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桑冉抬头问他：“疼吗？要不要去打针？”
    其实没什么感觉，陆嘉禾被她眼里的小担忧安抚了，摇摇头说：“不疼，没破皮，应该没事。”
    “还是消下毒吧。”
    桑冉不放心，到客厅拿了医药箱出来，坐到沙发上。陆嘉禾将自己换下的脏衣服扔到墙角的竹筐里，跟着走出来，坐在桑冉旁边。
    桑冉刚把碘酒拿出来，他飞快地把腿一伸，放到她腿上。
    “……”桑冉顿了下，没说什么，就着这个姿势给他消了毒。
    小胖耷拉着耳朵蹲在墙边面壁，时不时偷偷地回一下头，拿无辜的眼神瞅着陆嘉禾。
    消完毒之后，桑冉把他的腿放下去，小胖立刻小声哼哼起来，提醒他们自己还在这里“罚站”。桑冉没理，陆嘉禾对着它冷“哼”了一声，小胖就嗷呜嗷呜委屈地转了回去。
    桑冉绷不住笑了，把医药箱收起来，去厨房准备早餐。
    陆嘉禾跳起来跟过去，抢过她刚拿到手里的鸡蛋，“我来我来！”手指在小小的绿皮鸡蛋上摩挲了几下，问她，“你要怎么吃？煎还是煮？”
    “白水煮蛋。”一个不够，桑冉继续从冰箱里拿，顿了一下，回头问他，“你能吃几个？”
    “五个！”陆嘉禾大言不惭道。
    桑冉就拿了两个出来，递给他的时候解释了一句：“吃太多胆固醇含量会升高。”
    陆嘉禾点头，眯着眼睛笑：“都听你的！”
    桑冉习惯了早餐三明治配牛奶，偶尔会煮个粥摊个鸡蛋饼，或者到妈妈早点去换换口味。陆嘉禾自告奋勇帮她做三明治，桑冉知道他饭量大，趁着他在那儿鼓捣的时候，又做了一碗青菜肉丝面。
    陆嘉禾倒是真的不挑，简简单单的面条都吃得很香。桑冉比他先吃完，倒了杯牛奶放在他手边，自己去了书房。
    陆嘉禾连汤都喝光了，放下汤碗的时候舔了舔嘴唇，瞥到一旁的牛奶愣了一下，然后就咧着嘴笑得一脸傻样。虽然不太喜欢牛奶，还是捧着喝得干干净净。
    喝完之后自觉地把碗筷都收拾好，然后开始满屋子找人。卧室没找到就去了书房，桑冉还坐在老地方，手指放在原木小书桌上，正低头认真地涂指甲油。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陆嘉禾没出声，倚在门边静静地看。
    ☆、撑腰
    十根手指都涂好，桑冉把两只手举起来看了看，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除了左手不灵活导致右手涂得普遍没有左手均匀之外，其他的都很完美。
    她轻轻吹了两下，余光瞥到门口有人，下意识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桑冉把手指搭在桌沿，一脸严肃地看着陆嘉禾：“过来，我们谈一谈。”
    陆嘉禾下意识就想转身跑开，脚还没来得及动，先看到了窗户上的大片污渍，震惊之下直接爆了句粗口：“我靠！玻璃怎么脏了？”
    桑冉顺着看了一眼，解释道：“楼上泼的脏水。”
    原本干干净净的玻璃现在变得黑乎乎的，书房精致典雅的格调一下子就被破坏了，听说是楼上干的，陆嘉禾有点生气，“楼上是sb吗？”实在看不下去，他转身往外走，“我去拿抹布来。”
    “回来！”桑冉无奈地喊住他，“我已经叫了家政了，今天下午就过来。”
    陆嘉禾顿住，乖乖回来坐下，拿起桌子上精致的小瓶子好奇地研究起来。原来还有这种指甲油啊，接近深紫的颜色，带着细细碎碎的小亮点，看起来像星空一样。
    往她手指上瞟了一眼，恩，好好看。
    桑冉正琢磨着这次要怎么跟他谈，陆嘉禾先开口了：“楼上经常这样往外泼水吗？”
    “也没有，这是第一次。之前都是扔些小垃圾，烟头、果皮之类的。”得亏是这边的窗户她从来不开，要不然烟头掉进来，叫的就不是家政，而是119了。
    说话间又有一个不明物体从窗外掉落，桑冉无奈地耸肩：“就像这样。”
    陆嘉禾微微皱眉：“什么习惯！没跟他们提意见吗？物业呢，也不管吗？”
    “提过好几次，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之后还是该怎样就怎样。昨天跟物业投诉了，他们派了人上去处理，到现在都没回信，估计是没谈妥。”
    陆嘉禾哼了一声，“对付这种没素质的人不能讲道理，君子动手不动口。”
    桑冉一脸无奈：“人家家里一五大三粗的汉子，你觉得我打得过吗？”
    陆嘉禾反应超快，眉毛瞬间就拧了起来：“他们跟你动手了？”
    “没……”
    桑冉话还没说话，陆嘉禾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沉着脸大步往外走：“我去找他们。”
