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触即发

    “南山栋梁益稀少，爱才养育谁复论！如今这乱世乃是起草莽风起英才现啊！”
    姚君恒此时正站在淮南王府对面的一座高楼上俯视着下面对峙的军队。
    “姚君何以有此等感慨，难道底下这郑刚也能算是栋梁之才？”
    潘贺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冷漠地看着下方的军队头也不回地说道。
    “郑刚此人犬豚之才而何以能称得上栋梁！”
    梅不语冷哼一声说道。
    而现场也只有费渡坐在一张胡椅上冷漠不语。
    这倒不是他认为在场的三人说得不对，他只是觉得郑刚此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评价什么。
    而在场的三人也早已清楚这费渡的脾性因此也都不以为意。
    “你们会错了意了，我说的可不是郑刚。”
    姚君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哦？难道姚君看中了张书亮？”
    梅不语皱着眉头问道。
    对于这个张书亮梅不语觉得他除了愚忠之外再无任何的出彩之处。
    “各位也就不要再乱猜了，我感慨的并非眼前这些人。”
    姚君恒摆摆手说道。
    “莫不是昨日你家办的那文会中有让姚君你高看一眼的良才？”
    费渡一边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小刀一边问道。
    “我们在淮南国已经好些年了，这寿州城中有什么遗珠早应该被我们发现了才对！”
    梅不语作为淮南国吏部侍郎主要负责管理的就是淮南国的人才培养和官员选拔。
    因此他对于寿州城中至今未出仕的所谓名士都非常的了解。
    在他看来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只知道伤春悲秋空口清谈的腐儒而已。
    若真的指望他们出任官员为百姓做实事基本上等于妄想。
    “没错，昨日文会之时上阳先生突然到访期间他还带来了一位年轻的后生言语间我观其谈吐优雅旁征博引且观点新颖是个难得的人才。”
    姚君恒回想起敬子正昨夜在席间的风采不由赞叹道。
    “哦？能被我们大名鼎鼎的恒山先生所看中，看来此子的确乃是个人才啊！”
    梅不语不由捋须点头道。
    “这样的人才最终定然是走科举一途，即便是你们再欣赏他也是无用，说不准以后我等还会是生死相向的敌人。”
    突然费渡给姚君恒和梅不语泼了一瓢冷水。
    “费渡你这个人真是无趣，我等只是欣赏人才而已，你何以说如此煞风景的话？”
    梅不语有些不悦地说道。
    “我这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费渡依旧把玩着自己手中小刀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们可不知道这事情妙就妙在此子数次科举皆没有中。”
    姚君恒眉飞色舞地说道。
    “即便没中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想要拉他入伙不成，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也别忘了王上的志向。”
    费渡继续给姚君恒泼着冷水。
    “你也说了王上的志向远大，而在达成志向的道路上必然需要有识之士辅佐，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为王上分忧了。”
    姚君恒却是并没有被费渡所影响，他依旧继续说着。
    “姚君说得不错，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等是该为王上举荐贤良。”
    梅不语也认为姚君恒的说法非常的正确。
    “你们说的倒是好听，我敢保证要是你们将自己的身份和王上的志向说给那小子听，他一定会去官府告你们的状。”
    费渡却依旧认为自己这些人的身份特殊想要招纳人才并非容易的事情。
    “可不试一试谁会知道呢！最多事情不成将他们灭口便是。”
    看似斯斯文文的梅不语一出口就是如此令人胆寒的话。
    “哼！都说我费渡狠毒可与你们这些读书人比起来我真是跟圣人一样仁慈。”
    费渡冷哼一声揶揄道。
    “你这话说的，自古以来就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潘贺终于回过身来略带调侃地说道。
    “潘大人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读书人。”
    梅不语不由提醒道。
    “好了举荐人才之事我们还是以后再议，此时我们还讨论一下眼前的情况。”
    潘贺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这还用讨论吗？现在立刻派人去将拦住玄武门的黄不疑给干掉然后让南帅带兵入城，接着将穆青云干掉之后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坐在胡椅上的费渡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匕首，然后冷冷地说道。
    “黄不疑只是小事，我现在担心的是这城内到底还有多少黄不疑。”
    潘贺悠悠地说道。
    其实昨天晚上潘贺让一众水匪们在街道上拦住行人不光是为了测试一下在这寿州城中还有多少人是心向淮南王的。
    他更是想要借此将淮南王之前留下的后手都给引出来。
    而昨晚他的这一举动也的确收获颇丰。
    他们一夜之间就引出了十几支潜藏在寿州城中的势力。
    经过一夜的绞杀这十几支潜藏的势力大部分都被他们所灭。
