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她在客栈门口停好车，才对曾妈妈说道，“曾妈妈，你别伤心了，好人会有好报的……说不定，龙生后来被一户有钱的好心人收养了，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这时，沈云从客栈里跑了出来，看到婆婆哭得那么悲伤，连忙紧张地问道，“姐，怎么样了？什么事儿啊，是不是……老头死了？”
    沈曼白了妹妹一眼，没好声气地说，“还没有！”
    沈云一噎。
    “妈，那你哭什么啊？”沈云问道。
    曾妈妈可能是真伤心了，双手捂着脸，一直哭着喊龙生龙生的……
    看起来，沈云应该也知道虎生曾经还有个哥哥叫龙生的事儿，所以只了“龙生”二字以后，也只是安慰着婆婆；曾妈妈哭了很久，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沈曼回了客栈。
    俏俏和小豹子两人坐在前台的柜台里正在玩拼插积木，虎生拿了个锤子在不远处修理栅栏，时不时地探个头过来看看两个小朋友……
    沈曼一进去，俏俏就兴奋地喊了声“妈妈”，然后就朝着沈曼伸出了手；沈曼伸手抱起了女儿，又和小豹子说了几句话，小豹子却一直低着头不作声。
    自从上次小豹子被曾老汉狠狠的踹过一脚之后，小豹子就变得有些自闭，不太爱说话也不喜欢搭理人；后来医生说，家人要给予小豹子足够的关心和爱护，平时也要注意多陪他说说话……所以客栈时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时候，都会特意跟小豹子说上几句话。
    小豹子虽然没有理会沈曼，但沈曼也不以为意；她抱着俏俏，领着小豹子去了院子里。
    沈云和婆婆说了几句话以后，突然看到一个背着旅行包的中老年妇人站在客栈门口，正不住地打量着客栈，又紧紧地盯着沈云猛看。
    沈云连忙迎了上去，含笑问道，“……阿姨，您住店吗？”
    老妇人把沈云从头看到脚，才问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沈云一时之间不知这老妇人是何用意，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是……请问您是住店呢？还是用餐呢？”
    老妇人一听沈云不是客栈老板娘，立刻说道，“你们老板娘在哪儿呢？让她出来见我！”
    沈云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但见这老妇人的模样……似乎来意不善；因此她更加不敢轻易透露沈曼的行踪，只是一昧地询问老妇人的来意。
    三言两语下来，老妇人不耐烦了，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愈来愈大。
    沈曼闻声从院子里走了过来。
    “阿云，什么事？”
    那老妇人转头看到了沈曼，立刻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沈曼一番，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沈曼？”老妇人问道。
    沈曼点头，“是，您有什么事呢？”
    老妇人看着眼前这个成熟美艳的年轻女人，皱起了眉头。
    “我是张浩的妈妈。”
    张浩？
    ……张浩是谁？
    沈曼没搞清楚状况。
    张妈妈见沈曼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忍不住嗔怪道，“你不认识我儿子？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儿子呢？我儿子是张浩啊……喏，就是那个很出名的自由职业者，出过书，特约杂志评论员，美食家和旅行家张浩啊……”
    沈曼愣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
    张胖子啊！
    “张妈妈您好！您，您一个人来的吗？胖哥没跟您一块儿？”沈曼一向感念张胖子对自己的帮助，因此对待张妈妈也特别的热情，“您预订房间了吗？刚下飞机？快，先去餐厅坐一坐，喝点儿东西休息一下……”
    跟着，沈曼又叫沈云，“阿云，上一杯热的蜂蜜柚子茶，再拧块热毛巾过来……”
    “不用了！”张妈妈打断了沈曼的话，“我有事儿找你，你，你跟我去那边说。”
    说着，张妈妈就抓着沈曼的胳膊，把她推搡到空无一人的甜品屋里的桌椅旁，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
    沈曼有些莫明其妙，却也可以从张妈妈拽着自己胳膊的用力程度而隐约感觉到，似乎……张妈妈气势汹汹，来意不善。
    张妈妈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老板娘，沈曼？小沈……小沈啊，我这人呢……心里藏不住话，所以我有话就直说了哈……”
    沈曼愣愣地点了点头。
    “张浩，他说，他喜欢你……他想跟你结婚！”张妈妈忿忿不平的说道，“我们张浩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但他……他还是初婚呢，你，你说你离了婚，又带了个孩子……我，唉，看你一个单身离异女人还能开一家这么干净漂亮的店子，就知道你也是个能干人……但是，我们家张浩可不能跟你在一起！”
    沈曼张大了嘴。
    张妈妈继续说道，“我青年守寡，身边就只有张浩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辛辛苦苦地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又供他念完了大学。到现在，他总算是有了点儿出息，我，我可不能让别人因为你的原因去戳他的脊梁骨！”
    沈曼又瞪大了眼睛。
    “哦，不不！小沈啊，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我……我的意思是，其实你的条件也算很不错了，你说你虽然离了婚还带着个孩子吧，但是长得漂亮又显年轻，又有这样的产业有这样的赚钱能力，你，你，你放过我儿子，快去找别人吧！别再跟张浩搅在一块儿了！”张妈妈愁容满面地说道。
    沈云端了热的蜂蜜柚子茶和消过毒的热毛巾过来。
    张妈妈讲了一大通的话，正觉得口干舌臊的，便端起杯子小心地吹凉了杯里的蜂蜜柚子茶，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了。
    跟着，她又拿过热毛巾，擦了擦脸和手。
    沈曼过了大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张妈妈，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沈曼疑惑地说道，“我，我和胖哥……只是朋友而已呀！而且我们的交往并不多，只是他每年来我们客栈三四次，但他每次来都是过来看风景的……”
