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手

    今天天气可真好。
    “大兄弟，你曾经是哈哈兽的手下败将，这个战绩至今未翻身吧。”
    小辣椒一听，凑巧就踢到了脚，抱着脚趾嘶嘶叫疼，实乃被夫人那句“大兄弟”给吓走了神，不经意就踢在石头上了。
    络青枫铁青了脸，向晚连忙解释：“自己人自己人，小辣椒是自己人，算不得外人面前。”
    络青枫差点就抓起她的手将她推到墙上胁迫了，然而这时候走在路上，缺了一堵墙，心中一犹豫，便失去了行动的果断力。
    但，他更在意的是向晚居然知道自己在肃山呆过的日子，仿佛跟随自己一路走来一样，如今还有多少人这么了解自己。
    络青枫心情变的更好了，把擎苍剑一横，架在了后脖子上，走得十分舒畅。
    小辣椒还在担心夫人得罪宗主呢，谁料宗主不但不反驳，还坦然自在地接受了夫人的嘲讽。这真的是这些年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乘高手络青枫吗？
    向晚可没想那么多，正走在幸福的大道上。
    “人家的镇山灵兽，被你一直抱在怀里，你该不会想抱回宗门吧。”
    “咱宗门没有这么可爱的兽兽。”
    “你想要，也得人家肯给你。”
    “咱宗门没有这么可爱的兽兽。”
    “你要是真喜欢，我兴许可以帮你问问余庆。”
    “咱宗门没有这么可爱的兽兽。”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等见到余庆，帮你问问。”
    “谢谢宗主！”向晚开心得跳了一下，然而，下一瞬间便伤心起来，捏着眉间鼻梁痛责自己，“跳啥跳哪，这该死的雌性激素！”
    络青枫心想，怕是这相思烟有点催化了。她若心里有我，这会是无论如何掩饰不住的了。
    小辣椒看着这神奇的画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宗主竟然还在笑！宗主自从重新踏入宗门门槛开始，便一直苦大仇深的样子，如今竟然在笑！
    三人下山走到一半，前面传来一阵人声，络青枫听觉过人，已然认出了肖停和万通师傅的声音，以及……少年伙伴刘余庆的声音。
    络青枫胸中一阵激动，快步向前走去。
    哈哈兽也欢快地呜哈呜哈起来，这兴奋样子连向晚都能猜得出来叫叫兽在前面了。
    “青枫！……真的是你！”
    前面的人群中间走出一个男子，颇有些仙风道骨，一看就是练家子练到家的厉害角色。向晚心猜他应该就是络青枫的玩伴刘余庆了。
    刘余庆看上去比络青枫稍长几岁，驻颜功夫不如络青枫。
    “哈哈哈哈！真的是你来了！”
    “余庆！你来了！”
    两人突然顿足，心有灵犀，想起从前玩的那些把戏。擎苍剑出鞘，飞掷而去，插在路中间，三寸没入石棱中。刘余庆一看，飞身而起，络青枫也飞身而起，两人空中抡起拳脚。
    一个蹬腿，一个扫腿，空中飞拳来回，抢着谁先站到剑柄上。
    这是他们在肃山切磋了几年都不腻厌的过招儿。
    那时候两人互相督促，精进，打怪也一起，一开始总是刘余庆打的比较多，络青枫几乎打不到多少灵兽。直到突然有一天络青枫突破了，开挂直奔，直让刘余庆惊呼不已。
    后来的一年里，络青枫将自己的资源大部分都给了刘余庆。当初看书看到这一段，向往热血了，这对患难兄弟终于熬出头了。可也不得不说，烂作者压得太狠了。每次看完他的更新，都得去找别的爽文补补元气。
    这对兄弟，不可谓不铁。
    一阵沙尘起，络青枫脚尖已经碰到剑柄，刘余庆耍起当年的花招儿，一腿横扫，将那擎苍剑打弯。络青枫脚下一空，猛地借力翻身，一个倒扣，足尖再度回到剑把上。此时络青枫距离地面几乎只有半个巴掌高，然而他一手反拍，整个身子又弹了回去，危危然立在了剑把上。
    刘余庆再没有机会争夺，只得败下阵下，始终连个剑把都没能碰到一下。
    “哈哈哈哈！”
    “你这身板练得，比过去还要灵活多了。”
    络青枫拔起擎苍剑，挥剑入鞘。两人高兴得击掌，互锤了一下对方的胸膛。
    “青枫，你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年的样子。”刘余庆身后的弟子跟上前来，纷纷拜见。
    刘余庆又道：“来了也不先告诉我一声，我只道你今天早上才到，一大早在山门等着。”
    “昨晚内人突然不适，深夜不便打扰。你如今身居高位，动则劳烦多人，想着早上再见你也是一样的。”
    刘余庆这才发现络青枫身边还有一个走得亲近的女人，“这是嫂子？”
    “咳，正是。”
    “哦……”刘余庆脸色颇有变化，他深知络青枫早年的遭遇，对向晚并无好感。
    但见向晚怀里抱着他肃山派的守山灵兽，心中更是疑惑。
    络青枫隐去潇大小姐那一段，将林子里的事大致说了说，刘余庆便不再问什么了，两人又开始叙旧去了。
    众人齐齐跟在后面，向山下走去。
    向晚看到万通师傅和表哥向泷也都在里面，便走了过去。
    向泷热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这肃山派真是得天独厚，咱们宗门要是有这么一块地，也不至于几百年出不了一个人才……除了表妹夫。”
