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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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继而想起,给她打电话问行踪真是一件傻事情,不由得轻笑道:“在原地等我。”
    顾一兮收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将戒盒一起放进包里,随后快步离开。
    到了龙庭山庄的大门口,侍者给她叫了一辆出租车。顾一兮坐上车,舒了口气,不料一只手拉住了即将要关上的车门。
    顾一兮抬起头,就看到了微带着怒意的严凉。
    “下车。”
    顾一兮无视他的话,在纸条上写了地址,正欲递给司机,却被严凉一手夺走。
    顾一兮气得去推他的手,反被严凉抓住,他俯下身,一把抱起她,将她从出租车上抱了下来。
    司机和一旁的侍者都傻了眼,但眼看着严凉抱着又踢又打的顾一兮往停车场走去,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严凉将顾一兮扛在身上,顾一兮反抗无效,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严凉脚下一顿,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停了这么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去。
    顾一兮知道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没有用,颓然安静了下来。她趴在严凉肩头,鼻尖很快萦绕上了他的气味,这味道让她觉得心慌,难受极了。
    到了停车场,严凉将顾一兮放进后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顾一兮看着他沉默的脸,吓得两脚一缩,双手抱着蜷曲的腿,缩在一旁。
    她这举动倒是把严凉逗笑了,道:“你怕我在这儿把你办了?”
    顾一兮又往后躲了躲,只可惜车后座一共就这么大,她躲无可躲。
    她倒不是怕严凉会对她做什么,这个人一直还算客气,只是今日喜怒不定的,她不想离他太近。
    严凉规规矩矩地在位置上坐着,二人中间隔了一小块空地,他指一指,道:“坐过来。”
    顾一兮摇了摇头,十分固执地缩在后面。
    “别让我说第二遍。”严凉说着往那边靠。
    顾一兮忙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见严凉当真不动了,她想了想,慢慢放下手脚,往中间挪了些。
    严凉看着身旁坐着的顾一兮,她微微缩起肩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他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刚才的怒气一下子全没了,柔着声问道:“为什么躲我?”说着,一手握住了顾一兮捏起的小拳头。
    ☆、第23章 七如果我们在一起(4)
    顾一兮下意识挣脱,飞快地在他手上写了一句话:“你的病治好了?”
    严凉回道:“算是吧,能想起很多事了,包括,夏语冰。”他再度握住顾一兮的手,这回,不容她挣脱,“我和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要想知道,回头我慢慢告诉你。现在,顾一兮,你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刚才不等我?”
    顾一兮看着她的眼睛,黑暗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被他握住的手,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另一只手伸进包里,拿出那只戒盒,递到了严凉面前。
    严凉的目光慢慢冷了下来,他打开戒盒,看着里面那枚光华璀璨的复古戒指,握着顾一兮的手慢慢收紧,“梁家给的?你收下了?”
    顾一兮点了点头,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而严凉接下来的做法让她大为震惊,他摇下车窗,将戒指从窗口扔了出去,字字清晰道:“顾一兮,我真的很好奇,梁邵那种人,你看得上?如果是梁景衍,梁家能同意?”
    他话刚说完,外面传来手电筒的光照,有人说道:“那边好像有声音,要不要过去看看?”
    紧接着梁景衍的声音传来:“一兮,你在这儿吗?严总,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你这样把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他话中带着微微的怒意,刚才听门口的保安说严凉把顾一兮强行抱走,他立刻就带人找来了。
    严凉放开顾一兮,迅速下车,坐到了驾驶座上,发动汽车。
    “梁先生,在那儿!”
    “拦下他!”
    众人追上来,但是严凉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已经瞬间提速,将所有人都甩在后面。
    梁景衍立马上了自己的车,一路尾随上去。
    原本没有什么大事,但两人就像是非要互相较劲一样,一个试图甩掉后面的车,一个努力追赶前面的车。
    严凉一会儿加速一会儿转弯,顾一兮抱着前座的靠背,左摇右晃的,怎么也坐不稳。
    好在是半夜,路上车少,几个急转弯后,顾一兮看到后方梁景衍的车不见了。但是严凉的车速丝毫不见放缓,顾一兮急了,轻轻碰了碰严凉的手臂,示意他停下。
    严凉看了后视镜一眼,神色凝重,他沉声道:“还有车跟着,不止一辆。”
    顾一兮朝后看去,果然,后面那辆黑色的车,似乎之前就看到过。就在这时,斜方的路口又出现一辆车,顾一兮记得,刚在的某个转弯口,她也见过这个车牌。
    “一兮,弯下腰,躲到座椅下面。”严凉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将自己的手机给了顾一兮,道:“这些不是梁景衍的人,马上给严离打电话。”
    顾一兮心中明了,怕是遇到了什么□□烦,她迅速划开通讯录,找到严离的名字就拨了过去,开启公放模式。
    铃声才刚响起,严离就接了起来,“大哥,你在哪呢?”
    严凉快速道:“我们被李松鹤跟踪了,对方至少四辆车,现在在新安路建国路的路口,像是要把我逼往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海边!”严离大叫一声,“我马上过来,大哥你小心!”
