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节

    他们真想撇开自己！乔羽突生委屈，送走哥哥和未来的嫂子，乔羽叹息一声，身后传来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新喜神不开心呢。”
    是送货的两名女童子，乔羽转身，看着那对可爱的孩子，心情顿时大好：“你们又来了。”
    “今天是巡视礼的日子，喜神让我们请阳间喜神去观礼。”其中一名女童子说道：“所有的阳间喜神都会去，不过，请新喜神了解，彼此可以交谈，却不能交换联系方式，更不能暴露自己的所在，还有，观礼的过程中，不能胡乱说话，更不能动作。”
    另一名女童说道：“我们的新喜神看着就安静，肯定不会的。”
    乔羽哭笑不得，那童子便一挥手，店门哗啦一声关上了，她们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人牵起乔羽的一只手，往柜台后的门红跑去，钻进去后，红木嗖地合上了。
    此时，店外，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过来，见店门紧闭，不由得叹息一声，正是江离然，只是到了店门口并不停留，迅速地走过去，只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经过，再瞅上一眼，如果能够看她一眼，就够了，可惜，着实可惜了……
    再说乔羽跟着两名童子进了朱红门，往痴情司走去，依然是上次熟悉的小径，尽头处是两扇高大门的建筑，只是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好心提醒自己的另一名少年。
    见到乔羽，那名少年欣喜地迎过来，两名童子松开乔羽的手，马上不知去向，喜神大多是年轻的面孔，每一张面孔都充满着稚嫩，但其中有几位明显老道一些，对此情此景毫无动容，只是自顾自双手抱在胸前。
    少年说道：“你的运气真好，刚刚当上阳间喜神就遇上一年一度的巡礼。”
    “其实我不明白，巡视是做什么？”乔羽有些慌张，唯恐自己闹上笑话。
    “展示阳间喜神上一年度的成就。”少年说道：“也算是审核工作吧，还有，里面可以看到各种奇景，在外面已经绝迹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童女说不能互相打听联系方式。”乔羽老实地说道。
    少年噗嗤笑了：“我没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只是问你的名字。”
    “我叫乔羽，乔木的乔，羽毛的羽，你呢？”乔羽问道。
    “我叫童生，”少年说道：“童年的童，生存的生，你别紧张，马上就要开始了。”
    果然，打门内传来一阵低沉的鸣笛声，大红终于打开，大门后面除了那悬挂着竹片的高墙外，还多了两排仪仗队，左右两排，都是一样身高，梳着一样发髻的女童子们。
    她们穿着清一色的红色袍子，与平时相比，腰上多了一道粉红色的腰带，打了结，两端垂下，她们齐声说道：“各位请进。”
    少年突然抓着乔羽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越过那道高墙，墙后居然是另一番光景，一个诺大的冒着腾腾热气的池子四周满是廊亭，隐藏在奇花异草之中，每一条长廊似乎没有尽头，而头顶的天异常地蓝，明明没有太阳，却光亮得很，似乎可以看透每一个地方。
    那些花儿，乔羽从未见过，每一朵都生得饱满，花瓣尽情绽开，有些像成人手掌般大小，有的则小得像露珠，藏在边缘，点缀着这空间。
    一声沉重的喇叭声响起，原本澄蓝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彩虹，仪式开始了，只见那些童女居然飞向天，腰上的粉色腰带垂下，她们飞得越来越高，而那些粉色腰带上居然出现影像，无数画面浮现，这些，全是喜神店里的光景……
    乔羽看得发呆，这些画面实在看不过来，突然，那名少年拉着乔羽到一边，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童女说不能乱走。”乔羽轻声说道。
    少年微微一笑，看着乔羽手腕上的链子，说也奇怪，乔羽就像中了魔怔一样，不由自主地点头：“不会扰乱仪式吧？”
    “自然不会，你跟我来。”少年在前面领路，率先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径，那些花儿就躺在脚边，每每当少年的脚要触过去的时候，那些花儿就弹开，避开。
