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这种动向一出来，江户川乱步就什么都知道了。
    黑发的少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穿着绿色兔子图案的睡衣坐在客厅一直等她回来。
    说起来这套睡衣还是与谢野帮他买的。
    乱步的衣物除了异能特务科统一购置，就是与谢野看到的时候帮他买，包括他最喜欢的那套褐色格子侦探服。
    这套睡衣虽然看起来有点蠢，但是很舒服，乱步大人勉勉强强有点喜欢。
    就像他对与谢野一样。
    才、才不是通宵呢。江户川乱步嘴硬道，只是睡不着而已。
    晶子也不介意乱步的这点伪装，她看乱步这样强撑着的样子还觉得有点萌，故意做出一脸受伤的样子，哭过的眼睛还残留着水润和红肿，语气失落地说：这样吗？
    也、也有一点点担心的，而已！一点点而已！
    乱步立刻投降。
    江户川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总是很难像他对待陌生人一样直接。因为他对陌生人根本就不在意对方高不高兴，他只要说出他想说的话就好了，这跟对待他重视的人完全是两回事。
    乱步也知道自己嘴欠的事实，所以他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惹喜欢的人不高兴了。
    在别人面前嘴欠到让人想要吊起来打的侦探，在喜欢的人面前却是一个笨拙的孩子。
    不过晶子挺喜欢侦探先生的这点过分可爱的笨拙，她眉眼弯弯笑起来，坐在乱步身边把手里的粗点心递过去：要吃吗？
    乱步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子对待了，手却很诚实地伸进去，要。
    经历了各种挫折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能坐在一起分享点心的伙伴，享受纯粹的友谊和快乐。
    与谢野没事，安心下来的乱步揉着眼睛想起小白猫。
    就算是医生的异能力，最起码说明医生对他们没有恶意，对吧？
    江户川乱步潜意识开始为乔羽找各种借口和理由。
    他这几天察觉到了异能特务科的人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因此一直摁耐着要去找宠物店的心情。他一边忙着解决各种案件，一边自己有意无意地收集情报。
    只是异能特务科比他想象中要没用得多了！
    情报少得可怜。
    他现在只知道能分离异能力和异能力者的那个人叫做涩泽龙彦，现在在俄国，和一个叫做费奥多尔d的俄国人走得很近。
    其他什么消息都没有。
    无能的大人！
    乱步大人对异能特务科表示很失望。
    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而让乱步真正着急的，还是他这几天再也没有梦到乔羽的事实。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去宠物店证明自己的猜测，却迟迟没有再回到黑猫身上，又担心会把乔羽暴露出来，最后只能原地不动。
    .
    .
    小白猫的离开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剩下的三只公猫身上，乱步猫和小橘猫整天缠着乔羽噫噫呜呜，似乎要从医生嘴里掏出事实真相。特别是小橘猫，在医生脚边急得团团转，一心想要出去找猫。
    我妹妹呢！
    辣么小辣么可爱的猫妹妹呢！
    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假猫的中也，抓着乔羽的裤脚第一次伸出了指甲，天蓝色的眼睛急得好像要流泪了一样，声音也变得急切，一声接着一声叫。
    乔羽首先得花时间来安抚着急的哥哥。
    小白猫其实是有名字的，它叫做晶子。乔羽把中也猫抱起来，让它趴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顺着它的背。
    中也猫还没听出来乔羽的潜台词，另外两只猫猫却意识到了什么，鸢色和绿色的眸子齐齐将视线放在乔羽身上。
    乔羽说：你们是一样的。我的假猫咪。
    中也猫愣了愣。
    别担心，乔羽捏了捏猫咪的后颈，努力让它放松下来，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的，它只是回到了它该回去的地方。
    乔羽下巴搁在猫咪的背后，温柔的嗓音通过骨头传导过来。橘猫的耳朵动了动，叫声就渐渐弱了下来。
    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生活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也在震惊中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不安全感。
    乔羽把猫咪举到眼前，微笑着和中也猫鼻头对鼻头，宠物店或许只是你们生命当中的一个休息站，有的人会离开，有的人会留下。
    医生的眼里是中也从未遇见过柔软的情绪，小猫可能要到很久以后才能理解，这是一种极其难得的包容，但是它现在就能感受到小黑猫的那种不知所措。