    原本他们也想要再次派遣人将拦住玄武门的黄不疑也给剿灭了，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加好的方法。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黄不疑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帮派头领，但是潘贺却是知道这只不过是黄不疑表面的身份。
    其实他曾经是上一任淮南王的贴身护卫，他与老淮南王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而他现在之所以会混迹江湖成为自在堂的帮主完全是因为他要将自己的身份从明转到暗。
    借此他就能帮助淮南王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之前他那些所谓的仁义壮举也只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障眼法。
    若非如此他杀掉淮南王亲戚的事情岂会那么容易解决。
    而昨夜他们处理掉的那些小势力有一半都是像黄不疑这样的性质。
    既然已经知道了黄不疑与淮南王之间的关系，潘贺索性就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
    他便要借此机会给穆青云和这些隐藏的势力来个狠的。
    他已经打算给他们演上一出好戏，一出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好戏。
    此时潘贺的嘴角不由露出了邪意的笑容。
    “潘大人你现在将包围圈外围的人抽调走一半还如此大张旗鼓你就不怕郑刚这边一下子顶不住？”
    费渡虽然语气很平淡，但是他内心里还是觉得这样的计划有些危险。
    “放心好了，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们不抛出点诱饵又如何能将穆青云这只小狼崽子给拿下呢！”
    潘贺却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看潘大人此举怕不仅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姚君恒却是呵呵一笑。
    他们四人虽然乃是同属一条船上的人，但是他们相互之间也还是有竞争的。
    而这潘贺作为四人之中的绝对领导者，其他三人虽然明面上臣服但是各自在心底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姚君看来是看出来了，这一次潘大人想必是要用借刀杀人的计谋了。”
    梅不语却是笑眯眯地说道。
    “梅君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啊，我这怎么能够叫借刀杀人呢！”
    对于梅不语的调侃潘贺却是并不在意。
    “潘大人就真的不怕郑刚被杀后他所率领的城卫营士兵们哗变吗？”
    费渡一直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
    “自古以来兵书上都有哀兵必胜一说，如果郑刚真的意外被杀我想城卫营士兵必将同仇敌忾奋勇杀敌的。”
    潘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见过卸磨杀驴的人，但是还是头一次见到潘大人这种卸了磨不光杀了驴甚至就连磨都要砸碎的！”
    姚君恒不由苦笑着摇头说道。
    “姚君，有时候心软是做不成大事的，你设想一下如果这一次我们将淮南国拿下之后郑刚不死，那么包二小姐如果有理由掌控大权？”
    梅不语却是说出了潘贺等人如此做的真正原因。
    “可自古以来平叛都是只诛首恶，郑刚被杀是他咎由自取那些城卫营士兵又何必要都杀掉呢？”
    姚君恒虽然乃是越国的暗探同时也是淮南国右府主事，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但是同时他本人也是个熟读圣贤之言的儒士，他认为为君者理应行王道仁道而非行霸道和杀道。
    虽然要杀掉这些人的并非越王，但是他们作为越王的属下必须要为自己王上的名誉着想。
    “此乃妇人之仁，姚君啊你的心还是太软了！”
    同为读圣贤之书的人梅不语在这件事上的想法却是和潘贺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如果这些不杀日后等二小姐掌控了整个淮南国后她该如何处理这些城卫营士兵？这些人的手上可都沾满了淮南军的鲜血，如果不杀他们那么到时候淮南军势必不满，可如果二小姐真的下令处死他们显得她缺乏仁慈之心。”
    梅不语拍了拍姚君恒的肩膀仔细地给他解释道。
    “这一次我也觉得潘大人和梅君说的不错，与其将这两难的问题留个二小姐倒不如我们在一开始就将这些问题都解决掉。”
    费渡目光冷冷冽地看着桌上的匕首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你们三人意见一致我也无话可说。”
    姚君恒只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就在四人交谈的时候，他们下方郑刚和穆青云对峙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号角之声。
    伴随着号角之声一些手持武器身穿普通百姓服饰的人自南边朝着郑刚他们的包围圈就冲了过来。
    他们一边冲还一边喊着：杀逆贼，诛郑刚，救世子，震朝纲！
    “世子殿下看来这是城中的百姓们来增援我们了！”
    由于穆青云等人被郑刚他们包围的里一层外一层因此他们完全看不清包围圈外面的情况。
    他们只能隐约间看到一些人正拿着武器朝着包围圈冲击。
    “看来这是当初爷爷留下的后手！”
    穆青云看着那些人的服饰便猜到了这些人可能是当初老淮南王隐藏在民间的一些力量。
