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博尔术素

    “月黑风高午夜天，刀光剑影血红嫣，看来这草庐今晚是要染血了！”
    穆青云轻轻地用筷子架起一片菘菜慢慢地塞入口中。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仆从不由自主地一抖，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此地乃是王妃娘娘的安眠之地，岂能让刀啸剑鸣之声打扰娘娘的清净。”
    叶伴儿弯着腰慢悠悠地出了草庐然后朝着马厩的方向走去。
    当他走到一匹战马前他伸手就从马鞍旁摘下一把长弓，然后又从箭壶之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由于马厩外的天色有些昏暗，叶伴儿拿出羽箭之后还用手在箭头上摩挲了一番。
    当他确定羽箭的箭头中间有个圆形孔洞之后，他才将羽箭搭在了长弓之上。
    然后他便将羽箭斜朝向天空，接着他右手搭在弓弦之上开始缓缓发力。
    虽然现在的他看起来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就连手臂上的皮肤都如枯树皮一般褶皱发暗，甚至上面还密密麻麻布满了老人斑。
    但是当他开始发力后足有半人高的长弓竟然被他缓缓拉成了满弓。
    当长弓的弓弦被拉到极致的时候，整个长弓都开始发出细微的脆响声。
    眼看着长弓就要被叶伴儿给拉断时他突然放开了手中的弓弦。
    “嗡”的一声弓弦立刻就回弹回去，巨大的力道直接将羽箭弹向了天空。
    随着羽箭飞上天空羽箭的箭头突然发出了一道橘红色的火光。
    这羽箭像是一颗流星一般在天空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随着火光燃起羽箭也开始发出了尖锐的响声，这响声像是苍鹰在鸣叫一般。
    这便是大虞皇朝一种特殊的箭矢：火哨箭。
    这种箭矢并非正常的箭矢，它是用火石作为箭头，并且在箭头上开凿出一个孔洞，同时在孔洞中封存一些硫磺木炭之类的易燃物。
    当箭矢被射出去后这些易燃物会在风的作用下撞击火石产生火花从而点燃那些易燃物。
    而当火焰燃起后孔洞内的易燃物会快速燃烧飞散，而箭矢周围的风便会自箭头的孔洞中掠过产生鸣响声。
    由于这种箭矢的制作工序相对比较复杂并且成本也非常的高，因此在大虞皇朝的战场上很少能见到它们。
    但是作为淮南王世子的穆青云却还是有办法弄到这种羽箭的。
    坐在草庐中的穆青云透过门窗看着在天空飞掠而过的火哨箭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刚才有些紧张的那位仆从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暴露了。
    于是他也就不再多想，只见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朝着穆青云的脑袋就劈砍了过去。
    他这一举动将周围的仆从们吓得不由惊声尖叫，同时他们纷纷四散避让开来。
    其他仆从没想到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人竟然能够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来。
    同时他们也没想到这家伙既然敢如此胆大包天地来刺杀自家世子。
    而穆青云斜眼瞥见这家伙举着长剑劈向自己却丝毫不慌张，他们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抵挡的动作。
    甚至在这种危急万分的情况下他还在举着筷子去夹碟子中的菜。
    随着软剑的带着剑鸣朝着穆青云砍来，那仆从的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兴奋和激动的神色。
    就在软件离穆青云的脑袋还有两三尺的一支羽箭自门外突然射入。
    这羽箭带着破空之音在穆青云的脑袋顶上飞掠而过。
    羽箭带起的风甚至将穆青云的头发都吹得飞散开来。
    而挥剑砍向穆青云的那位仆从此时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整个人斜着朝穆青云的身侧倒去。
    “嘭”的一声那仆从连人带着剑倒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仆从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自己的持剑的右手。
    当他定睛一看之下不由大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上竟然钉着一支羽箭。
    三角形的羽箭箭头此时已经完全洞穿了他的手掌，并且这羽箭趋势不减竟然还将他手中的软剑剑柄也给一同洞穿了。
    此时羽箭将他的右手和软剑钉在了一起。
