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寻龙问剑

    “真的？”向晚高兴地问，她确实很喜欢络青枫那把擎苍剑。少年，热血，龙，还有什么比这个带感的，当初看文看得可带劲了，狠狠地爽了一把。——以致于忽略了身边的女友……
    络青枫想起第一次送她剑的时候，那小神情有些不开心，原来心里喜欢的是自己的擎苍剑。我也太迟钝了，夫人爱屋及乌，连我的剑都这么喜欢，可见爱我隐藏得有多深。
    “怎么召唤龙血的暴力？”向晚很喜欢这个设置，每次络青枫爆发小宇宙的时候，擎苍剑就会通体变红，如同被龙血染过，这时候脚下会传来烛龙地震般的咆哮，令风云变色。
    部分烛龙的力量就会传导到络青枫身上，加持肉身，战力被强行提到最高。
    而龙血也加强了擎苍剑自身的威力，随着络青枫精神力的提升，龙血甚至能被提升到天火熊熊，摧毁一切！
    此时的擎苍剑又被称为“天火龙血剑”。
    见佛杀佛，遇鬼杀鬼。
    比博燃。
    每次络青枫被逼得放大招，向晚就会不自觉地热血澎湃，不能自已。一场恶战下来，向晚竟然也会跟着精疲力尽一般，却全身舒爽，对着蚊帐大笑。
    如今想来，真是着魔了，“二”到头了。
    向晚忽然发现黑暗中那张脸离自己很近。
    他想干什么？
    一方面警惕着，一方面却很想抱住眼前的另一个自己。
    向晚抓了抓发干的喉咙，推开他的脸，“睡觉睡觉。”
    络青枫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扣住，抵在枕头上，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喉结动了动，却说出这样的话：“你想看天火龙血？”
    向晚害怕地应了一声，“嗯。”瑟瑟发抖。
    络青枫笑了笑，有些自傲，但看到她惊恐的双瞳，像小鸟般缩着，楚楚可怜，“你怕什么？”
    “怕怕怕怕怕……怕擎苍剑掉下来。”
    络青枫将信将疑地又看了一眼擎苍剑，手一摆，挂钩立刻断下，擎苍剑飞了出去。
    “这样还怕吗？”
    向晚缩了缩身子：“大、大兄弟，你想好要怎么证无情道了吗？你的兄弟在等着你回去呢，别、别不务正业啊。”
    络青枫有些猜不透，不知道自己哪里吓到了她，小辣椒不是说了，她日思夜想的都是自己吗？莫非，她在怕……
    络青枫恍然明白了，站在夫人的角度一想，就什么都清晰了。自己身边带着那么多修为很高的女人，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动个手指头就能把她害了，可不？红缨的灵气丸就差点害得她走火入魔，原先以为红缨是无意之错，如今反思起来，像是有意这么做的。
    我竟大意了，没能保护好夫人，要不是我说没毒，夫人也不会吞下那颗小红丸。她本是有那警惕之心的，是她太相信我了。若是不吃，倒显得不信任我。
    夫人难做！
    难怪夫人这么想变强，她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而我又没能时时把她带在身边。
    不行，红缨和潇大小姐打得不可开交，要是对付夫人，夫人岂有招架之力？
    我竟如此粗心！只管冷落了她。
    无怪乎我回来没两天，她就这么看不开，从楼上跳了下来，这么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夫人并非有心要害鱼眉的。
    络青枫这一分析，不得不疑心起潇大小姐送的那颗丹田灵露了。
    有些心疼，夫人把这些都压在心里一个人承担了，难怪她这么怕我对她好。络青枫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
    向晚大大送出一口气，眼珠子转了几圈才确定暂时安全了。
    络青枫看她这样，越发感到愧疚、心疼。是该好好尽一个夫君该尽的责任了。
    向晚继续上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什么时候能发一个天火龙血给我看看。”
    “最好不要看。”
    “为什么？”
    “你没有修为，在你的目视范围内，都会伤到你的。”
    “这么厉害。那我要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看？”
    “至少……也要五重天以上吧。”
    “这么久啊，那没希望了。”向晚随口说道，只想转移注意力。
    但络青枫却将她的话一句句放在心里，只有找到血蔓，才能帮夫人修炼到五重天境，才能让她亲眼目睹。原来她是这样仰慕自己，我心怜之。
    “不会的，会有机会的。”络青枫冲她笑了笑，想让她释怀一些。
    “哦……你第一次放出天火龙血的时候，杀了大鹏宫上百人，当场是什么感觉？”
    “感觉？……这怎么说呢？当时……气过头了，就是生气。”
    “只是生气而已吗？没有杀伐的痛快吗？”
    “也是有的。”
    “这样……那杀人什么感觉？”
    “杀人……就……我想想，生气的感觉。”
    “杀完呢？”
    “杀完就没气了。”络青枫几乎要被她的问题给整懵了，这些问题从来都没有人问起过，哪怕柳枝儿这样的娴静女子，也杀过好几个人，就没什么好感受的。她若不问，自己也想不起来什么感受。她一问，就忘了什么感受。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闯荡，有没有感到空虚寂寞的时候？”
