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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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老太太听张木说乖外孙儿流落在外那么多年还记得她这个老婆子,想起阿陵在外受的这些苦,不由得眼里噙了泪花,她一辈子养了三个孩子,闺女就一个,还偏偏一早就离了她,连闺女这唯一的骨血也生死不明了这许多年,当年要是她压着老头子,让把阿陵接回来养,也不会让他们祖孙分隔这些年,老头子连到头都没有再见到阿陵。
    “哎呦,娘,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您这般生气啊!看我不好好收拾她!”话音未落,张木就见内屋的帘子又被打了起来,是一个穿着米分色比甲的丫头,身后事一位珠翠环绕的妇人,听这称呼,应该是郑老太太的儿媳了,就不知是大儿媳还是小儿媳。
    张木眼尖的瞥见老太太的脸色一僵,心下明了怕也是不待见这位的。便眼观鼻,鼻观心地作壁上观。
    那边吴陵也悄悄地对媳妇眨了眨眼。这二舅母也忒烦人得很!
    “你别在我这高声,可别吓到我外孙媳妇,今个我可不稀罕你过来,你带着暖丫头先回去吧,晚上把老二喊来一起吃个团圆饭!”老太太面容平静地盯着二儿媳纪氏,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话中的不耐。
    “祖母,我还想多陪您老人家一会呢!”郑庆暖嘟着嘴一脸委屈地说道。
    郑老太太摇了摇手,“人多我眼花,你先和你娘回去吧!”老太太说完,就往后头仰了仰身子,张木赶紧把她扶着。
    纪氏气的心里直哆嗦,见女儿还要再说,忙压下心头的恨意,微微在女儿手上使了劲,仰着脸笑道:“知道今个娘稀罕小媳妇,那我就领着暖暖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和阿陵媳妇好好唠叨!”
    见老太太又摆了手,只得牵着女儿出了屋。婆母一向看不惯她,可是从来也没有这般落她面子的,最多像菩萨一样地坐在那里不言语,哪像这回竟然赶她回去的!
    郑老太太看着孙女还一步三回头,不由得在心里叹气,凭她家在台州的名望,将暖暖嫁到读书人家是再容易不过的,可是二儿媳却一心钻到了钱眼里,说什么:“读书还不是为了当官捞钱,还不如直接将暖暖嫁到大富之家呢!”
    这二房母女俩对阿陵的那点心思,她怎会看不出来,之前想着阿陵娶得媳妇是二嫁女不说,还是一个村妇,以后可怎么担得起吴家的当家夫人,自家的孙女虽说有些娇蛮,可是毕竟也是大家子养出来的小姐,以后也可为阿陵分担一些,这才没敲打二房。
    可是今个她见这外孙媳妇性格爽朗,言谈也不拘谨,又心疼阿陵得紧,那大老远的竟也巴巴地追了过来,就这份心意,她看着便是个好的,况阿陵又喜欢,她也不愿逆了这苦命孩子的意。
    这边郑老太太又径自拉着张木说起了家常,问些吴陵平日里的生活,张木也看出来这老太太对他们夫妻俩有几分真心,便也挑着好的给老人家逗乐,细到衣食住行不说,连吴陵和美人闹别扭的事也扒出来说,逗得老太太直乐,吴陵却缩在傍边觉得脸上热得很。
    那边,纪氏和郑庆暖出了荣华园,郑庆暖想到那村妇语笑嫣嫣的样子,觉得心口气不顺,不应该是蓬头垢面、满脸褶子的妇人吗?为什么那张氏肤色那般好,竟然和她也差不了多少!“娘,那张氏真讨厌,就那土样,阿陵哥哥竟还娶她!那身衣服都是去年的样式了,在云衣坊里摆了一年多了,竟还好意思穿在身上出来显摆!真是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等着娘附和两句的郑庆暖半天得不到回应,不耐烦地伸手拽了娘的袖子。“娘,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暖暖说了什么吗?娘刚才在想事情!”被女儿拉回神的纪氏见着女儿委屈地瘪嘴,心头一软。
    “娘,你不是说一定让阿陵哥哥和离,然后娶我的吗,你还说祖母也是默许的,怎么今个祖母待那村妇这般和气,还把我们赶了出来!”
