错。”
    “呵呵…”杨叔笑了笑，“因为高启恩就是我，我就是高启恩，那封信，是我写的…”
    “啊！”
    我震惊的看着杨叔，月光下，他脸上那种平静淡然的表情告诉我，他没撒谎，可是…我被这种离奇的真相给震懵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忽然间，我想起了在冉民之地时，我的那个推测…
    “那照这么说，在那冉民之地假扮族长救我们的，也是你？”我问。
    “不错，是我。”
    “那么…那天晚上我救小九，伏在那草窝里，帮我对付那个死孩子的，也是你喽？”
    “是的。”
    “啊…”
    老天爷，怎么会这样？杨叔就是高启恩？当时在冉民之地时我推测，高启恩可能尾随我们去了四川，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就是杨叔？…这样想着，我目光一斜，落在了这片空地正中那处隆起上，猛地一下跳了起来…
    “如果你就是高启恩，那么…”我指着杨叔，颤声道，“真正的杨叔被你给杀了？你冒充他到底什么目的？你说！”
    “不，他不是我杀的…”
    “那，那你告诉我，是谁杀了他的？！”
    我快哭出来了，我亲爱的杨叔，可敬可爱，贪吃滑头，但正直善良的杨叔，难道死了？早就死了？
    “谁也没杀他…”
    “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是什么时候死的…”终于，我眼泪下来了。
    “随你们，去年第一次去太行山那时候…”
    “第一次…去太行山那时候？”
    “不错，小冷，其实…”
    “什么？”
    ‘杨叔’看了看我，“我即是你的杨叔，又是高启恩…”
    “你说什么？”我彻底混乱了。
    “小冷你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记得太行山那个石头村，被山体垮塌埋没的事吗？”
    “当然记得啊…”
    “那一天…”‘杨叔’说道，“大雨倾盆，不久，山体就要垮塌了，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使那些村民出村，将他们带到了村外的一处远离垮塌区域的，平整的山崖上…”
    “对啊！”
    “可是，安顿下来之后却发现，就一个外号叫‘二愣子’的村民，没随大家伙儿一起出村子…”
    “对！”
    “当时你不顾危险，回村寻找那二愣子，小白趁我们不注意，悄悄从山崖上下去，跑去找你了，没过多久，山就塌了…”
    “完全对，之后呢？你说！”
    “当时，小风发疯一样，要跑去找你们，被我给拽住了。我说让他等一等，等一等，你们可能就回来了。可是，左等右等，直到村子那里平静下来好一阵子，你们都没有回来，我和小晴，决定随小风一起，去找你们…”
    杨叔讲到这里，声音很低沉，我心里面突然升起一种极度的，不安的感觉，到底在不安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接着说！”
    “那些村民劝阻我们，说雨还没停，可能二次塌方的危险，让我们不要去，可我们还是去了。到那儿一看，我们被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那村子完全消失了，垮塌下来的巨石和山土，堆叠的足有数层楼那么高，而你和小白两个，却不知去了哪里。我们登上垮塌堆，一边扒着土石，一边呼喊你俩的名字，但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发生了二次塌方，小风将小晴推开，自己却被砸晕了。我去拉小风，一抬头，看到有一块石头奔着我而来，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小晴正蹲在那里哭，小风则受了伤，起不了身，我摸了摸自己，居然毫发无损，我以为是自己命大，也没想太多。当时我并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当时已经死了，被二次塌方时，掉落下来的那块石头给砸死了，醒过来的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是我并不知道罢了…”
    我愕然的看着他。
    “很不可思议，是吗？”杨叔问。
    我愣怔怔点了下头。
    “确实不可思议，可是，这是事实…后面离开石头村以后，我晚上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在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古代的官员，和一些各种各样的人相处，做一些各种各样的事。那些梦都相当真实，我认为，那可能是我的前世，没想太多，也没告诉你们。后面找到我舅舅，出山回到家，和你们分别之后的没几天，我开始出现幻觉，那些先前梦里的画面，居然白天时，经常在我眼前出现，而我的脑子里，则出现各种莫名的记忆，那些记忆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相当杂乱，毫无头绪，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直到后面一个晚上，我梦到了在石头村时，被石头砸倒的场景，我看到，自己倒下以后，有一种黑乎乎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然后我就被吓醒了…醒来以后，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我不再是杨书军，而是被占据了身体，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已经听呆了。
    “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我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出村埋了起来，给自己做了一个衣冠冢…”杨叔用手指了指，“就是这里。”
    “这只是个空冢？”我问。
    “不错。”
    “后来呢？你接着说。”
    “后来，小晴夫妇接我和我舅舅回到老家县城，把我舅舅送去了医院，而我，则随你师父做纸活儿，帮人看风水。我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你们。说也怪，自从跟随你师父之后，那种幻觉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为自己当初疑神疑鬼，并且给自己埋衣冠冢的事，而感觉可笑。后来，我们去了黄河边那高家村，我觉得那村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遭遇那老狐时，我则觉得他很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并且还打过交道，直到后面，在那个老村的金山小学里，我见到了和老狐长的一样的万金山，我心里面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仇恨，对万金山的仇恨，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恨他…”
    我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忽然想起，杨叔当时从万金山身旁经过时，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个‘你’字…我当时认为，因为万金山长的跟他哥哥老狐一样，所以杨叔见到他吃惊，所以也没多想…(详见第三卷，第八十三章‘算总账’lt2gt)
    “自从见到万金山以后，那种幻觉，以及我是另一个人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知道，万金山这个人，和我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了得知这一切，所以，当初我缠磨着你，带我去那浴足城，一起追查万金山…”(详见第四卷，第一章)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并不是因为没去过那种地方，想去享受一下洗脚按摩，所以才缠磨着我去的！”我惊道。
    “呵呵…”杨叔笑了笑，“当然不是，我的确为老不尊，但是再不尊，我也不会不尊到去那种地方打混…”
    “你…你接着说…”
    “工夫不负有心人吧，最终，我随你们一起，在太行山的那个神秘山谷里，找到了万金山。用斗法的方式，三斗两胜，你们赢了万金山，令他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当听了高启恩的事以后，我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我最初见到万金山时，心里会产生那种恨意了，因为，我就是高启恩…那天晚上，你们都睡着了，我良久没睡，那些幻觉，影像，梦境，记忆，一一在我心里面串起，并全部清晰明朗了起来，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一直张口闭口提的那个高启恩，居然就是我…”
    “天哪，怎么，怎么会这样？那你究竟是杨叔，还是高启恩？”我道。
    “我先前说了，我即是你的杨叔，也是高启恩。你可以当你杨叔死了，我是高启恩。也可以像之前一样，继续认为我是你杨求。现在，我具有高启恩的记忆，和他的本领。因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我本不想揭破，暗中协助你们就可以了，可没想到，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第七十四章 杨叔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