    像是站在云端。
    无论它面对什么，都有一块云愿意永远接纳它。
    但我们永远都是家人。乔羽的声音似乎通过接触直接传递到了中也脑海里。
    中也如果还是人型的话，这会儿估计憋红了脸。它的小猫爪按在了乔羽脸上，忍不住小声确认：喵？真的吗？
    真的真的。乔羽抓起小猫的猫爪子亲了一口，你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啊。
    乱步猫不干了，它也爬过来用肉垫就抓乔羽的裤脚，喵！我呢！
    乔羽把猫捞起来，吧唧一口亲在了它脑门上，你也是你也是。
    两只猫趴在医生的怀里才安静下来。
    医生都这样说了，小橘猫开始消化自己低落的情绪，一直和小白猫相处最多的就是它，小白猫的离开对它打击不小。最迟来的乱步猫也觉得没有必要纠缠下去，两只失落的猫咪居然因此关系好了起来，一起缠着医生开始撒娇求安慰。
    乔羽这天什么都没干，就光是安抚情绪低落的两只猫咪了。
    梳毛、亲亲、猫草、猫玩具，一样不落。
    阿治猫在三只猫当中最是淡定，它似乎对这件事不太关心，转身就抱着尾巴睡觉。
    其实它从来不喜欢抱着尾巴睡觉。
    幼儿园园长的乔羽哄完了两只猫咪之后，把默默闹别扭的阿治猫猫从猫爬架上面抱了下来。动作灵敏的猫咪侧脸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假装自己不在意。
    乔羽把猫抱上了天台，背着猫猫爬上了屋顶。
    今天特例，给你开小灶。
    医生掏出了他自己做的牛肉条，放在阿治猫的嘴巴前蹭了蹭，猫咪不想张开嘴的，却被鼻子前的香味吸引，也受不了牛肉条的碎屑挂在嘴边的感觉，舌头不知不觉就伸出来把周围舔干净了。
    乔羽趁机让它舔了舔牛肉条，上好的纯牛肉散发着牛肉特有的气味，没有添加其他调味的牛肉还有一点牛的腥臊，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但对猫咪来说却是风味上佳。等阿治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经抱着牛肉条躺在乔羽怀里啃了。
    唯美食不可辜负。
    乔羽对付猫猫的手段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特别是他亲手制作的食物，是乔羽最大的杀伤性武器。阿治早就看清楚了医生的手段，就是忍不住。
    太好吃了！
    啊呜啊呜。
    乔羽支着下巴看阿治猫左边牙咬完转到右边，右边咬完又扭到左边，吃一根牛肉条吃出了一种奋斗感。
    开心点了吧？医生摸了一把猫的后脑勺。明明早就察觉到了。
    阿治猫睨了他，假装听不懂继续啃牛肉条。
    乔羽失笑：昨天也不来一起送送它？
    阿治猫扭过头。
    小白猫之前因为你不跟它玩苦恼了好久。
    猫咪低头啃牛肉条。
    它其实很喜欢你的。
    猫猫啃了两口牛肉条，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别看阿治猫好像不跟小白猫接触，实际上经常偷偷观察小白猫。零食让着小白猫先吃，玩具也小白猫先玩。
    阿治猫猫一只低调的绅士猫。
    在乔羽眼里，几只猫咪性格最别扭的就是阿治猫了。
    在意的会装作不在意，发现了会当做没发现，真正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表现出来的情绪虚假又飘忽。
    医生屈指一弹猫猫的后脑勺：胆小鬼。
    奶牛猫不干了，扭头咬住了医生的衣服，发泄一样狂咬一顿，把乔羽的上衣咬出了一块皱巴巴又沾满了猫口水的痕迹之后，才算满意：喵！
    臭猫猫。乔羽吐槽。
    就算是这样，阿治猫还躺在乔羽怀里没走开。
    坏习惯！
    猫咪耳朵撇下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以后不要因为自己袖手旁观而后悔，蠢猫咪。
    喵！才不会！
    第50章
    太宰治坐在了一座废弃大厦的楼顶。
    这是一座非常不幸运的烂尾楼, 建的时候是横滨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还没完工不远处就炸出了一个擂钵街，黄金地段变成了遗弃之地, 这栋楼的建筑商见形势不妙立刻停工, 这座成型的建筑就土坯楼的形式被抛弃在了这里, 成为了横滨各种地下组织的窝。
    不得不说的是，这座大厦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视野非常广阔，近能看到擂钵街，远能眺望到横滨港口以及横滨黑手党的地盘。
    太宰治在这里望着楼下的械斗。
    枪林弹雨之中, 偶尔还会闪现异样的光芒, 这在横滨的黑暗里，就像是捕鱼船吸引鱼的灯光，让更多的人参与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当中。
    那是异能力发动的光芒。
    出身大家族的太宰治, 唯一感谢自己家族的可能就是教育和见识这一点。从3岁开始进行的严苛教育给他打下了坚实的知识基础, 家族多方面的情报来源让他过早就看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比如异能力。