    “没动手！你先回来！”桑冉急忙喊了两声，他头也不回开门出去了，桑冉气得不行，赶紧趿上拖鞋跟了上去。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桑冉闪身进去，门在她背后合上，电梯很快开始上行。桑冉瞪了陆嘉禾一眼：“我都说了没动手，你还上去干嘛啊？”
    陆嘉禾紧绷着脸，看看她，移开视线盯着跳动的数字，一字一句道：“讲道理！”
    桑冉：“……”
    “叮——”电梯抵达18楼，桑冉伸出去按关门键的手还没碰到按钮，陆嘉禾已经飞快地迈步出去，桑冉气得翻了个白眼，忙跟出去。
    刚跨出电梯门，一抬头就看到迈着长腿走得飞快的陆嘉禾，以及在他几步之外、刚从垃圾房走出来的啤酒肚男。那男人也看了过来，依旧是一脸全世界都欠了他钱的表情，打量了陆嘉禾两眼，看到她的时候表情更难看了：“你特么怎么又来了！天天多管闲事瞎叨逼，你不烦老子都烦了！”
    一句话就可以看出来他平时的态度了，陆嘉禾顿住脚步，脸也瞬间阴沉下来。
    他往那男人面前一站，利用身高优势挡住他的视线，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冷冷地盯着他：“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那男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陆嘉禾已经开始撸袖子，气势瞬间弱了几分，往后退了半步：“多管闲事！”边说边转身往回走，很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觉悟。
    陆嘉禾站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地说：“我草你妈。”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太好。
    只是这样的淡定，落在啤酒肚男耳里就是妥妥的挑衅了，那也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立刻就回过头来，凶狠地瞪着陆嘉禾：“我草你妈！你特么有病吧！”
    话音还没落，陆嘉禾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他脸上，那男人身子一歪，趔趄了两步，扶着身后的墙才站稳。
    “草！”
    那男人的眼睛里几乎要迸出火光来，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陆嘉禾早就准备好了，灵活地避过他的拳头，然后一脚踹到他腰上，那男人收势不及，肚子上狠狠挨了一脚，直接被踹翻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
    陆嘉禾还想追上去继续揍，桑冉在背后凉凉地来了一句：“你头顶就是监控。”
    陆嘉禾停住脚，回头，看到她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样子，顿时蔫了。他那一脚力气不小，又正中柔软部位，那男人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陆嘉禾打完人也出了气，小碎步挪到桑冉跟前，目光闪烁：“我就随便打两下。”
    桑冉都懒得理他了，直接转身走进电梯。陆嘉禾耷拉着脑袋跟进去，老实地站在离桑冉一步远的地方，不敢看她。
    回到家，桑冉直接进了书房，陆嘉禾紧跟着想进去，门“嘭”地一声在他面上合上，差点砸到他英挺的鼻梁。陆嘉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过了几分钟，他实在按耐不住，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脑袋探进去瞅了一眼，桑冉坐在那儿捧着一杯书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陆嘉禾就将门又往前推了几分，闪身进来。
    关上门转身的一刹那，看到桑冉握着书的手动了一动，他嘴角就翘起来了，没敢笑出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她脚边那块地方坐下。