    向晚嗤了他一声，跟他实在没什么话好聊。
    “柳枝儿她们呢？”
    “在大殿里喝茶呢。咦，小辣椒你也来了，那甘姑娘呢？”
    向晚就怕他提，完全不想解释。
    但这头正说着，前面就飞来两道剑影，叮叮当当几声又飞了过去。
    “这不是……甘姑娘吗？”
    走在前头的络青枫和刘余庆看得更加清楚，刘余庆想要喊住潇大小姐潇萍萍，却被络青枫按住了。“不打不相识，女人之间的事，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没错没错，是这样。我现在就恨不得跟你喝酒去，每回下雪，我都会去诛龙潭走走，一个人带一坛酒，喝完回来。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和你痛痛快快地喝它个三天三夜。唉，这人啊，深夜酒，清晨粥，也只有夜里梦回少年了。”
    刘余庆说得十分动情，原以为络青枫飞升之后，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见了。每每思及此处，都怅然若失。
    “这次不知道还能聚多久？”
    “在这里留得越久，就越多牵挂。”络青枫另有所指地说道，“突然间放下打打杀杀，有点不习惯，却懂得一个小道理，那些打不掉，杀不掉的，应该就是牵挂。”
    “你这次回来，以我对你的了解，必然是要重新悟道的，当初你飞升时，全凭武力，而你这次回来，定是因为道心不牢。可见道心这一关，还是回避不了，该破还是得破。”
    “都让你说中了。”
    “哈哈哈，当初我确实一直觉得，你道心未破，就要强行飞升，恐怕是祸不是福。注定呀，咱兄弟还要再见面。”刘余庆并不知道飞升之后络青枫经历了什么“祸”，他只是出于对兄弟的了解，看得更清楚而已，甚至比络青枫本人还要清楚。
    两人心中十分感慨，回想种种，尽是物是人非。
    从前一身轻，如今出门身后都带着这么多弟子家属了，你看我，我看你，慨而叹之。
    向晚跟在后面，想起两人的原书情节，当初看书的种种，以及眼前的种种，何尝不感叹。看书的时候在奔波找工作，对着电脑抓耳挠腮，坐在喷池旁边啃面包，装订简历，复习面试技巧，松动脸部肌肉，甚至做了一套广播体操才敢走进公司大厦。
    回到家，扯下领带，脱下衬衫，甩掉皮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冰凉的啤酒，啵地一下打开，瘫到沙发上，打开手机，点开小说，隔空与络青枫共饮。
    谁还不曾少年，谁还不曾络青枫。
    尽管是一本大烂书，却真实地陪他走过了那段最灰暗的人生经历。没完没了的试用期终于让女朋友受不了了，留下几句话就走了。
    那几句话就跟络青枫新婚夜里原配对他的挖苦一样，让他从头伤到了脚，早已不知心在何处。
    丢了心后，向晚一心只扑在工作上，好不容易熬过最后一个试用期，谋取到一份拍照的工作。
    拍产品，拍女人，拍视频，业余健身的时候还顺便学了舞蹈。肌肉有了，麦色肌肤也有了，然而却没有了阳光。
    看着为女友拍下的一张张照片，他从冰箱里摸出一罐冰凉的啤酒，啵地一声打开，瘫坐在沙发上。
    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姿势，熟悉的画面，于是，打开手机，重新寻找当年那本烂书。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那烂书竟然还没完结！
    他犹豫着要不要点开，三年前女友的咆哮犹然在耳边：
    “你以为你是什么，整天看那些废柴的书，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不就是废柴吗！向往，我告诉你，你没救了！你继续看书吧，最好一辈子都活在二次元里，不要出来了！”
    向往眼眶湿润着，脑海里嗡嗡地不知响了多久，睁开眼睛时，那书封上的画像好像在看着他，手指微微一动，点了进去。
    他又回到了当年的世界，那个世界还在，那么真实，仿佛记载的都是他自己，就像自己的日记本。
    得知作者喜提孩子，向往还打赏了一笔不少的奶粉钱。
    后来的络青枫已经大杀四方，从青铜修炼到了王者，看得向往连连高呼过瘾，痛快。只是络青枫少年时候的心结还是一直卡在那，不增不减，不生不灭。向晚留言建议他写回双河大陆，让络青枫把那烂事解决了。
    谁知道引起书评区一阵嘲讽：大哥，格局大点，还回去搞那鸡毛蒜皮的事干嘛，那里的女人又不香。
    可向往就是一口老血卡在那里，来一个起点即终点不好吗？这么哲学性的问题，普通人怎么能懂。
    于是，他沿着网线爬去找作者，让络青枫在经过双河大陆附近的时候拐了个弯，回到了双河大陆，回到了宗门，回到了起点。
    回想到这些，向晚忽然感到了一种命运的召唤，她望着络青枫谈笑风生的背影，各个时空迅速交叠……起点即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