    第1665章 落水，他的时光
    乔羽看得分明，心中惊奇，身后，那些阳间喜神正在空中寻找自己的店，自己经历的人或事，全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无人留意这里，她一咬牙，快步跟过去……
    那少年已经拐到了小径的尽头处，那里也是一处在水边的亭台，他站定，双手背在身后，也不言语，默默等着乔羽过去，乔羽离他近了，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近到亭台边上，乔羽看着水里，大吃了一惊，她也曾去过青丘，水里赫然是青丘！
    乔羽快步来到水边，双手扶着亭台的栏杆，水中泛出一个大腹翩翩的女人，虽然年纪略有偏差，但她清晰认得，沈青雅！
    她好奇的看下去，一双手探到她背后，轻轻一推，乔羽身子马上翻出去，身子凌空后掉进了水里，她惊恐地伸出手：“救我。”
    透过水面，乔羽清晰地看到原本的少年，现在化成了老板娘的模样，只见她倚靠在亭台边上，嘴角含笑，手里托着水烟，一幅悠哉的模样，宽大的袖子几乎要垂到水里。
    乔羽下意识地去拉那袖子，老板娘的手微抬，乔羽便与那袖子擦肩而过，她不禁恼怒，这老板娘为什么要化成少年引自己来这里？
    老板娘慵懒的声音徐徐传来：“好好看看，你的缘，你的劫。”
    水汩汩地往上涌，将乔羽彻底吞没，乔羽感觉自己无法呼吸，身子变得轻飘飘地，终于，就连最后一缕头发丝儿也隐入水中……
    当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我要死了！”
    乔羽发现自己瘫软在地上，身边是一片紫红的环境，那床塌上是紫红的床单，紫红的纱幔，纱幔之中，一个女人正仰躺在那里，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头发在汗水中打湿，双眼充满着无力与祈求：“快帮帮我，帮帮我。”
    青雅阿姨！乔羽一骨碌地爬起来，来到床边，沈青雅正在生产中，她满头是汗，瞳孔里根本没有乔羽的影子，一声啼哭过后，一个孩子托在接生婆手里，她欢天喜地地剪掉脐带，将孩子洗静，那孩子刚刚出生，一双眼睛半睁似闭，全身沾着血污。
    但是，他的眸孔里却映出自己的影子！
    在这孩子的眸子里，乔羽分明看到了一脸惊愕的自己，但那孩子马上合上眼，继续啼哭，马上被接生婆抱出去：“族长，恭喜，是位公子。”
    床上的沈青雅瘫软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一行眼泪沿着眼角滑落，她抹去眼泪，喃喃道：“苦命的孩子，为什么要生下你受苦……我该怎么办？”
    乔羽只是满心的疑惑，刚才生下来的必然是江离然，他居然看到了自己，这一切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自己是如何看到的，那老板娘究竟是什么人？
    她懂得幻术，还用法子让自己回到了过去，若说自己不存在，所以江夫人看不到自己，但是，刚刚出生的江离然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
    乔羽心内有如天人交战的时候，四周的场景变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坐在山坡上，而自己就站在他身后，他穿着一身黑衣，此时侧脸已有七分江离然现在的样子，他的嘴唇轻轻崩着，身边还坐着另一个相同年纪的孩童，那少年却是一身蓝衣，一黑一蓝，格外打眼。
    “喂，江离然，听说你爸妈又吵架了。”这孩童说道。
    “嗯。”江离然淡淡地说道，脸上毫无表情，就像面瘫似的，乔羽不禁笑了，江离然便马上回头，眉头微皱：“奇怪，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笑？”
    乔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但江离然回头的一刻，自己的心居然怦然，这孩子脸上呈现的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让她心痛，身边穿蓝衣的孩子也扭头，这眉眼！
    自己分明见过和他类似的人，那天走进店里买走鼻烟壶的年轻人，江岸，这一次，浑身的汗毛同样倒竖，自己与江岸是如此近距离地呆在一起，自己甚至亲手替他包扎伤口。
    撇去这些不说，现在的两个孩子是如此亲密，两张稚嫩的脸庞，却讨论着大人的事情，那表情，就像与自己无关一样。
    江离然终于扭头，看着山坡下的族地：“还好我不在家里。”
