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宗主会养我们的

    “这动作好好看，只是有些……有些……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柳枝儿十分天真地说，在向晚看来，真真可爱。
    向晚刚才那一撸，又撸出三个修炼点来，小小收获，也是不错。
    两人重新来到练剑的地方，从交谈甚欢变成无话不说，而此时的络青枫正在议事厅里听政呢。
    随着下面的人一个个上来汇报，络青枫的头一阵比一阵紧。
    “这是什么？”络青枫指着一张大大的图纸说。
    “这是宗主你接下来的行程。”一曙是络青枫的师兄，全名管一曙，修为远在络青枫之下，原本长老们要将宗主之位传给一曙的，奈何络青枫废柴逆袭……
    络青枫又看了一眼，这才表示吃惊，“这么多地方要去，且都是各大门派，做什么？”
    “这是统筹处给你制定的‘讲法会’。”
    络青枫这下认真看了看地图：“为何有这么多讲法会？”
    “天下人知道你如今从天外大陆回来，他们纷纷前来求见，这几日山门外面水泄不通，针插不入，就连天上都排满了御剑飞行者。我们竟连个山门都不得出了。这不没办法了，只好同意各山各门、各洞各府择日前往，开坛布法……”
    络青枫愤然回绝：“把他们都轰走得了，还要我去给他们讲法，什么道理。”
    万通师傅赶紧向一曙使眼色，一曙自知很难说服，只好道：“……道理，道理就是……咱家都欠他们钱。”
    “什么！？”
    络青枫一拍桌子：“讨债的？！”
    万通师傅与一曙对了对眼神，认了。
    络青枫看这两人有话不说，鬼鬼祟祟，只好责问一曙：“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这欠债讨债与开坛讲法又有何干……”说完，自明了，原来是要收门票抵债。
    这算哪门子事？！自己从天上回来，快活不过几天，突然就被安排了密密麻麻的巡演行程。
    “这些年你们都干啥去了？宗门怎会沦落至此！……”
    “宗主息怒。”一曙赶紧请罪，旁边的长老目视他处，一时间鸦雀无声，全不敢应声。
    络青枫还是不敢置信，最后带着一丝丝希望，揣摩着措辞问：“……那么，你们的意思……就是让我到这些债主家开坛讲法，一路威压，以抵债务？”
    下面的人不敢往上看，纷纷盯着自己的脚指头点了点头。有人偷偷嘀咕了一句：“夫人说这叫路演。”又有人嘀咕：“是巡演。”“不，是路演……”
    络青枫看此情形，摇了摇头，这次回来竟然沦落至此，走投无路！要不是分0身被擒，我哪里需要回来，从小到大，咱这宗门里的鸡犬就没一天安静过。
    一旦找到分0身和第五季兰，一刻不停马上走！
    络青枫认清现实，“说吧，到底咱们宗门还有多烂？！”其实，络青枫还是有点心理准备的，这次回来，一进双河大陆，就听到不少海天宗的“疯闻”，听上去是如此不可思议。
    甘红缨善于打听消息，早就警告过他，不要轻易回宗门，估计老宗门问题很大……
    跟随自己的女子们也不愿意回宗门，但她们的心思却是：那里有宗主夫人，回去了，如何相处？
    但终究也不能总是流落在外，尤其过家门而不入，成何体统？正当络青枫还在左右犹豫之际，听到一个惊悚的传闻，说他络青枫的原配夫人准备出门来找自己了……
    面对阶下众人跟死了爹娘般的脸，肃穆得跟一座座雕塑似的，喟然不动，一语不发，连万通师傅也只敢轻轻抠了抠手指上的痒。络青枫只好道：
    “既然都不愿意说，不敢说，那我直接问你们，你们只需点头摇头便是。”
    马上，下面的脑袋一个个往下点。
    “这些年宗门没有作为，全赖我的名头在赊账？”
    ——点头，点头，点头。
    “宗门扩张，外强中干，弟子混吃等死，实力有名无实？”
    ——点头，点头，点头。
    “种植园成了菜地，灵丹灵药全靠买，装备老化全靠借？”
    ——点头，点头，点头。
    “租赁灵田给百姓，向百姓收取保护费？”
    ——点头，点头，点头。
    “灵兽场只剩下几只废物，统筹院成了你们的养老院？”
    ——点头，点头，点头。
    “以我的名义举办各种盛会，到处筹借，虚张声势，寅吃卯粮，欠债不还？”
    ——点头，点头，点头。
    络青枫心头一口老血，这百年来，宗门竟然堕落至此！自己行走在外，飞升之前就时有耳闻，整个双河大陆谁不知道自己，飞升之后，更是到处都流传着自己的传说。
    没想到却便宜了身后这帮孙子骗吃骗喝上百年。
    他望向早已低得看不见脸的万通师傅和管一曙大师兄，愤然走到侧厅，表示我要一个人静静。
    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都把目光锁在了万世师傅和一曙代宗主身上。
