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而对方安静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比你来得晚，就是我迟到了。”
    他的音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凉薄，可是说出来的这句话却瞬间让她心跳大乱。
    比你来得晚，就是我迟到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好像……有点暧昧？
    不不不，一定是她太自作多情了，简迟那么高冷，他这么说一定只是因为礼貌，没错，就是这样。
    陆未晞正安抚着自己一颗即将跳出天际的心，那个人却已经语气里没什么情绪的转移了话题：“看过本子了？”
    “嗯，看过了。”陆未晞赶紧点头回答。
    “那你先唱一遍给我听听。”似乎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的声音淡淡的，一贯的冷静，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儿惬意。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陆未晞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在游戏里暮年也曾经跟她说过一句“那你再点一次给我看看”。
    这两句毫无关联的话在她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恍惚重叠在一起，可是，他们完全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啊。为什么……会想到一个在游戏里跟自己萍水相逢的人呢？
    嗯……一定是她太紧张了，她一紧张起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晃了晃脑袋，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过大的脑洞，陆未晞把频道切成自由麦，一边回应说好一边打开酷狗音乐，快速的从里面翻着《不负》的伴奏带。
    跟pia戏比起来，好歹唱歌还是她比较拿手的领域。
    原本，陆未晞心里的确是非常自信地这么想的。结果当伴奏声响起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精神高度紧张起来，再加上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一不留神，就没跟上歌词切入点。
    陆未晞现在简直就是风中凌乱欲哭无泪，作为wonder的新歌合作对象，竟然连歌词切入点都找不准……如果她是wonder，一定会深深怀疑这个人的专业素养和唱歌水平，下次绝不继续合作。
    总之不管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她的形象都毁得只剩渣了。陆未晞在心里抹了一把泪，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他没有听出来她的声音。
    “你很紧张？”对方尾音微微上扬，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问她。
    陆未晞沉默，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回答：“有、有一点儿紧张……”
    废话，跟自己一听钟情的对象加上网配圈里的本命男神单独呆在一个yy小房间里……说不紧张她自己都不信。
    他却突然低低的笑了。
    陆未晞听着他的笑声，心神莫名恍惚了一下，突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午后跟他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那个时候冬日飘雪纷纷扬扬，而他站在漫天雪花里，也是这么笑了一下，然后不发一言的弯腰帮她捡起那只兔耳朵。
    简迟笑起来的本音真的很好听。怎么形容呢……有点像是钢琴轻快的连弹，又像是冰消雪融的初春，就算声线天生凉薄，也会错觉般让人以为此时此刻的他，是温柔的。
    “那天在马路上叫我名字的时候那么勇气可嘉，现在才开始紧张……是不是太晚了点？”
    ……这还是陆未晞认识简迟以来，他跟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不对不对，重点错了，重点是……他在说什么q_q
    心里有那么一根弦剧烈抖动了一下，陆未晞伸手扶了扶耳机，近乎是不可置信的想，他竟然……认出她来了？
    她清咳了一声，然后颤颤巍巍的开口：“你……认出我来了？”
    空无一人的自习室里，陆未晞戴着耳机，动作僵硬的盯着电脑屏幕，心里简直就是风起云涌风中凌乱风声鹤唳……
    简迟沉默，而后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开口：“陆未晞，东方未晞的未晞……怎么会认不出来。”
    听着他一贯冷静充满质感的声音，忐忑不安的同时，她竟然莫名其妙的脸红起来。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精致冷冽的侧脸。陆未晞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简迟的声音跟他的模样，竟然是可以完完全全划上等号的。就好像，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陆未晞都觉得，如果他开口说话的话，就应该是这个声音，也只能是这个声音，其他的任何声音都不行。
