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罪同欺君

    尹玥看着库婉欲要张口说什么，快她一步提前开口，“仙人亦有隐于凡尘，大晟泱泱大国，安民乐道才是吾皇圣明之举。”
    纳拓心中一沉，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晟强国可见一斑！
    库婉不服，神色狠厉，“依你所言，大晟岂不是人人都会奏乐？都能奏出不凡乐曲？”
    “正是！不仅如此，奴婢亦敢担保，大晟随意一人所用乐器，库婉公主许是见所未见！”尹玥面色自若，可这话中挑衅的意味却是尤胜！
    库婉蹙眉，她在追捧中长大，对乐器与音律的造诣更是无人能及！今日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女官呵住，日后，她要如何自处！
    “口出狂言！圣君之下，众人面前，你若妄言又当何罪？”
    “罪同欺君！”尹玥毫不退让！
    殿上二人僵持不下，皇上面色沉稳，看不出任何情绪。宴席间的众臣却是心中忐忑、坐立不安！
    他们担忧的当然不是尹玥的性命，他们怕的是，尹玥若是败了，她一人赴死，死不足惜！可若丢了大晟的颜面，皇上龙颜大怒，他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萧钰和萧牧自然知道内情，二人沉稳，这样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尹玥通透沉着应变，只怕稍后库婉便没了现在这样的嚣张的气焰！
    库婉看向皇上，“圣君在上，今日这位女官出言不逊，库婉斗胆，还请您定夺！”
    皇上稍稍思量，转回头看向尹玥，“话已出口，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欺君之罪，谁也保不得你！”
    尹玥福身行礼送，“奴婢省的，只是，奴婢所言句句肺腑，绝无虚妄！”
    “好！那便应你所言！”
    皇上话毕，尹玥起身面向库婉，“库婉公主若是生疑，尽可在这殿内寻一入眼之人奏上一曲！高下立见，稍后……”
    尹玥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上前为库婉添酒，库婉没有看到身后有人靠近，转身之际打翻了小太监手里的酒壶。
    酒壶掉落在库婉裙摆上，酒水溢出瞬间便染脏了库婉的衣裙。
    小太监也没成想库婉会忽然转身，这也不能全怨他一人，可是话虽这样说，小太监还是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连求饶的声音都是颤巍巍的听不真切！
    尹玥眉心微蹙，伸手指向那个小太监，“哪一房的做事如此不小心，弄脏了库婉公主的衣裙你该当何罪！来人……”
    尹玥话还说完，库婉抬手将她打断，“慢着！”
    随即，库婉俯身拉住小太监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我就选他！”
    尹玥一怔，脸上神情凝重，看向库婉之时已有些焦虑。“库婉公主，他不过就是个犯了错的小太监，做事这样不当心，理当重责，他哪有资格为您演奏！”
    看到尹玥急于辩解，库婉便更加笃信，抓紧了这个小太监看了看，见到他吓得面色惨白，双唇颤抖的模样，心中暗自窃喜。
    “这位女官不是说大晟臣民无一不通音律吗？怎么现下一个小太监又不行了？难道，女官方才所言皆是糊弄本公主！”库婉咄咄逼人，丝毫不肯退让！
    尹玥迟疑，低着头不再言语。皇上面沉如水，“玥儿，愿赌服输，库婉公主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你便不能反悔！”
    “是，奴婢谨记！”
    尹玥应声，抬起头看向库婉身旁的小太监，“你可会奏乐？”
    小太监浑身发抖还被方才的事情吓得不能自已，腿一软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弄脏了公主的衣裙，请公主饶命！”
    库婉轻笑一声，脸上不无得意，“此事我不计较！但是……稍后你还能不能留得住这条命，本公主便不得而知了！”
    尹玥脸色已然不太太好，稳了稳心神又重复了一遍，“我再问一遍，你可会奏乐？”
    小太监惶恐的慢慢抬起头看了尹玥一眼，马上又慌乱的低下头，“奴才……奴才会的都是……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我方才有言在先，大晟人人皆会奏乐，奏乐所用乐器库婉公主见所未见！你也听到了，现在便选一样乐器，演奏一曲让库婉公主雅正！”
    小太监偷偷抬头看了看尹玥，又看了看库婉，最忌转回头看了一眼皇上，所有人都盯着他，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站起身，眼睛一一扫过殿内的物品，旋即望着殿外。
    “容奴才去殿外寻一个趁手的物件儿可好？”
    “快去快回！”尹玥话音刚落，小太监逃似的离开了大殿。
    库婉抚裙落座，抬头望着尹玥，方才她还信誓旦旦，如今也开始担忧了吗？
    纳拓倒是没有库婉这般有信心，虽然尹玥面色焦虑，可是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男子立威，胸中有丘壑，可是女子这样的却并不多见！
    殿内安静，只见方才的小太监俯身走了进来。库婉看了他一眼，双手空空，这是来认输的吗？
    “你的乐器呢？”库婉质疑一声。
    小太监伸出手，两指之间夹着一枚树叶！
    库婉轻蔑的冷哼一声，“这算什么乐器！不过就是一枚落叶！”
    尹玥莞尔一笑，“所为造诣便是融会贯通，武学至高境界乃是无形胜有形，音律亦然！心中有仙乐，又何必在乎用什么演奏！”
    小太监请示之后，将叶片正面横贴于嘴唇，右手食指、中指稍微岔开，轻轻贴住叶片背面，拇指反向托住叶片下缘，使食指、中指按住的叶片上缘稍稍高于下唇。
    运用适当气流吹动叶边，使叶片振动发音。随着他用劲、口形、舌尖的控制，手指绷紧或放松叶片等各种技巧，吹奏出的乐曲高低、强弱各不相同。
    木叶的音色和小唢呐相似，清脆明亮、悦耳动听、近似人声！俗话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而这小小的一片树叶，却可与人声媲美，就像人声歌唱一样，并且具有山乡风味。
    嘹亮高亢的声音缓缓流出，所有人都难以置信，那样一片不起眼的叶子，怎么可能吹奏出这样嘹亮的声音！
    库婉公主盯着那个小太监，脸上的神情已经完全僵住。她从来没听说有人可以用树叶演奏的，更难以置信的是，这曲子竟然还如此悦耳动听。
    皇上微微侧头看向尹玥，眼神之中都是赞许，大抵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鬼心思！看来，方才那一出好戏也是尹玥早早便安排好的！
    小太监吹奏完，双膝跪地，等着皇上开口。
    “嗯，着实不错，这曲子叫什么？”
    “回皇上，这是奴才家乡的一首庆丰收的曲子，百姓感念皇恩浩荡，丰收之年自己编奏的！”
    “好！百姓安泰才是真最欣慰之事！”
    皇上龙颜大悦，尹玥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请君入瓮的好戏，竟然还不忘歌功颂德！
    尹玥缓缓站起身，“不知库婉公主对此曲可还满意？这叶子……您可会吹奏？”
    库婉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听到尹玥与自己说话，这才恍然转回头，张口结舌，心中又气又恼。
    “本公主精通各种乐器，这……这叶子本就算不上乐器！”
    “能演奏出音律的为何不算乐器？库婉公主手中的玉笏除了名贵一些以外，与小太监手中的落叶又有何不同！”
    “你……”库婉气急，却不知如何辩驳尹玥的话。
    尹玥嫣然一笑，“这小太监选落叶为乐器，倒也应景！这落叶，正与库婉公主之美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