    “我娘亲说，你娘亲不喜欢你爹。”江岸说道：“她总是哭，还有，她说，说不定有一天，你娘亲就不在了。”
    “嗯。”江离然没有反应，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句，就像这事儿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反而问身边的伙伴：“江雄他又带人欺负你了吗？”
    江岸叹气道：“我只是护法的儿子，身体骨也和你们不一样，我连青丘的妖气都承受不了，但又不能去阳间生活，修为也不够，还能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的。”江离然坚定地说道：“只要你在青丘，我一定会保护你。”
    江离然的目光灼灼，乔羽叹息一声，江离然，你违背了承诺，你说过，要保护自己的同伴，可是，现在和他相隔两界，误会重重。
    画面一转，江离然已然是十多岁的孩子，他头埋进双膝之间，不让人看到他的脸，身边站碰上的赫然是江凛族长，他的相貌倒是没有怎么改变过，只见他手里握着一个酒壶，浑身酒气，对着江离然说道：“你母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她了。”
    “她去哪里了？”江离然没有抬头，声音带着哭腔。
    “不知道。”江凛说道：“可能是寻找她想要的自由去了，孩子，不能哭。”
    “我没哭。”江离然恶狠狠地说道：‘我只是不想抬头。“若是抬头，眼泪恐怕会绝堤，乔羽看着小小的江离然背影，无可奈何地摇头，此时江凛抬起手，酒壶里的酒徐徐倒进嘴里，无精打采地说道：“走吧。”
    江凛转身离去，江离然却一动不动，默默地坐在原地，突然，他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早已泛滥……
    第1666章 姻缘池，本体
    乔羽终于忍不住走过去，看着江离然的侧脸，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别哭了。”
    说也奇怪，手指居然触到，只是像点进了水里，江离然脸上的皮肤就像水窝窝一样，他打了一个激灵，猛然说道：“谁？”
    糟了，他现在看不到自己，但仍能感觉到，乔羽心里一惊，脚下一滑，居然沿着那山坡落下去，身子狠狠地摔到地上，乔羽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仰躺地上，头顶的蓝天依旧，只是天上的云朵好像在笑话自己的狼狈。
    乔羽尴尬地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栋石屋的外面，这里熟悉得紧，不正是江岸在青丘边缘的屋子吗？里面正传来两位少年的声音。
    “江岸，别沮丧，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里，重新回到青丘。”江离然的声音较以前成熟了不少，但仍显得稚嫩。
    “不用了，我呆在那里也没法活下去，这里挺好的。”江岸说道。
    乔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石屋的厅堂里，两名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此时的江离然已有成年时的模样，只是比现在消瘦一些，肩膀仍没有现在宽。
    江岸则更清瘦一些，嘴唇没有多少血色，江离然拉过他的手，右手食指按在他的掌心，指尖光晕溢出，随即钻进江岸的掌心，乔羽看得明白，这是在过渡灵力，果然，江岸的面色红润了一些，嘴唇的血色也上来了。
    “你不用这么做的。”江岸说道：“我听父亲说，你已经是下任首领的候选人，在青丘，有能力者为大，何必损自己的修为帮我呢？”
    “我说过，你在青丘一天，我就帮你一天，我们是兄弟。”江离然沉着道。
    乔羽的心里暖暖地，画面一转，已是江离然青年时，他的眉眼彻底出落成现在的模样，他正和一名自己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呆在山涧边上，“江护法，我这样吸纳可以了吗？”
    江护法，原来此人是江岸的父亲江雄，只见他双手抱在胸前，貌似严厉：“不够，继续！”
    江离然一跃跳进山涧里，头顶是，从天而降的瀑布狂流，身子彻底隐入瀑布中，那水流急湍而下，击打在江离然身上，而他坚若磐石，一动不动。
    这一幕看得乔羽心惊肉颤，江凛曾说过，江雄悉心培养江离然，却不知道是如此强度，他为了成为能力者付出多少辛苦。