    桑冉原本把腿伸直了放着，他一过来就下意识要收回来，陆嘉禾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只，把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桑冉挣了一下，陆嘉禾紧紧握着不松手，她挣不动，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陆嘉禾一直盯着她的脚呢，根本没看到，等她不挣扎了，才松开手。抬头时看到小桌上的指甲油，突然灵光一现。
    “我给你涂指甲油吧！”
    说完也不等桑冉回答，兴致勃勃地把瓶子拿过来拧开，捏着她右脚的大拇指，小心翼翼地把蘸满了指甲油的小刷子平移过来，在她粉粉的指甲上轻轻刷起来。
    桑冉看着他认真又谨慎的样子，一时间失了神。
    还有谁能够这样喜欢她重视她，连她的脚趾都珍而重之地对待？
    刚才看到他为了自己二话不说地上去揍人，除了气他行事冲动，心里更多的还是被人保护有人撑腰的幸福，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再不怕被人欺负，更不用默默咽下委屈。
    好吧，她承认自己缺爱，很缺很缺。所以陆嘉禾给的这些温暖，她真的拒绝不了。
    正专心致志涂指甲油的陆嘉禾并不知道她态度的转变，桑冉要出门买菜的时候，他依然死皮赖脸地跟着。反正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能这样赖着就很好，他很知足。
    ☆、超市
    陆嘉禾已经将附近的地形都打探得差不多了，知道小区外不远处就有一家超市，步行过去只需要十分钟。桑冉的伞都在门口的柜子里放着，遮阳伞、雨伞；折叠伞、直骨伞；格纹的、纯色的、蕾丝的、透明的、彩虹色的……各式各样。
    陆嘉禾咂舌，原来伞也有这么多种类啊……女人的世界真难懂！要知道他们四个男生统共只有两把雨伞，不下大雨是不会用的。
    他选了里面最大的一把，长柄的大黑伞，撑开试了一下，直径够大，适合两个人用，嘿嘿……
    桑冉换完衣服出来，陆嘉禾早已经准备好了，拄着长伞立在门口，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男士的殷勤女士们总是受用的，桑冉锁上门，跟在快跑过去按电梯的陆嘉禾后面，眼中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到了楼下，陆嘉禾撑开伞，体贴地举到桑冉头顶，顿了一下，又改成左手拿伞，右手环住她的肩膀，让两人离得更近了一点，然后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样不会淋到。”
    桑冉有片刻的僵硬，很快又放松下来，并没说什么。
    陆嘉禾心里偷乐，环着她走进雨幕。这个天儿空气还是很不错的，两个人慢吞吞走着，话不多，却并不觉得尴尬，这样宁静而舒服的时刻，反而让人很享受。
    细雨濛濛，风也清清凉凉的，拂在脸上带起一片凉意，陆嘉禾转头问桑冉：“冷吗？”
    桑冉摇摇头，有点好笑：“我不冷，没关系的。”
    陆嘉禾放在她的肩膀上往下移，摸了摸她的胳膊，感觉凉凉的，皱着眉毛搓了两下，用自己温热的手心捂着她的手臂，给她取暖。桑冉悄悄扬起嘴角，心情不错，连带着脚步都轻盈起来。
    商场门口准备了雨伞袋子，陆嘉禾把伞收起来装进去，像拐杖一样拄着走。
    冰箱里的存货快没了，桑冉推了一辆购物车，陆嘉禾立刻从她手里接过：“我来。”
    桑冉看他一眼，松手，陆嘉禾推着购物车走了两步，喜滋滋地问她：“要不你坐车里，我推着你走？”
    桑冉无奈地白他一眼，转身直奔食品区。陆嘉禾推着车子飞快地跟上去，看到她抱了一箱旺仔牛奶放进购物车，顿时有点惊讶：“你还喝这个啊？”
    “有问题吗？”桑冉抬起眼皮瞅着他，眨了眨眼，她打小就爱喝这个，跟上瘾了一样，这么多年都改不掉。
    陆嘉禾笑着摇头：“没有，喝吧！跟个小孩儿似的……”
    这满含宠溺的语气……桑冉有点脸热，垂下眼，耳边的碎发落下来，挡住了泛红的耳尖。
    这个超市东西挺全的，日常需要的东西都能买到，还有不少国外进口的零食。虽然今天的主要目标是买菜，但并不妨碍桑冉一点一点慢悠悠地把所有货架都逛了一遍，顺便拿了不少零食。
    回头往车里放东西的时候，看到陆嘉禾抱着一包薯片一脸认真地研究着，桑冉忍不住想笑，问他：“要吃吗？”
    陆嘉禾立刻摇摇头，把东西放了回去：“我就是看看，螃蟹味的，好奇怪啊。”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桑冉笑了笑，直接拿了一包扔进购物车里，陆嘉禾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