    简短的一个电话,挂了之后,顾一兮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她满脑子想着,海边……又是海边,六年前,就是在海边出的事。
    似是感觉到顾一兮的恐惧,严离的声音格外温柔,“别怕,没事的。”
    就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顾一兮看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海面,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响起了枪声。
    不是一把,是好几把枪连续的射击!
    “蹲下!”严凉将油门踩到底,“他们敢这样开枪,一定是发现严离跟来了,别怕!”
    顾一兮听不了枪声,也对这样的场面充满了恐惧,一时间,曾经那些可怕的回忆又尽数涌来。她蜷缩在后座底下,双手捂着耳朵,眼睛里全是泪水。
    “一兮,别怕,别起来。”
    “抓紧座位,护住头部!”
    严凉的声音和夏语冰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嘘,别说话。”
    “一兮,千万不能说话啊……”
    严凉听到后座传来哭声,像是沉重的一击,打在他的心尖上。
    他脚下一松,车速顿时放缓。就在这一瞬间,“砰”的一声,车轮中弹,车子急速调转了方向。
    严凉猛地踩下刹车,险要地停下了车。
    后座底下,顾一兮的头撞在椅子上,疼痛让她骤然清醒了些,抬起头,正对上严凉往后看她的眼睛。
    严凉听到刚才她撞到头的那一声响,看她捂着脑袋满脸泪痕的样子,心上钝痛,他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一兮你乖,不要怕,就这样蹲着别动,我下车应付他们。他们不知道车上有人,你是安全的,听话啊,一定不要动,等到严离来找你。”
    他很想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下,但是他不能,万一被后面的人发现,顾一兮就会有危险。一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她在一起,一想到从来都没有亲吻过她,严凉心中冒出的最后一个念想是:太遗憾了。
    他最后看了顾一兮一眼,将她的眼耳口鼻深深印入心底,不等顾一兮有什么反应,他已经迅速推开了车门。
    顾一兮的心一沉,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
    严凉下了车,看着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五辆车型低调的宝马。
    为首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低低说道:“严凉,好久不见。”
    严凉十分镇定地看着他,甚至露出一丝笑意,“李松鹤,我等了六年,你终于又出现了。”
    那名叫李松鹤的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道:“六年前你命大没死成,害我每天日思夜想的,这不,还是得把心愿了了。”
    严凉淡淡道:“命在这儿,你要就拿去。但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当年指使你杀我的,是刘梓心?”
    李松鹤抬起枪,道:“你没必要知道。”
    严凉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谢谢。”
    李松鹤冷哼一声:“知道了又怎么样,还真盼着她的儿子能过来救你,可惜,那傻小子来晚了!”
    话音刚落,后方十几辆车子包抄而来。
    李松鹤眯起眼睛,对准严凉,扣动了扳机。
    严凉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只想着躲过李松鹤这一枪,好歹可以拖延些时间。但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听到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
    随着严凉的这一句大喊,李松鹤的子弹打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一个柔软的身体猛地撞入了他怀里。
    严凉慌乱之中调转了角度,抱着顾一兮朝后摔去,几个猛烈的翻滚之后,带着她躲到了车后,随即将她紧紧抱住,“一兮!”
    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枪声。
    严凉感到手上一阵温热,抬手一看,是鲜红的血液,从顾一兮的背部流下,“一兮,一兮!”
    她艰涩地开口,念他的名字:“严……凉。”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或许是因为疼痛,她的嗓音干燥而低沉,带着厚厚的沙哑。
    严凉一时间手忙脚乱,“在,我在,没事的,别怕!”
    她抓着严凉的衣袖,努力咬着字,“六年前……就该……这么做了,对……对不起。”
    “一兮,醒醒!一兮!”
    耳中的枪声终于逐渐减弱,那种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痛楚也不见了,顾一兮觉得无比轻松。
    她只想睡觉,睡一个长觉。
    ☆、第24章 八学说话的顾小姐(1)
    流觞园,坐落于s城市中心的私家园林,山水明净,别有洞天。
    梁景衍独自走过长长的走廊,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顾一兮的场景。那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初冬,当时流觞园还是一个对外开放、供人游玩的花园,梁景深开玩笑对梁邵说:“今天我们去看看你未来媳妇儿。”
    梁邵年懵懂,梁景衍当时刚满二十,对家中安排也明白个大概。
    那天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梁景深和顾唯仁在走廊里一边喝茶一边赏雪,梁邵跑去庭院里堆雪球。梁景衍想着自己没什么事,便去另一头的室内长廊看书画展。
    都是些青少年的作品,他甚至还看到了自己去年临的一幅《洛神赋》。长廊里人很少,一个小女孩踏着轻轻的步子走过来,走马观花似的,看着满墙的书画。她走到梁景衍身边的时候,停下多看了几眼,忽然叹了口气。
    梁景衍以为她看的是自己的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叹气?”
    那女孩说道:“这幅作品很有意识地结合了褚遂良的结构和柳公权的根骨,前面看着挺好,但后面笔力松了……”她俩往下看落款,“啊,果然,是个小孩子写的,后面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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