    东南西北四个门院的统事掌门站了出来，一个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我领罪，我对不起宗主。”
    “我也一起去领罪，我也对不起宗主。”
    ……
    第四个统事掌门最后站出来，却悠悠地说：“……宗主会养我们的……”
    所有人齐齐对他侧目过去。
    此人在四个掌门中看上去最年轻，也最无能，其他三位掌门身上都散发出一些武威，唯独这个白净掌门像书生一般，像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过的人。
    实际上，确实是个普通人。
    此人名向泷，是向晚的表哥，是种植园的统事掌门。正是他把灵田种植园分包给周围的百姓种菜的，以此换取一些收入，补贴补贴家用。好处就是不用干活也可以收租，坏处是没法增加营收。
    这些百姓在宗门弟子的教导下，也会种植一些灵草了，甚至还能施展一两个雨田手诀，但仅限于对低阶灵草而已，白白浪费了许多好田、好灵苗。
    即便如此，座中之人也无一人敢弹劾向泷，纵观全局，只有向泷的种植院是营收的，每年为宗门，为其他三院贡献不少，其他三院都要仰赖他和向晚的拨款。
    而向晚，负责管理山下的田租，以及保护费，算是宗门里营收最大的一块了，只是风险比较大，名声比较臭，修真长老们大都不愿接这个活。再者，向晚还有一个叔叔，特别能搞钱，在双河大陆各地做生意，常常捐赠宗门，光凭这点，也没有人愿意让向晚和向泷这对表兄妹下台。
    因此即便他们两人只是凡人，却得到了宗门长老们大大的肯定。平时外出吃个饭，个个都想拉向泷一起。
    此时向泷一句“……宗主会养我们的……”也只有他有资格说了。
    论资本，全宗门第二；论资格，是宗主的大表舅。
    突然，侧厅里传来嘭嘭嘭东西炸裂的声音，接着是擦咔擦咔拆房子的声音，再接着，是齑粉飞扬的簌簌的声音。
    一阵阵木屑粉从侧厅飞洒出来，络青枫终于走了出来，身后整个侧厅轰然倒了下去。
    络青枫走回座位上，“一群废物！既然什么事都办不好，就都给我修房子去。”
    “……是。”
    “是。”
    “是。”
    “是，宗主。”
    络青枫舒服了一些，不是因为要收拾烂摊子，而是想到了一点，干脆趁此机会，寻找第五季兰的下落，各门各派，说不定总会有些消息的。
    “传令下去，就先从肃山开始吧。”
    “是，宗主。马上安排。”
    向泷有些得意地望着众人，仿佛在说：看，我说了宗主会养我们的吧。这次让宗主回来，我表妹功劳第一。
    要不是我放言出去说表妹要去找妹夫了，宗主能这么快回来？
    其实，今日这样的场面，也是诸位长老、管事、掌门多日来一致商量的结果。
    随着向晚那一跳，以及跳后放言出来的债务威胁，吓坏了长老们，为防日后出现债务纠纷，昨晚就在内部召开了紧急秘密会议，除络青枫和向晚没有参加之外，其他人都参加了，并由万通师傅进行主持。
    向晚虽然没有参加，但丫头辣椒代替出席了，还来回传达了几次话。
    会上，万通师傅明白地告诉大家，“夫人那一跳，差点出了大事，幸好砸死的只是宗主身边的一个小女人而已，怎么能跟我们的夫人相比。夫人若不在了，她名头下的债必定也会落到各位头上的。除非宗门做鸟兽散，否则我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尽管说这话之前，他还对络青枫说过：“虽说她是你夫人，但这些年来，却过得如同寡妇一般，得知你带着几个女人回来，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之后，万通师傅训斥了众位长老一番，“如今把宗主骗回来了，大家也得拿出一个主意来，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样闷着捂着，只会让问题越来越烫手。是等着事情自己爆发，还是主动向宗主请罪？”
    大伙商量了一个晚上，没人敢拿主意。
    最后还是万通师傅替大伙说出了四个字，大家才统一了意见，决定自揭脓疮。
    而那四个字便是：法、不、责、众。
    众人点头，皆觉有理。
    前事不表，再说眼下。络青枫发完火后，又问了几件宗门的事，不出他所料，一个个比烂无下限，稍微能拎起来的，只有那个凡人体质的大表舅向泷。
    “那夫人呢？我走后，宗门内务不是夫人在统筹打理吗？让她来说话。”
    众人松出一口气，头上的剑终于悬转到别人头上了，“在下这就去请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