    看着紫红色的箭头上不断滴落的鲜血那仆从这才感觉到从自己的手掌中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啊！痛煞我也！”
    那仆从终是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叫起来。
    对此其他仆从纷纷调转身形去观察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穆青云却丝毫不在意，他依旧自顾自地吃着饭。
    “叶伴儿你刚才还说这是我娘的安寝之地不该有刀光剑影，可小德子就是不听话他竟然公然在草庐中拔剑。”
    见叶伴儿拿着长弓颤颤巍巍地走进草庐中，穆青云缓缓开口道。
    只不过他始终不曾侧头观察一下那个倒在地上抱着自己右手哀嚎不已的小德子。
    “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叶伴儿将手中的长弓顺手递给了站在一旁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一位婢女然后继续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那名叫小德子的仆从边上。
    而此时躺在地上哀嚎的小德子看着平日里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叶伴儿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知道刚才那一箭就是眼前这位看似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仆射出的。
    此时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叶秋瞳。
    这是一个在淮南国甚至在大虞皇朝北部边塞都赫赫有名的名字。
    而之所以这个名字如此出名完全是因为叶秋瞳当年在北部边塞留下的赫赫战功。
    这战功之中既有大虞皇朝的也有草原部族的。
    原本这叶秋瞳并非叫这个名字，他的本名叫做博尔术素乃是草原八大部族中韦室之人。
    并且他还是韦室的一名射雕手，其箭术可谓是出神入化当时他在韦室乃是第一流的。
    而当时的博尔术素由于箭术了得因此也是年少气盛，因此没少得罪韦室的显贵子弟。
    这也为他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就在博尔术素在草原上的名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他参加了草原部族对大虞皇朝的打草谷中。
    当时凭借他精湛的箭术和强大的心理他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将大虞皇朝好几位将军都给射杀了。
    为此大虞皇朝只得派出自己这边的箭术高手提出想要与他斗箭想借此除掉这个祸患。
    可令大虞皇朝这边没想到的是博尔术素的箭术实在太过高超，
    因此大虞皇朝这边派出的十数名神箭手全部都被他一一射死在疆场之上。
    面对如此情况大虞皇朝既然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限制他。
    知道后来大虞守军这边的一位监军太监提出了：决胜并非一定要在战局之中也可以在战局之外。
    而后当时的守军将领命令夜不收晚上假装突袭草原部族的大营，随后一番交战之后夜不收故意留下几具尸体。
    草原部族随后在地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这些尸体上竟然有几封书信。
    其中一封是写给博尔术素父亲的，当时他的父亲也是韦室的一名将军。
    而这封信乃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位大虞皇朝边塞将军写给博尔术素父亲的私人信件。
    在这份信件中那位边塞将军说十几年前自己的妹妹被草原部族掳走了，后来音讯全无。
    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查找他发现自己的妹妹很可能是博尔术素父亲的妻子，也就是博尔术素的母亲。
    这一消息却像是一道炸雷一般在韦室的高层炸开了锅。
    要知道当时在草原部族有着明文规定，但凡草原部族男子都不可以娶大虞女子为正妻，并且但凡大虞女子生下的孩子等同于奴隶不得继承其父的财产。
    而博尔术素的父亲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女人，也就是博尔术素的母亲。
    面对着韦室高层的盘查博尔术素的父亲最终承认了他的夫人乃是一名大虞女子。
    并且他当初为了迎娶这名大虞女子伪造了其身份。
    面对这样的罪责韦室高层直接就将其抓了起来，并且他们还将博尔术素的母亲也给抓了起来。