    “暖暖,你别担心,娘肯定让你阿陵哥哥娶你,你可是我郑家这一代唯一的掌上明珠,自是要嫁到吴家做当家媳妇的!”她的闺女模样俏,嘴巴甜,哪家的夫人见了不喜欢,都说是咱们台州城最有福气的小姐,可不就得嫁到金山银山成堆的吴家,早在十五年前,她心里就有了这打算,奈何那讨人厌的小姑竟然这般没福气,一早就投胎去了,阿陵还被那杨氏贱人给弄丢了。她正想着要不就把暖暖嫁给吴潭算了,虽是庶子,名声不好听,可是吴陵不在,那偌大的家产就是吴潭的,女儿嫁过去照样可以一掷千金!上头又没有正经的婆婆管着,日子过得肯定比小姑当年还要风光!
    她还没和杨氏透了口风,大伯竟然把阿陵领了回来,阿陵可是吴家嫡子,他一回来,还有吴潭什么事啊!她可不得乘着吴陵住在郑家时让他和暖暖好好培养感情!至于阿陵在乡下娶得那村妇,几两银子就能打发了!
    纪氏心里有些存疑,她明明是和婆母露了口风的,婆母分明也是默许的,不然她今个也不敢这般下张氏的面子,原以为婆母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没想到这老虔婆竟然反过来帮着那小贱人。
    “暖暖,你等着,娘一定让阿陵把你八抬大轿娶回吴家!”她的女儿一定是这台州城最风光的少夫人!
    至于张氏那个小贱人,可不得给她女儿当垫脚石了!
    ☆、第45章 外家众人
    张木收到了来自老太太的丰厚的见面礼,一套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一对金镶红宝石双龙戏珠手镯,还有一套十二式赤金宝钗花细。丫鬟一一打开的时候,珠光宝色的耀的人眼睛疼,张木被震撼的不自觉地张大了嘴,真的好美!真的只在宫斗剧里见过。
    老太太眼睛一眯,看着外孙媳妇惊得张大了嘴,心里也颇自得,笑道:“这些可都是我压箱底的,就是存着以后给孙媳妇的,阿陵说他娶了妻,我就让人拿去银楼里又镀了色,看看可还喜欢?”
    吴陵准备阻止的,只是看着老太太眼里的喜悦,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见自家媳妇为难的模样,反而还开口劝道:“外祖母给的,娘子也不必见外,收着便是!”
    “哎,还是阿陵懂事!木丫头,外祖母给你的,你不收,我可是要伤心的!”老太太见自家外孙这般向着自己,笑的愈发不见眼睛了,直觉得心口满满的,阿陵还是没和自己生疏呢!外孙媳妇也比之前灵动了许多,虽说眼里闪过惊艳,可是她看着那也只是人爱美的天性,并没有流露贪婪的神色。一个年轻的女子,这般看着才鲜活一点,要是真的凡事都端着,便也太像菩萨了。阿陵幼时孤苦,就需要一个知情识趣又会疼人的媳妇。
    张木见这对祖孙都坚持,只好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这些东西放在现代可价值连城呢!就这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的工艺,比现代的珠宝做工也不遑多让了!
    当晚,张木见了郑家人,饭就摆在荣华园的厅里,一张条形的长桌子,郑老太太坐在上首,左边是郑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儿媳谢氏和纪氏都立在郑老太太身后伺候着。
    张木和吴陵坐在她右边下手,然后依次是郑家的长孙郑庆衍、次孙郑庆陶、长孙女郑庆暖和郑家长孙媳妇莫氏。郑庆衍今年已二十有二,三年前就娶了本地另一户地主莫家的姑娘,莫姑娘进门三年便抱了俩,刚好一男一女,大的已经断了奶,此时正被莫氏抱在怀里,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张木。
    郑老太太管了郑老太爷一辈子,到了自家儿孙这里,也不许他们纳妾,至于通房,老太太便睁只眼闭只眼,装作看不见了,那些狐媚子只要不怀上郑家的子嗣就行!所以,郑家没有庶子庶女,倒也省了很多纷争。
    老太太见人都齐了,便吩咐身后的大儿媳,“让下面上菜吧!”
