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节

    “周炎？”黄轩猛地站起来，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黄轩，”周炎兴奋地踏进来：“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省事多了。”
    “你们认识？”肖丽狐疑地说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有这么周正的朋友？”
    “这话是夸我吗？”周炎兴奋地走进来：“原来真有这样的工作室啊，捉鬼工作室，最早听朋友说起的时候，还以为是恶作剧，后来找了相关的新闻看，半信半疑。”
    “现在，看到你，我就信了。”周炎说道：“黄老板也肯信，一定是真的。”
    “不是，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肖丽有些受不了了：“能把事情说清楚一些吗？”
    “周炎，今年四十岁，曾经是一名考古学家，现在嘛，是一位倒卖艺术品的商人，和我是同行，不过一直在外地经营，鲜少到帝都。”黄轩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炎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咽下一口口水，说道：“我撞鬼了，听说这里可以解决灵异事件，所以过来看看，找那位乔宇。”
    “他不在，只有他的儿子乔烨在。”黄轩说道：“不过也算青出于蓝，这桩委托可以接，先说说什么事吧，肖丽，麻烦倒杯水，坐下来说话。”
    周炎坐下来，目光随着肖丽的影子转动，燕南便撇撇嘴，不甚开心。
    “我不是爱收集一些小玩意儿么，最近开始玩古着，尤其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东西，我特别偏好。”周炎说道：“最近去一个乡下地方，找到了一双绣花鞋，说也奇怪，那东西扔在一堆破烂的旧衣服里，可是我一眼看到，花了一百块就买到手。”
    乔烨听到绣花鞋，警觉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到了两人后面，他个子矮，周炎根本没看到他，继续说道：“但自从把这双鞋带回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乔烨看着周炎的印堂，他的印堂处发青，一般来说，发黑是大限之期将到，发青则是最近有劫，再看他虽然生得相貌堂堂，可是嘴唇发白，鼻端发红，乔烨扁了扁嘴。
    “每天后半夜，我就觉得有个女人躺在我和我媳妇中间。”周炎说道：“哪怕我和我媳妇挨得近近地，她也在，初开始，我看不到她的脸，后来，看得清楚了，是个漂亮的女人，这么说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但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骚劲。”
    肖丽白了周炎一眼，冷冷地说道：“这话的确不怎么好听。”
    燕南便笑了，有些如释重负，肖丽便坐在燕南身边，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黄轩看着周炎眼冒桃花，便说道：“骚归骚，美吗？”
    “当然，长得有些像前阵子挺火的那个第一篮球宝贝，身材还好。”周炎乐呵呵地说道：“初开始还是个淡淡的影子，到后来，身子越来越充实，就像个大活人，而且吧，我能看到她，可是我媳妇看不到，慢慢地，她开始朝我笑，到后来，我们那个了。”
    黄轩明知故问：“哪个了？”
    “就那个了呗，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我到底是一个人玩，还是和她玩？”周炎尽量用朦胧一点的说法：“我觉得自己像纳了一个妾，不过是鬼妾，因为，她没有影子。”
    第1424章 三寸金莲，鬼女
    周炎的眼眶发青，此时黄轩看得真切，便咽下一口口水，周炎掏出一根烟，黄轩说道：“你以前不怎么抽烟的。”
    “最近开始的，已经习惯了。”周炎无奈地说道：“愁闷的时候开始的。”
    乔烨说道：“一般都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求助。”
    “我和她每天晚上都要缠绵一番，几乎不愿意出门。”周炎说道：“直到我前天晚上在打扫杂物间的时候翻出来一块这个。”
    那是一块木质的令牌，乔烨说道：“是桃木。”
    桃木就有镇灾避邪之说，被称为神木，素来有驱邪避鬼之功效，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周炎突然清醒，那位鬼妾不知去向，周炎坐在镜子前，听着媳妇的抱怨，再看镜子里自己这幅惨相，终于意识倒自己可能是撞鬼，马不停蹄地驱车来到帝都，找到乔宇的工作室。
    “那双绣花鞋带来了吗？”黄轩问道。
    周炎连忙将鞋子拿出来，乔烨只是看了一眼，便瞪大眼睛，激动地指着鞋子：“就是它！”
    千层底，绣花面，缠枝莲，就连大小也和自己看到的一模一样，缠上周炎身上的就是当初石磨事件的女主人公，乔烨兴奋不已，拿起红绣鞋，可惜，被桃木令牌这么一搅和，里面的女鬼已经不在了，不过，难说，乔烨说道：“你感觉她还在吗？”