    当这一轮训练结束，江离然终于从瀑布中走出来，头发被水打湿，他身上的肌肉越发健壮，穿上衣服，乔羽莫名地脸红，所谓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便说的是江离然这种身材吧，意识到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离然，她迅速转身，双手抱在胸前，太尴尬了！
    江离然走上岸来，阳光披散在他水淋淋的身体上，就像鬼使神差似地，他一个箭步上来，居然就站在乔羽的身边，两人的肩膀似乎碰了一下。
    正拨弄着湿发的江离然愣住，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右方，乔羽的身子僵住，江离然同样愣在那里，这种感觉太奇异了，从小到大，自己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身边有人！
    江离然微微扭头再往右边撇了一下，右边空空如也，乔羽已经飞奔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情况太诡异了！
    她手挪到胸口，心脏扑扑直跳，心脏是鲜活的，自己能看到，能见到，但就像个隐形人，他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脚下突然一松，四周的环境变了，自己赫然来到一处广阔的广场上，所有的人都一身正装，台上的江离然身披着宽大的黑袍，大有君临天下的架势。
    台上还有熟悉的的人——白墨轩，他与江离然的父亲江凛并排站在江离然面前，手里各自拿着一个黑色的碗，碗上画着细长的蛇形，两人手指沾着水，点在江离然眉心。
    乔羽豁然开朗，此时的江离然正在接受族长之位，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孩童和少年。
    乔羽站在人群外，江离然的目光越过白墨轩与江凛，直通通地落到外围，和乔羽对上，这一刻，乔羽似乎感觉得到，他看到自己了……
    汩汩，身边传来水流声，哗地一声，乔羽张开嘴，现在终于可以呼吸了，老板娘正一只手拉着自己的手腕，靠着一已之力将自己往上提，直至她可以抓住亭台的栏杆，自己挣扎着翻过去，顺势躺在长椅上喘着气，头发与衣服原本湿哒哒地，但马上就干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乔羽有些头晕脑胀，她仍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不能自拔，身子疲软地躺在长椅上，远处似乎有放烟花爆竹的声音，那些阳间喜神正在迎接庆典，空气中的红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凝静的蓝色。
    像块蓝宝石，乔羽喃喃念道：“这里真美。”
    “这池子叫姻缘池，可以看到缘定之人的过去。”老板娘同样靠在栏杆边上，慢悠悠地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初登阳间喜神之位，必定有奇事发生，你已经遇上了。”
    “江岸还在，他没有因为姻缘印的消失而放过我。”乔羽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冷不丁地坐起来，查看手腕，还好，那条手链仍在：“但是，我看不到关于江岸的事情，就没法弄清楚真相，他到底为什么杀害自己的母亲。”
    “这个我无能为力。”老板娘说道：“你只能看到自己的姻缘之人，那家伙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乔羽不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娘摇摇头，瞬间化成刚才那名少年的模样，又抖抖身子，化成喜神的样子，来去自由，十分怡然自得，她突然凑过来，直视着乔羽的眼睛，摇摇头，成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胡须垂到胸前，他眨了一下眼睛，又化成老板娘慵懒的样子，懒洋洋地撑了一个懒腰，笑眯眯地看着乔羽：“你现在认识我了吗？”
    “你这个骗子……”乔羽无言以对：“你是个骗子。”
    第1667章 无结神，过去与现在
    “在冥冥之中以红绳系男女之足，以促成姻缘，可其也必须尊天意行事，”老板娘摇摇头：“可是，有些人我们却无法以红绳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