    张妈妈道，“不是我夸大，我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外头飘，这世界上……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他为嘛年年都来你们这儿三四次？”
    沈曼哑口无言。
    然而，她很仔细地想了又想，却始终没有觉察出在过去和张胖子的交往中，他有任何对自己有特殊感情的成分存在。
    “姐？姐！”沈云站在前台，伸了个头出来，朝着院子里的沈曼焦急万分地说道，“……怎么办啊？刚李警官的电话过来，说老头在医院闹自杀……他趁护士不注意，用针头戳破了自己的血管……李警官让我们快去呢！”
    ☆、36|20.21.08
    沈曼开车带着曾妈妈和虎生火急火燎地赶往医院。
    赶到医院，李警官正在病房门口跟曾老汉的主治医生说着些什么，见沈曼一众人赶到，这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把曾老汉的情况大略地向沈曼等人交代了一下。
    因为曾老汉有些低血糖，医生就给他开了葡萄糖针剂，结果他看到针管里有些鲜血回流，就直接拔下了吊针的针头……大约是鲜血从注射处汨汨的流了出来，曾老汉一慌张，就想把已经拔下来的针头重新塞回去……
    这么擅自反复扎针的后果，是曾老汉的手腕处变得鲜血淋漓的。
    曾老汉被吓住了，开始在射注室里一蹦三尺高，还连哭带闹的……吵着嚷着闹着说医院和警察害死人了。
    李警官告诉沈曼，鉴于曾老汉的这种自伤自残行为……他们派出所也人手不足，可能无法专门拨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曾老汉；所以局里的领导们研究了曾老汉的案情以后，建议家属先把他接回去，等派出所立了案以后，会再调查这个案子。
    看着李警官为难的模样，沈曼有些郁闷，却也实在没办法。
    病房里传来了曾老汉大吵大闹的声音，只是因为他的口音太重，沈曼也没听懂；但站在她身后的曾妈妈和虎生却为之色变。
    沈曼也不想为难李警官，只得答应了。
    三人走进了病房……
    曾老汉一看到她们就立刻停止了吵闹，他喘着粗气，恨恨地眯着眼睛看向沈曼，那双隐藏在满满脸皱褶中的细缝眼里透出了狠辣得意的光。
    沈曼心情不好，对着曾老汉也什么好脸色。
    “想死在这里就继续闹！不想死的话……那就走吧！”她狠狠地白了曾老汉一眼，转身就走。
    曾老汉立刻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大家坐在车厢里，气氛凝重得要命。
    回到客栈，当沈云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曾老汉也跟着回来了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讶又嫌恶的表情；一缩头就躲到了虎生的身后。
    曾老汉则跑回房间躺尸去了……
    张妈妈见沈曼回来了，开始采取贴身战术，不依不饶地追着沈曼，要求沈曼尽快和她儿子张浩断绝关系。
    沈曼哭笑不得。
    “张妈妈，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胖哥，真是只是普通朋友；我，我虽然离异，单身，还带了个孩子，但我目前真的……真的没有再结婚的打算！”
    张妈妈压根儿就不相信沈曼的话。
    “从三年前起，我就开始帮张浩相看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去见见那些女孩子……后来他姨妈带着他表弟到家里来，他表弟开了他的电脑，才知道张浩把你的照片设成了桌面……张浩给你拍出来的那些照片也真是照得特别好，他还做成了海报贴在房间里，之前我还以为是哪个电影明星呢，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他表弟不但把你的照片翻了出来，还把张浩藏在床底下，专门为你写的几本日记给翻了出来……那可是整整三大本呢！一年一本，一天一页，还有图有文的……”张妈妈忿忿不平地说道。
    沈曼顿时涨红了脸。
    半晌，她才泄气地说道，“那您想要我怎么做？”
    张妈妈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你……你赶紧嫁人啊，你嫁了人，张浩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不可能！”沈曼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妈妈大约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想了想，又讨价还价道，“那你打个电话给张浩，就说你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很快就要结婚了……”
    沈曼想了想，觉得打电话给张胖子应该是最好的一个解决办法了。
    见沈曼欣然应允，张妈妈还有点儿半信半疑的，当下就跟在沈曼身后，想去听听沈曼到底会跟儿子说些什么……
    结果两人刚刚才走到前台那儿，沈曼还没拿起前台柜台里的电话呢，就听到有人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阿曼？阿曼啊……”
    沈曼应声转头。
    她看到两个人正站在客栈的门口……
    高大英挺的赵飞白，肩上背着个背囊，手里还搀扶着一个瘦弱佝偻的白发老妇人。
    沈曼张大了嘴。
    她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然后赶紧跑了过去，“妈！妈……”
    慈眉善目却又满脸愁苦的赵妈妈看到了前儿媳和养女，高兴得连眼泪都淌了出来，“曼啊，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你过得好不好啊？一个人在外头漂着，吃了不少苦吧？你，你这孩子，你说你和飞白闹脾气也就算了，怎么连妈妈都不管了呢？”
    沈曼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难过，眼泪哗啦啦地直往下淌。
    赵飞白劝母亲道，“妈，阿曼刚来这的时候，也挺辛苦的……她主要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她，才想着等她经济条件好一点再告诉你……”
    赵妈妈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沈曼的近况。
    ——自她和儿子负气离婚出走之后，又被别的男人欺负了，后来还生了个女儿；再后来，她自己开了家客栈辛苦经营……
    除去沈曼是自己儿媳妇的这层身份不提，当年赵妈妈把年仅十三岁的沈曼领回家亲自抚养，两人之间早就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了；所以赵妈妈大约也能猜想得到，与儿子离婚以后的沈曼怀了不知名男人的孩子，自然是不敢让自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