    与鬼交者，必然能感受到鬼的存在，周炎看着绣花鞋：“没走。”
    乔烨看着绣花鞋，上面分明有血迹，就在鞋底与鞋面的接合处，有几块斑状块的血痕，“你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车程一个半小时。”周炎看着这娃娃：“他是？”
    “小猎鬼师，老子没在，儿子当家。”黄轩说道：“不过对付一只鬼，绰绰有余。”
    周炎凑到乔烨身前，看着他额心的扁叶状印记，乔烨惊讶这家伙和女鬼亲密后居然能见到印记，便说道：“再不救你，就来不及了。”
    周炎的心便抖了好几下，黄轩说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实收五万，事前一半，事后一半，事若不成，后款不收，前款不退。你是老朋友，已打过折。”
    “早听说乔宇不便宜，今天算见识到了。”周炎无奈地说道：“但是，事关我性命，可以。”
    肖丽收了钱，大家便商量如何是好，最终决定由黄轩带着乔烨去周炎家，肖丽则和燕南驻守事务所，同时还要谨防乔宇和白颖珊突然杀回来，知道又让乔烨涉险，不得杀了他们？
    乔烨来到周炎家时，天色已黑，周炎家是一套小复式，推门进去，屋子里的空气沉闷，窗帘没有拉开，窗户全部紧闭，一楼客厅空无一人。
    周炎有些意外：“婷婷，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人应声，黄轩快步走到冰箱前，只见上面粘着一张纸字——我走了。
    周炎看见了，面色沉重，颓然无力地坐在沙发上，黄轩说道：“每天晚上听着你和透明人恩恩爱爱，嫂子的心也不好受，等事情了结后再找她回来。”
    乔烨环顾四周，手里的礞石粉洒在地上，从客厅一直到卧室，就连阳台也没有放过，立刻可见一双小巧的三寸金莲出现在礞石粉上，脚印细细密密，几乎遍布整个房子！
    “这，这是什么？”周炎说道：“她的脚印？”
    “没错。”乔烨说道：“她好像走不出这间屋子。”
    放眼一看，屋子的四周都放着招财蟾蜍，便恍然大悟：“原来是被困住了。”
    再说黄轩看着那些三寸金莲的脚印，若有所思，裹足的陋习始于隋，在宋朝广为流传，当时的人们普遍将小脚当成是美的标准，而妇女们则将裹足当成一种美德，不惜忍受剧痛裹起小脚。人们把裹过的脚叫做莲，而不同大小的脚是不同等级的莲，大于四寸的为铁莲，四寸的为银莲，而三寸则为金莲。三寸金莲是当时人们认为妇女最美的小脚。
    这女人是旧制的女人毫无疑问，再加上乔烨认得那双绣花鞋，事情有趣多了，黄轩便对乔烨说道：“小烨，一会儿手下留情，咱们有事情问这女鬼。”
    小烨重重地点头：“嗯，我现在找她。”
    掏出那个小小的阴气测试仪，乔烨在客厅里开始游走，因为女鬼曾转遍整间屋子的缘故，每走到一处，阴气测试仪便会出现不同的数值，乔烨跟着数值绕了一圈，终于在楼上书房的一个大花瓶前站定，回头冲黄轩努努嘴：“就在这里。”
    此时，花瓶突然微微震动起来，里面像有东西在动，周炎马上说道：“小心花瓶。”
    “真想呸你一脸，什么时候了还在乎你的花瓶。”黄轩说道：“我和乔宇在一起这么久，只知道一件事情，被鬼缠身久了，阳气耗干，早衰而死的机率是80%，你难道没看过自己的样子，钱重要，还是你的这条命重要？”
    “那就请随意吧。”周炎无可奈何地伸开手：“来吧。”
    乔烨已经动手了，经过上次被腰斩女鬼反袭的经验后，他准备采取更保险的方式，一把赤砂洒下去，里面传来女鬼的惨叫声，乔烨便将红线掏出来，前端打了一个结，慢慢地放下去，花瓶马上骨碌碌地旋转起来，之后稳稳地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乔烨一抽，红线拴着一只女鬼钻出来，那女鬼穿着一身绣着大红牡丹的短衫，下摆是绿色的摆尾裤子，却是赤脚，上身贴合，现出她优美的身体线条，一双脚小巧得很，白皙，而脚趾甲则格外长，前端修成了弯月的形状，可见生前十分用心保养。
    她看着乔烨，面色微变，再抬眼看着周炎，目露凄切：“救救我。”
    周炎心中一振，痛苦不已：“我……我，你不是人！”
    女鬼看着周炎，凄然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怎么可能认识你，我只是买到一双红绣鞋，就这么带回来。”周炎说道：“你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要不是拿到桃木令牌，我恐怕已经死了。”
    女鬼突然面色狰狞，流出两行血泪：“是吗？你以前可最喜欢我这双脚了。”
    第1425章 死循环，赃物
    周炎一愣，黄轩看着他：“你认识她？”
    “怎么可能？”周炎说道：“你看她这幅打扮，死了至少几十年，我怎么可能认识年纪这么大的女人？黄轩，快让这小孩儿赶走她，快点！”
    “你好狠的心，当年的事情都忘记了吗？”女鬼双目顿时充血，血丝遍布有如蛛丝：“我为了你，成为人人厌恶的家伙，为了你，我接近那个不想接近的人，你倒好，拿了好处便跑得无影无踪，老天爷开眼，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周炎一愣，突然天旋地转，脑袋胀痛得要炸开一样，乔烨与黄轩对视一眼，两人似乎有了一些眉目，周炎，女鬼，还有准备杀人的阿保，都是当年事件的当事人，现在，他们微妙地联系在一起，倒不知道那位找来的委托人曾红是否与他们相关。