    他站在这里偷偷观察横滨的龙争虎斗, 确定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会属于港口黑手党之后, 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大厦。
    这场小型的械斗将会决定靠近擂钵街的这片区域最近的归属, 擂钵街大大小小的势力也会因为胜利者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措施，反应足够快的势力说不能还能加入横滨的三巨头当中也就是说, 这个有时效性的情报很值钱。
    太宰治最近就是靠卖情报赚钱了。
    除了找观察地点有点费劲, 这对太宰治不算什么难题。
    因为长时间的追踪观察, 反而让少年对横滨的三大势力有了足够清晰的认识, 他已经隐隐有哪方势力会成为最终胜利者的判断。
    或许这是他加入一方的好时机但他还没想好。
    赚到的钱太宰治马上就会挥霍一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这里身怀巨额的危险。
    刚刚拿到钱的太宰治经过一家宠物店。这家宠物店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笼子以及琳琅满目的商品, 店主企图在这个十几平米的店里堆上几十平米的东西。店内各种气味混杂, 让购买者无心过多停留在这里。
    这是一间常见的宠物店。
    一间原本应该跟太宰治没什么关系的宠物店。
    结果太宰治神差鬼使地走进宠物店, 把今天最后一点余钱全部花光了。
    他鸢色的眼睛盯着猫粮蓝色的包装袋陷入了某种沉思。他跟那只猫咪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但是买猫粮的那一刻，太宰治都没有去想为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要一袋根本不是他吃的猫粮。
    这个问题就像原本对他来说，混黑还是混白都无所谓，救人还是杀人也都可以，然而最近当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总会想起奶牛猫和它带过来的猫饭。
    天气渐冷了之后，奶牛猫背过来的便当盒子就变成了保温盒子，是太宰治在横滨唯一能吃到热饭的来源。
    很难说清楚这些细微的事情对太宰治的行动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它们就像是猫咪毛绒绒的皮毛，在太宰治打算作出某种决定的时候会蹭过来，带来某种柔软的触动和温暖的感觉，让少年陷入了他未曾有过的迟疑。
    目前太宰治还不太懂为什么。
    抛开那些细枝末节的思绪，太宰治最近因为贩卖情报而声名鹊起。
    要不是他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早就有人来招揽他了。
    当然也有不少大势力的人按兵不动，在暗中观察着少年，比如夏目漱石。
    所以，坐在长凳上休息的太宰治遇到夏目漱石，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早安。神出鬼没的老人依旧穿着一件褐色大衣，带着一顶黑色的小圆帽，假装无意地坐在了少年身边。
    太宰治却感觉到了一种流年不利的水逆感，把他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换做面无表情的样子。秀丽的面容被隐藏在了脏污的绑带背后，让人第一眼很难判断他现在是什么情绪。
    实际上，太宰治很清楚，一打照面他就输了。
    少年当然也没有天真无知到觉得自己能在老人面前掩饰什么。夏目漱石的名字，早在他还在家族里接受精英教育的时候就听闻过，对方在政界纵横联合的事迹还被当成经典案例放在了太宰治的课桌上讲解。
    早就听说津岛家的幼子天资聪颖，没想到我们到现在才见面。
    夏目漱石故作轻松，落在太宰耳里就有了第二种意思。少年也故作轻松，我也没想到会见到您。
    夏目笑呵呵：我以为你早就会离开擂钵街。
    太宰治沉默。
    原本是这样的。
    他当初因为年龄和积淀的关系选择了在擂钵街浑水摸鱼，而现在，他已经从被人吃的小鱼混出了名堂，凭着擂钵街蜘蛛的名号，无论投身于哪个势力都不会被拒之门外，但他却举棋不定。
    夏目漱石继续道：看来你遇到了我没有意料到的小惊喜，对吗？
    和太聪明的长者说话，让太宰治浑身不对劲。这种情况以前也有，就是面对津岛家的家主时。相比起那个死去的家主，夏目漱石要温和多了。
    我只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疑问。太宰治道。
    夏目：哦？
    异能力者到底是什么呢？太宰治假装不经意地扔出了一个雷。在俄国，拥有异能力的人甚至能一下从社会最底层跃升到贵族的地步；在欧洲，异能力者也备受尊敬，凌驾于所有职业之上；在美国，异能力者甚至被视为上帝的宠儿而能让他们脱颖于众人的基础是异能力，那异能力究竟是什么？
    突然出现，毫无根由，不根据现在所有能追溯的手段传承，简直就像是上帝扔骰子选出来幸运儿。
    但异能力绝不是幸运儿的奖品。
    或许说是灾厄也说不定。
    夏目漱石心里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