    原本这些力量只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同时再辅助淮南王做一些监察工作。
    但是没想到他们还真有被启用的一天。
    伴随着这些人的冲击，包围圈外围的一部分人开始纷纷抽出武器来与这些突如其来的人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包围圈外围的人有些混乱起来，甚至就连整个包围圈的阵型都有些散乱起来。
    “给我将这些乱民统统屠杀干净，莫要让他们走脱了！”
    就在此时郑刚这边的人群之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说话之人并非是郑刚，而是一个水匪的头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包围圈外围的那些水匪们立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疯狂地朝着那些百姓们杀来。
    原本还气势如虹的百姓们见到这些水匪们凶神恶煞的模样立刻放慢了脚步，随后他们便开始转身逃跑。
    即便是他们之中有人大喊口号来鼓舞士气也无法遏制他们溃逃的局面。
    而那些追赶他们的水匪们像是杀红了眼一般朝着那些溃散的百姓就杀了过去。
    任凭包围圈中的郑刚如何呼喊他们也毫无反应，他们像极了追着骨头的恶犬一般。
    “真是废物，这帮不尊号令的混蛋回来老子一定要砍了他们！”
    郑刚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怒吼道。
    不过此时那些水匪们已经追着那群百姓消失在了周围的巷道之中。
    “殿下现在郑刚他们的包围圈一下子少了起码有五六百人，正是我们突破的好机会啊！”
    张书亮也算是个久经战场的老将他立刻便意识到战机已到。
    “既然我们已经无法找到我父王的尸体，那我们现在便突围出城去其他郡城调集他们的城卫营然后再回来平叛！”
    虽然穆青云这边有将近五千淮南军，但是他却没有百分百战胜对方的把握毕竟对方招募了大量的水匪。
    “那我们现在就往南突围！”
    说着张书亮便要指挥大军着包围圈的那边突围，因为此时的包围圈那边的防守最为薄弱。
    但是当他刚要下达命令的时候却被穆青云给拦住了。
    “慢着，张将军刚才那群杀过来的百姓着实有些奇怪他们一开始还气势如虹可叛军未发一箭他们便开始溃散，而那些追杀他们的叛军竟然会不听郑刚的号令直接脱离包围圈这也显得很是诡异。”
    虽然此时的战机稍纵即逝，但是穆青云却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战机给冲昏头脑他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而张书亮在听完穆青云的描述后也不由点了点头。
    其实作为久经战场的老将这点异常他岂会看不清，虽然这很可能是郑刚他们设下的阴谋诡计但是包围圈的南边兵力薄弱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要他们攻击此处周围的叛军势必会涌过来进行协防，而一旦他们协防整个包围圈便会露出破绽，到时候他们只要抓住机会击破对方的弱点便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完成突围。
    “那世子殿下认为我们该往哪个方向突破？”
    不过自己虽然有自己的计划但是他却也不得不考虑穆青云的想法。
    “他们在南边给我们演了这么一处拙劣的戏码，无非就是要故意在南边露出破绽好引诱我们朝南边突围，我想刚才脱离包围圈的那些人此时恐怕都在南面埋伏着就等我们一脚踏进他们的埋伏圈呢！”
    穆青云不屑地说道。
    “那世子殿下想要往哪个方向突围？”
    眼看着郑刚的包围圈已经开始缓缓改变原有的阵型，张书亮知道给自己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们反其道而行往被突围，昨天早上玄武门的内城门已经被炸倒了如今只剩下一扇外城门我们就从那里出城！”
    虽然其他三个城门都是由淮南军控制，但是为了防止叛军们借此逃跑或者派遣增援所以在第一时间穆青云就飞鸽传书让这三个城门的守军将内外城门都给封死了。
    所以如果他们此时要从这三个城门出城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相比较而言走玄武门就要方便的多。
    更加关键的是按照他的探查此时玄武门城门外还有两千左右的水匪们，他们已经在城外等了一夜如果他们此时突然出城杀他个措手不及应该能够将对方彻底打散。
    如此一来就能够给接下来的平叛节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当然了也有可能他们会被郑刚和城外的叛军前后夹击导致他们再次被围困，但是这就要看自己的动作和对方的反应速度到底谁更快。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险他认为还是值得冒的。
    将自己的想法跟张书亮说清楚后，张书亮也非常的赞同。
    按照他的想法这种出其不意的战术应该会有奇效，当然了他之所以如此想也是因为城外的两千多人都是水匪而非是正规的士兵。
    如果城外的都是正规士兵别说是两千人就算是五百人张书亮也不可能冒这个险。
    但是水匪不同，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乌合之众的最大特点就是缺乏战斗意志一旦受挫他们便会一哄而散。
    “既然如此接下来便交给某将了，某将一定会杀的他们胆寒的！”
    随即张书亮便给手下的将士们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突围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