    谢氏微一颔首,便去了屋外唤丫头去厨房。
    不到一刻钟,张木便见一群仆妇端着餐盘鱼贯而入,凉菜有四道:蜜汁辣黄瓜、桂花大头菜、酱桃仁和酱小椒,热菜十道:原壳鲜鲍鱼、烧鹧鸪、鸡丝豆苗、猴头蘑扒鱼翅、滑熘鸭脯、素炒鳝丝、腰果鹿丁、扒鱼肚卷、蕃茄马蹄和油焖草菇,汤品两道:罐焖鱼唇和罐煨山鸡丝燕窝。张木这时不由庆幸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些菜品在饭桌应酬时都点过,不然这时候她真是连筷子都不敢拿了。
    老太太余光瞥见外孙媳妇面上并无波澜,不由得在心里点点头,也真是山野乡村里一朵难得的好花了,要是换成随便一个乡下姑娘,此时免不得要局促不安或目瞪口呆的。
    见两个儿子都在暗暗观察着外孙媳妇,知道都是想看看这这姑娘的品行。老太太心里摇摇头,开口说道:“没想到,阿陵这小子在外流落这么多年,还能娶一门媳妇回来,以后你们可得好好照应照应这小夫妻俩,芯儿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一滴骨血,你们可得多帮衬些!”
    “娘,您放心吧,阿陵是我的亲外甥,我一定不会不管他的。”大老爷郑恒元听娘提起妹妹,心头也有些发疼,这些年他没有一日放弃找寻妹妹的孩子,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十三年后,他找到了阿陵。可这外甥媳妇……郑大老爷看了眼老娘微微警告的眼神,心下便明了,老太太是认下这姑娘了。
    二老爷郑恒生也在一边应和道:“阿陵身上有一半是我们郑家的骨血,我们自是不会看他被别人欺负的,那吴家的混账……”
    “老二!”
    郑二老爷正准备义愤填膺地诉一诉吴家的不仁不义,却被老娘一声断喝,缩了缩脖子,不开腔了。
    纪氏见婆母连相公的脸面都不给,竟然在小辈面前断喝相公,心头微微不悦!这老太婆今日便打了他们二房两次脸了!缩在衣袖里的手,愤恨地扭起了帕子,等暖暖嫁到了吴家,看谁还敢小瞧他们二房!
    郑庆衍微微挪了挪身子,轻咳了一声,莫氏立即会意,把怀里的儿子换了个方向,小胖子见到桌上的肉肉,立即挥舞着小胳膊,口齿清晰地说:“肉肉,肉肉!”一边拽他娘的手,示意她喂肉给他吃。
    莫氏咬了咬唇,有些难为情地拍了拍小胖子挥舞的小手,含笑说道:“祖母,您看看这小胖墩,见到肉就忍不住了!”
    “哈哈,小孩儿都馋嘴,牙痒呢!衍哥儿小时候可比杞哥儿要馋的多,那时候一桌子吃饭,他就往桌上爬,你们祖父就拽着他的脚丫子,不给他动,急的衍哥儿直哭鼻子!”老人家就喜欢软乎白胖的小娃,一说起来,就停不下话头。
    郑庆衍乘机打趣道:“祖母,这都多少年了,我可是连儿子都有了,你还翻这事出来说呢!”
    “好,好,好,给你留点脸面,祖母不说还不行吗?”老太太想起往事,心情也愉悦了很多,招呼大家吃饭,对着身后的儿媳说:“行了,你们也去坐着吧!不然媛媛都坐不安稳了!”媛媛是莫氏的闺名,婆婆挑儿媳,可能是隔了一代的原因,对孙媳倒是心疼得紧。
    谢氏听婆婆这般说,便笑道:“一年也没伺候娘几回,好不容易有次机会,您还不让我好好尽尽孝心啊!”
    “你也是当婆婆的人了,也该享享福气了!”老太太笑着摆手道。
    纪氏眉毛一挑,大嫂该享福了,难不成她还得继续当丫鬟不成,要不是老太太给阿陶定了何家的姑娘,阿陶又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成婚!当下笑道:“阿陵和阿陶一般大呢,阿陵这都成了婚,阿陶可还得等何家姑娘出了孝呢,到时阿陶都二十了。”。
    见老太太面色不虞,早在自家爹乱说话的时候,就提着心的郑庆陶此时也皱着眉说:“娘,孩儿都不急,你也别操心了,也就一年的时间了!”有个不着调的爹娘真的很心累有没有!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是阿陵带着媳妇回来,怎么的也不能这时候出状况啊!