    乔烨突然展开手里的红线，拴住了女鬼的手腕，用力一扯，扯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摄魂瓶里，盖上了盖子，然后说道：“黄伯伯，搞定了。”
    黄轩点头，关切道：“周炎，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周炎摇头道：“那双红绣鞋，黄轩，你能不能替我处理了？”
    周炎冲进卧室，从床底下翻出那双鞋，急匆匆地塞到黄轩手里：“拜托你了，这东西我见到就头皮发凉，现在，现在没事了吧？”
    乔烨看着周炎，说道：“循环。”
    周炎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中，浑然没有听到，黄轩原本见他失魂落魄，想多陪他一番，周炎却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付了余款后便催促他们离开，这让黄轩一肚子的泡泡，待出了门，来到楼下，抬头看着周炎家的灯光，黄轩别扭道：“摸不透，看不清，小烨，你刚才说的循环是什么意思？”
    “乔家的猎鬼手记里曾经有过这样的案例，死循环。”乔烨说道：“几个人前世曾经有过纠葛，然后接下来的一世重新相遇，一报，还一报。”
    “所以，这些人的相遇不是巧合。”黄轩说道：“周炎有些奇怪，我和他的交情可不是让他能赶出门的级别，就算出于客气，也不至于这么急切。”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乔烨往左右看看：“我们可以等着，看他有什么动作。”
    黄轩拍着乔烨的小脑袋瓜子：“好主意，我们走。”
    两人出了小区，藏在暗处，蹲在墙角边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看上去格外凄凉，路过的人无不看过来，施以同情的目光，更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黄轩。
    乔烨抱着双腿，说道：“妹妹和爸爸妈妈几时才能回来？”
    “不知道。”黄轩说道：“或许是等到小羽可以成为真切的大活人的时候。”
    “我查过了，没有生命的昆仑胎，也就是没有前世的人，是最适合小羽的躯体。”乔烨说道：“还有，杜哲行说过，心脏跳动，需要特别的时机与巧合。”
    “杜哲行？”黄轩意外道：“你和他见过很多次吗？”
    乔烨的嘴巴抖动了一下，黄轩便叹了一口气：“白墨轩就算了，你和他算是同类，毕竟有妖的血统，但是杜哲行，这家伙阴睛不定，从来只由自己的心事做事，和他呆在一起，需要万分小心，小烨，你和杜哲行一直在偷偷见面，对不对？”
    “别告诉你爸。”乔烨委屈道：“他不是坏人。”
    “但他害死过你的爷爷，还有你的曾祖，还有燕伯伯和肖丽阿姨的父亲，还有我的父亲，虽然逃过一劫，但因为他吃了很多苦头，对了，还有我们三家的曾祖辈，”黄轩越说越激动：“你知道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乔烨没有回答，黄轩沉声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仇人就在你眼前，却没有办法动他一根毫毛，而他，可以轻而易举要了我们的性命，重蹈父辈、祖辈的覆辙。”
    “可是……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乔烨说道：“他自己说的，他现在是明白是什么情，什么是爱，他都懂了。”
    黄轩没作声，目光悠悠地飘向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周炎出来了，他匆忙走到停在一边的车子边上，上车后，鬼鬼祟祟地往四周看看，这才放心地驱车离开。
    “走，跟过去看看。”黄轩连忙领着乔烨上了自己的车，庆幸自己也是开车过来的。
    周炎开着车一直出了城，直往僻静的一条小道上开，这里路窄，车小，黄轩不敢跟得太近，唯恐暴露自己的行踪，甚至连车灯也不敢开，慢慢尾随过去后，发现周炎进了一个废弃的小村庄，而进村之路，居然经过了一片贞洁牌坊！
    乔烨惊愕地捂住嘴：“黄轩伯伯，就是这里，这地方我认得。”
    “不止你认得，他也认得，女鬼说得没错，他也是当年的五个人之一。”黄轩心下恼怒，自己识错人了，还以为周炎当自己是朋友，结果呢，也不过如此，思来想去，还是乔宇他们可靠得多，他这一恍神，周炎的车子已经消失在眼前。
    “他右拐了。”还好乔烨一直盯着，提醒道：“他对这里很熟悉。”
    “他是这地方的人，可能平时就对这里了解，再加上，刚才经女鬼一番提醒，他肯定记起了什么。”黄轩恼火道。
    乔烨说道：“我和怨线合而为一的时候，能听出来，他们好像打劫了当铺，抢了不少东西，在逼问怨线的主人东西在哪里，好像东西丢了，这些人急眼了，三男一女。”
    “可是阿保说自己杀了四个人，一共是五个人才对。”黄轩说道：“还有一个人没在现场。”
    “所以，周炎知道赃物的事，他现在过来，是来找赃物的？”乔烨说道：“我们可以问问女鬼，现在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