    “……也有。”
    “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寻龙问剑的时候吧……”
    “我知道，就是夺取擎苍剑那一次。那次确实很可怕。”
    络青枫忍不住捏捏她小脸：“你知道的可真多。但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拔剑那一刻。”
    “哦？”
    向晚仿佛又找回当年看书的感觉，有一种我和偶像在一起的既视感。她想验证当年看书的感觉跟实际上络青枫的感觉有没有差？
    “就是下去龙&穴的时候，越走越黑暗，直至一点光线也没有。那种感觉就好像……”络青枫极力思索回忆着，想给向晚一个尽可能准确的答案，“……往绝望里走，看不到光，看不到底，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确实。接着呢？”
    “接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早上进去的，感觉像走了一天一夜，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深渊，周围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来回传递着。说实在的，那时候真的是胆怯了，一生从未这么胆怯过。不知道还要往下走多久，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向晚听得入了神，同时也担心络青枫不讲故事了，就要想歪歪了，“快说快说，然后呢？”
    “然后，还是一直往下走，会故意咳嗽几声，听听自己的声音。中间来到一个蝙蝠洞，我一看密密麻麻的蝙蝠，心中一阵狂喜。”
    “狂喜？”
    “嗯，就好像总算见到人了一样。后来回想了一下，我从未见过那么狰狞的蝙蝠，但当时只觉得是老朋友。在那里，打了一场，杀了大约有上千只吧，还杀了蝠王。杀完自己就没那么胆怯了。”
    “你怎么看得见蝙蝠的？”
    “境界每提升一层，夜视都会提高一些，而且我当时还带了火折子。”
    “好，继续继续。”
    络青枫见她那么兴趣盎然，像多年鏖战，今天才得到表扬一般，心里一股股暖流涌入，心里那个空洞好像也在渐渐变小。
    “往下还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孤独，那时候就觉得这一关我要是闯过去了，今后再也不用怕任何事情了。但我若死在这里，尸骨就会被不知名的地下虫兽啃噬干净。我不能死，一定要找到烛龙，拔出它身上的剑。尽快离开这个阴曹地府……”
    向晚听他说着这些，十分新鲜稀奇，这些竟是那个烂作者从未写过的，这个世界能够自圆其说，逻辑自洽，跟一个真实世界完全没两样。向晚越发分不清了，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个世界，发生了这样的历史，凑巧被作者写出来了。
    又或者，作者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记录下来了？
    向晚脑子里顿时塞满各种量子力学问号。
    “……直到我看见了烛龙，但这时候我已经不急着动手了。”络青枫继续说着，“我在烛龙旁边坐了很久，想了很久，像个朋友一样。我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是日还是夜。对了。等到我出去的时候，我以为已经过了七天七夜。村民们重新见到我，都十分震惊，我以为他们震惊的是以为我死了，当然也有这一部分，但他们更震惊的是我这么快就拔剑回来了，原来才过了两天一夜，都说下龙&穴至少三天……”
    络青枫说着说着，发现旁边的人没动静，也不搭话了，转头一看，已经睡着了。
    “……出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我要把这段经历分享给谁？……我抱着擎苍剑走在街上，很想抓住一个人停下来听我说话。不过我还是抑制住了，后来遇见的每一个人，好像都不适合，久而久之，我就忘记了……直至今晚，我才想起来……”
    络青枫说着说着，俯身在她脸上淡淡地亲了一口，“我会帮你找到血蔓的。”他抚了抚她额头上的发丝，生怕把她惊醒，看了好一会才说：“睡吧。梦中要有我。”
    他舒心地笑了笑，时隔这么多年，总算对着一个人说出来了。尽管那个人睡着了，但他相信她梦里都知道。
    一个脆弱的行梦者，是需要强大来呵护的。
    “我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络青枫满意地睡了。
    肃山，总能留给他最美好的回忆。
    络青枫的心好像复活了一般，久久无法入眠。向晚翻了个身，一手一脚搭过来，含糊地呓语着，摸了摸他脖子上凸起的喉结。那手指动了动，好像触动了什么灵感似的，竟玩转起来，像小孩子琢磨他的新玩具。
    这搞得络青枫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拿开她的手。
    睡梦中，向晚从指上找到了安全感，踏踏实实地深睡过去。
    络青枫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都是好事，已经开始怀念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