    纪氏瞪了眼陶哥儿,便在大嫂的下手坐下。
    因着二房一对频频乱开口,一顿饭吃的并无老太太预想的欢快,只是大房母子两识大体,还勉强凑合了。
    晚上张木和吴陵就歇在了郑家,是吴陵生母以前住的房子,屋内琴案书砚一样不少,张木不禁思忖,她婆婆以前也该是个才女的,不禁为那未谋面的女子唏嘘不已,再有才华,也被一方高墙缩在庭院里了。
    老太太拨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女过来伺候,待洗漱好,张木便让伺候的丫鬟下去了,她还真不习惯有人在她边上杵着。不禁问吴陵,“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再待个两日吧,我看外祖母身子也渐好了,我们还是趁早回家把房子建起来吧!”这里再好,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家,而除了外祖母,其他的人也未必是真心待他的。他离家的时候年纪小,衍表哥长他三岁,还记得他,同龄的陶哥儿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相公,我怎么感觉这一家子,包括外祖母都想让你回吴家啊?”他们想走可能没有那么容易。
    “没事,我有法子,我上了丁家的族谱,无论是吴家还是郑家,只要我不点头,他们谁也拿我没法子。娘子别想那么多!今晚好好睡一觉,明个我带你出去逛逛,后日就走吧!”见媳妇虽还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头,心里一暖,无论什么时候,他还有个信任他的媳妇不是。
    “对了,美人呢?你把它放哪儿了?”吴陵昨天回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晚上回来才想起来,是没见到美人。
    “我放在铺子里了,和伯父打了咋呼,让他喂点吃的给美人。”她倒想带着美人的,只是她自己都不认识路,要是美人在半路上跑岔了,可就麻烦了。
    没见到美人,吴陵心里有点惆怅,以往在家里常嫌弃这只懒猫,许久不见,倒也想念得慌。想念的不只是猫,还有人,吴陵看了眼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的媳妇,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走到媳妇后面,把她抱了起来。
    张木吓了一跳,看着相公晦暗不明的眼神,忽然秒懂了!这是小饿狼附身了!
    腾出一只手,掐了掐吴陵的腰,张木有些不满地道:“相公,你怎么长膘了呢,你不知道我喜欢排骨,不喜欢小肥肉吗?”
    吴陵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几日吃食好,他确实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饭,看着媳妇嫌弃的眼神,有些泄气地说:“娘子,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贪嘴了!”
    “噗嗤!”张木一下子没忍住,被吴陵那可怜的小模样逗笑了,“相公,我,我逗你的,你还当真了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张木笑得在床上滚了起来,这一个月没见,为什么觉得相公更可爱了呢!
    吴陵眼神一亮,对着毫无形象的小羊伸出了小狼爪。
    ☆、第46章 恨不相逢
    一早吴陵就带着张木去老太太那儿报备,说:“外祖母,今个我想带阿木去街道上逛一逛,您有没有什么馋嘴的,我给您带回来!”
    老太太这几日气色渐好,说话也有了些中气,一听外孙这样说,忙摆手笑道:“你两个小人去玩就好,我要什么吩咐下人去买就行了!”说着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大丫鬟绿云,即是昨日里给张木打帘子的那个高挑的侍女,绿云忙去后罩间里取了一个鼓囊囊的绣着牡丹花样的荷包出来,交到老太太手上。
    老太太对张木招一招手,说:“好孙媳,过来,来。”
    张木看了眼吴陵,见他没反应,只得往前跨了两步,走到老太太跟前。
    “来,这是我这些年给阿陵存的压岁钱,现在刚好一次给你们,哎呦,我这心里啊,可舒坦多了!”老太太把荷包往张木手里一塞,便揉着胸口笑道。
    “这,外祖母,我和阿陵手头有银子,我们不孝敬您就不说了,怎么还能要您的呢!”张木捧着荷包,有些进退两难。
    “傻孩子,这富贵人家哪一个不是让子孙承了家业的,再说,我都十三年没给阿陵压岁钱了,每一年我都好好存着,就等着阿陵回来呢!你俩别和我多说!”