    可博尔术素的母亲也算是个刚烈的女子，她为了不牵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同时也不愿自己受辱于是果断自刎而亡。
    而在见到自己妻子自刎在自己的面前后博尔术素的父亲终是无法接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悲愤而亡。
    在这一瞬间博尔术素就失去了双亲，可韦室部族的人却没有任何人同情于他。
    他们不仅将博尔术素囚禁起来，甚至还对他进行各种虐待和侮辱。
    随后他被韦室部族编入了奴隶营投入了战场前线。
    可即便当时的战局非常的激烈博尔术素却依旧没死，他只是受伤被大虞边塞军所俘虏。
    被俘后的博尔术素却像是失了魂一般，失去了原来的锐气。
    而当时大虞边塞军也并没有认出博尔术素，他们都以为他只是不过是个普通的奴隶罢了。
    最终他和大部分被俘的草原部族一样被大虞边塞军强制阉割后送到大虞皇朝从事苦力劳作。
    可由于当时阉割没有消毒因此在半道上博尔术素就因为感染彻底病倒了。
    当时的边塞军因为不愿意浪费草药好时间就直接将博尔术素给扔在了荒郊野外。
    不过幸运的时博尔术素遇到了他此生中最重要的一位女子：徐青莲。
    这位徐青莲也是一位大家闺秀，她为人善良温和并且样貌出众。
    徐青莲在见到博尔术素快要死时于心不忍就将他带了回去并将其救治好了。
    之后当徐青莲问起博尔术素的身份时，博尔术素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身份和遭遇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面对博尔术素的悲惨经历徐青莲也不由唏嘘不已。
    于是在徐青莲的建议下博尔术素就留在了她的身边，并且徐青莲还将他的名字改为了叶秋瞳。
    之所以徐青莲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徐青莲是在一堆落叶枯草中发现他的，并且他的眼睛异于大虞人乃是黄色的。
    之后博尔术素也就是叶秋瞳便成为了徐青莲的贴身仆从。
    就这样他一路伴随着徐青莲嫁入淮南王府之后怀孕生下穆青云，以及后来难产生下穆青霄后暴毙。
    而他在淮南国这些年里不止一次随淮南军前往北方边塞抵挡草原部族的进攻。
    期间他用自己高超的箭术击杀了很多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射雕手。
    这也让他在大虞边塞军中成为了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不过后来由于他年龄越来越大，加之他身体残缺后体力也逐渐下降于是他便慢慢减少了前往边塞的次数。
    不过虽然他最近七八年都不曾前往边塞，但是边塞却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
    而在淮南国之中他的威名也是众人皆知。
    只不过虽然淮南国的百姓都知道国中有这么一位绝世的箭术高手，却没有人知道叶秋瞳到底长什么样，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到底是什么。
    “你竟然就是叶秋瞳！”
    小德子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手掌的剧痛，他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迈的老人。
    “没错真是老头子我，真没想到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有人能记得我。”
    叶秋瞳慢慢地走到小德子的面前，一把握住射中小德子的羽箭的箭杆然后轻轻一折便将箭杆折断。
    就这稍微一动便将小德子疼的龇牙咧嘴。
    “咬住！”
    随后他便将折断的箭杆塞到了小德子的嘴里。
    还没等小德子有所反应就见叶秋瞳从自己的袖口处掏出了一只用铁环编织城的手套带在了手上。
    然后他用手握住羽箭的肩头猛的一发力只听见“噗嗤”一声半尺多长的羽箭就这样被他从小德子的手中给抽了出来。
    面对叶秋瞳突然起来的举动小德子还没来得及询问便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般的疼痛。
    巨大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就将嘴里的箭杆给咬碎了，碎裂的木屑又将他的舌头和牙龈也给刺破。
    顿时他的嘴中也满是鲜红一片。
    “好了，如果实在忍不住这疼痛的你可以嚎出声来，这样会减轻一点疼痛！当然啦你要嚎的好就去到外面嚎叫，切莫打扰了殿下。”
    叶秋瞳将手中的半根羽箭丢到了门外去，然后他脱下手套将之用手绢擦拭干净又塞回了自己的袖口。
    看起来他是无比珍视这只铁环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