    不过，在这种三次元被认出来的情况下还能心无旁骛的犯花痴……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好吗。
    yy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几秒钟，然后，熟悉的伴奏声重又响起来。
    陆未晞这才想起来，她上次用酷狗听歌的时候设置的是单曲循环，所以此时此刻已经默默播放完一轮了的《不负》伴奏音乐又重新开始了。
    这次……一定一定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 =。
    她深呼吸，终于找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好时机：“那……wonder大大，我开始唱了？”
    对方没说话，在公屏上打了个“嗯”。
    一阵清雅笛声随着伴奏音乐低低响起，陆未晞打开歌词，一心一意的开始酝酿感情：
    “杏花江南微雨渡口，谁执一把翰花纸伞红尘中走来。月下空山渺渺笛声，谁遥遥许诺明年花落时便回来。扶桑花开了又谢，江南□□年复一年……回首前尘，笑谁太天真。”
    伴奏间隙，笛声又起，空灵飘渺，若有似无。
    而他就在这个时候开口。
    声音低沉平静，听上去十分冷漠，仿佛将内心的所有感情全部桎梏隐藏。他说：“看到这一树扶桑了吗？等到明年花落时候，我就回来。”
    仿似他只是去游山玩水，不是去赴一场必死的局。
    陆未晞微愣，下一秒，突然就不受控制的顺着台词脱口而出：“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他沉默，半晌，语气里隐隐携了一缕叹息，就好像冷漠的面具碎裂出一个细缝，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悲哀，是那种穷途末路万念俱灰一样的悲哀：“夏息，我这种人……生来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顿了顿，又忍不住苦笑，沉沉口吻里带着些许自嘲，“如果我还回得来……”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大抵是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再回来。
    此时此刻，听着他的声音，陆未晞才恍然明白，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事先酝酿情绪找戏感，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cv，他一开口，就是完美戏感。就算你再手足无措，他也会在开口的那一瞬间，用声音带你入戏。
    “不管你要走多久、走多远，我总是在这碧水村里等着你的……你永远都不会孤身一人。”陆未晞一字一句的认真念白，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原本她自己唱歌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被他的念白一烘托，莫名就觉得整首歌的氛围说不出来的凄凉惨淡。
    “还忆，当年月下对影成双。难忘，执笔温柔绘你模样……说吧，你要去多久，等你一生一世够不够？说吧，爱过我多久，有没有扶桑花期那么久？”
    ……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凄凉婉转的伴奏声依旧如泣如诉，他的声音天衣无缝般衔接进来，完美的与伴奏融在一起，将本来就已经极度揪心的氛围瞬间又推上了另一个□□。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里隐隐有些不稳，声音也虚弱下来，就好像水中掬起的一捧泠泠月光，那么温柔，那么刻骨，那么……末路穷途。
    “夏息，别等我……我不会回去了。”
    ——
    那时，想必该是刺客在金銮殿上万箭穿心的时候。
    安静的听完伴奏，一时无话。
    陆未晞不发一言的坐在电脑前，心神却依旧停留在简迟用声音塑造出来的那个虚拟世界里。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人尚在温床，心绪却已至千里之外。
    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默默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有些惶恐的问他：“wonder大大，要是到时候因为我唱得不够好，影响了这首歌的质量和听众数怎么办啊……”
    这还只是毫无后期处理的现场pia戏，都快要把她听哭了，可想而知到时候的成品会有多震撼。如果这首歌不是她来唱，而是换成一名经验丰富的著名古风歌手，陆未晞可以毫不犹豫的保证等这首歌发布之后一定会万分火爆好评如潮。
    可是现在……她愁眉苦脸的想着，越发担心自己会拖他的后腿。
    “那就怪我。”
    电脑的另外一端，那个声音一点犹豫都没有，干脆利落的回答，“你不用管这些，到时候如果有人不喜欢的话，就是我的错。”
    ☆、chapter 09
    [chapter 09：那么多相遇偏偏只和你天造地设般产生奇迹]