    “娘子,就听外祖母的吧,也是她老人家待我们的一片心意。”吴陵确实记得以往每次来郑家,他都得抱着许多东西回去,所以小时候,他常常盼着来郑家。
    “外祖母,我小时候就常常数着日子,想着还有几天才能来您这儿要东西呢!”吴陵想起那个温柔的女子,那一双牵着他走进外祖母屋里的手是多么的柔软干燥,那是他在吴家最明亮温暖的一点记忆,“娘也喜欢回来,我记得她还和我说最喜欢您房里的这一尾琴。”
    “那个傻子,我说给她带回去,她还不要!”老太太想起唯一的闺女,眼里又噙了泪花。
    “外祖母,你可能不知道,她不是不想要,而是,她要是带回去了,就不是她的了,放在您这儿,她还能常来看看。”他是有想过复仇的,从他有记忆开始,便常见着那个女人过来拿娘的东西,娘的妆奁到后来都是空的。她在枕头里藏了一只乌木簪子,每快到郑家家门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插在如云一样的墨色发髻上。
    后来,连母子俩的吃食也克扣起来,连仆妇的都不如,他有一次饿的直哭,娘一边流泪一边把他搂在怀里哄。他从没有看见她哭过,可是那次,她哽咽着说:“陵儿,是娘对不住你!”
    他从来没有怪过她,她待他那般温柔慈爱,一口吃食都紧着他的,他问她:“娘,外祖母家有好多吃的,我们为什么不住外祖母家呢!”不止外祖母家,弟弟也有很多吃的啊,只是每次他一提起弟弟,娘的脸色就会变得煞白,他就不敢再提起。
    “阿陵,你姓吴啊!要是娘去了吴家,那你怎么办呢,你走不掉啊!”长大后他才知道,她是为了他才不和离的,也不敢和舅家说,不然舅家一定会强迫她和离,那个美丽的女子,只是为了守护他,才甘愿留在那个狼窝。
    “相公,你怎么了?”张木见吴陵头上隐隐冒汗,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十一月的天了啊,相公怎么还热成这样?
    “没事,就是今天因着要出门,就多穿了一件,待在屋里带有点热了。”吴陵压下心头的恨意,对着张木缓缓笑道。
    “行了,行了,你们俩赶紧出门去吧,晚上宵禁之前可得回来啊!”老太太勉强着撑着心神说道。
    吴陵和张木应下,便带着老太太给的荷包出门了。
    见阿陵和媳妇走了,老太太微微招手,让绿云过来给她揉胸口,每次一想起闺女,她这心口都得犯心绞痛。她百般娇宠长大的姑娘,说话轻言细语,笑得温温柔地,举止间便见着大家子的仪态,最俊秀聪敏的大家小姐,在闺中的时候,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却在吴家受了那般多的苦楚!让她怎能不痛心!那丫头还一句也不在自己跟前透露,每一回回来,都是一脸幸福愉悦的模样。
    郑老太太不由的对着那尾琴发起呆来。这是白牙子制得十尾名琴中的素琴,当年老头子四处寻觅名琴给闺女陪嫁,却迟迟找不到。到了闺女出嫁的第二年,才在京城以高价从一位落魄的官家后代手里购买回来这把素琴。可是那丫头却说就喜欢在娘房里弹琴,搬去吴家可真真就暴殄天物了,那时候闺女说得极其认真,她还以为是在逗他们老两口开心!
    绿云见着老太太看着那尾素琴眼神又阴狠起来,不禁又打了个寒颤,这些年老太太常会对着那尾素琴愣神,想起老郎中说老太太的病是长久郁结于心,心里竟有点懵懵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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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陵和张木先去客栈里找丁二爷和丁二娘,本来丁家收养了吴陵,赵恒元一早在通台县的时候,便提出要重金酬谢,却给丁二爷一句话打消了念头,丁二爷说:“赵大爷真是客气了,阿陵是我丁家的子嗣,怎好劳烦您出钱给我养儿子呢!”
    所以此番,明知丁二爷夫妻也跟着外甥媳妇过来了,郑恒元却瞒住了郑老太太,只和她说,丁家人送了张木过来,第二天一早便走了。虽被老娘念叨了几句,在郑恒元这里也是不痛不痒的。
    丁二爷和丁二娘昨日里便去了清凉寺,给吴陵和阿竹一人求了支签。怕吴陵有事过来找他们,今天便也没敢出门。
    见小夫妻俩过来,丁二娘便笑道:“还好我俩今日没出门,不然你们可得扑空了!”
    “娘,我们今天一起去街市上逛一逛,阿陵说我们明日就回去了!”张木在郑家住了一晚,直觉得处处不自在,现在再见到公公和婆婆,颇有在异乡见故人的感触。
    丁二爷看了眼吴陵,吴陵点点头。
    “那好!我这出个门就惦记着家里,明明一大家子都在这里了,我这心里还是放不下,连美人我每日里都得在心头过个几遍!”丁二娘听说明天便回去,心头也松了口气,这里再好,终久也不是长久之地,还是早一点回去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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