    陆未晞坐在学校附近的那家星巴克，手里抱着一杯香气四溢的热可可，望着窗外的凄清景色怔怔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色也一点一点逐渐暗下来。街道上原本来来往往行色匆忙的路人变得稀疏零散，到了现在，道路上只剩下车辆疾驰而过时卷起的一地枯黄落叶和刺眼白色灯光。
    她已经在这里一直从下午坐到晚上了。
    默默地从窗外收回视线，陆未晞歪着头看着星巴克里的客人来了又走，到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连店员都开始从柜台走出来做一些清洁打扫工作。
    他今天……又没有来啊。
    这已经是第二个星期六了。
    他已经连着两个星期没有来过这家星巴克了。
    如果说上个周末没来，陆未晞还能安慰自己说可能是他工作比较忙或者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但是到了这个周末……她盯着简迟之前最喜欢坐的那个靠窗位置看了半天，越发觉得他应该是找到了环境更好更合适的咖啡厅，所以放弃这里了。
    莫名的心情低落，她低头，半天还是忍不住打开微博，编辑，然后发布——“男神今天又没有来，不知道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了。有点儿难过。”
    想象中的千言万语迟迟没有机会说出口，陆未晞叹了口气，只好无精打采的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亏她来之前费尽心思的打扮了半天，还特地穿了一件不连帽的羽绒服。
    陆未晞走出星巴克，把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迎着凛冽晚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抬头看着道路两旁整齐的昏黄路灯，突然莫名的觉得有点儿孤独。
    说起来，原本她想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他说，想问问他知道自己就是东方未晞之后是什么想法，想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她的智商太低而讨厌她，还想……
    每一次在见他之前，她都会在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打一百遍腹稿，plan a、planb、plan c全都准备好，恨不得一直排到z。
    可是每一次，他都没有来。
    □□从那晚pia戏之后也没有再看到他上过线，明明那晚在yy房间对戏的时候，他那么果断那么干净利落的跟她说“如果到时候有人不喜欢的话，就是我的错”。可是一夜之间，他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重新回到神坛之上变成那朵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差点儿就要让她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
    《不负》剧情歌正式发布的那个时候，陆未晞正围着一条厚厚的针织围巾，坐在新媒体概论课的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打着哈欠。
    手机里音之魅社团的□□群消息一条又一条的蹦出来，她低头，略有些好奇的划开锁屏，刚打开就看到了《不负》发布的5sing地址。
    “……发布了？”陆未晞略有些惊讶的低声自语，手一抖，差点儿把手里转着的圆珠笔抖掉。
    正好在这个时候收到了策划幻星free的微博艾特，陆未晞还没来得及去微博上面转发一下顺便抢个前排什么的，讲台上向来被誉为“鬼见愁”的年轻女教授就已经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一记冷厉眼刀扫过来，吓得她立刻就乖乖收起了手机。
    忙活了一整天筋疲力尽的回到宿舍，陆未晞连书包都没摘下来，就听到夏暖抱着ipad坐在床上丧心病狂的叫了一声。
    陆未晞囧囧有神的看了她一眼：“小暖，大晚上的鬼叫什么啊，一会儿别把宿管招来了。”
    夏暖听到她的声音，几乎是以光速从床上跳下来窜到她面前：“阿晞阿晞，《不负》今天在网上发布了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过我当时在上课，还没来得及听。”仍然有点无精打采的陆未晞一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边低声回答。
    “那你知道wonder大大也转发了《不负》发布的微博么？”
    “啊……真的假的，他微博里不是一共才两条转发微博吗？”陆未晞忍不住愣了一下，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配古风剧情歌？又或者……他对这个作品比较满意？”
    wonder竟然也转发了，作为《不负》的主唱，陆未晞心里一时之间简直就是突如其来的与有荣焉，连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的低气压心情都忍不住好了起来。
    “嗯，先不说这个。比转发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你知道他转发那条微博的内容是什么吗？”夏暖清咳一声，颇有些神秘的开口。
    这边她话音还未落，陆未晞想也没想的就接了一句：“肯定是repost啊，他前两条微博转发都是这个，连个标点句号都没有。”
    “不，这次不是。”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