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当初你为何不走

    “你……可还好？”萧牧喉咙一阵灼烧的感觉，不过四个字，竟然说的无比艰难。
    “她身中奇毒，我暂未想出解药的方子！只有三日，我会尽力！”尹玥神情淡漠，语气清冷，惜字如金的回了萧牧一句。
    萧牧凝眉，尹玥现下的模样，倒是比从前二人初识，她谨小慎微，处处提防更不如！
    “我问的是你！”萧牧心中伤忧，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加重。
    “若三日后我仍旧无能为力，自会以死谢罪，便不劳皇上费心了。只是，还请皇上念在手足之情，莫要草菅人命！”
    尹玥离宫后，这许是她心平气和与萧牧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尹玥说的言简意赅，不假思索，倒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一般。
    萧牧心如刀割，双拳握于袖中咯咯作响，泛白的指节恨不能从皮肤中爆开一般，正应了他现下的心情。
    伤痛、愤怒、焦忧、躁郁……萧牧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生生忍下。
    “这便是你要与我说的？你心里只此一事？”
    “难道皇上不是吗？在你用六王爷的性命相要挟之时，我们之间便只剩下这一件事可说！你想知晓姽婳情况，可我现下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话落，尹玥轻叹一声，呼出的怨气，却是气若游丝。
    心里终究煎熬的难受，可却有些麻木不仁的平静，放不下便放不下吧！尹玥已然没了力气，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且过了这三日再说！
    萧牧无言，尹玥并没有说错，是他将萧钰扯了进来，又怎么能够怨尹玥惦记着！
    目光扫过，萧牧看到尹玥手上竟然缠着厚厚的面纱，上面还有丝丝腥红的血迹浸透出来。
    “你的手怎么了？”萧牧做到床榻旁，拉过尹玥的手仔细的看着。
    尹玥不顾疼痛，猛地抽回手。缓缓将头转向一旁，“皇上若是没有旁的吩咐便回吧，若有消息，大掌柜自会派人通知你！”
    尹玥的逐客令并未起到任何作用，萧牧依旧面容沉郁的坐着一动不动。
    “时间仓促，我本就毫无胜算。若是皇上还要耽误下去，莫不如直接赐死倒省了心思！”
    “我不管！我不许你用自己来试毒！”萧牧怒急，方才看到尹玥手上的伤口，他便想到是如何造成的！
    尹玥缓缓转回头，眼眸轻抬看向萧牧，那打量质疑的神色，看的萧牧心底一沉。
    良久，尹玥终于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声音轻缓，听上去恹恹的无力，可却透着那么一股嘲讽的意味。
    “皇上可以不在意姽婳的性命，可我却不能让六王爷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要么，他安然回来。要么，便让我踏实安稳的睡一回！”
    萧牧胸膛压抑的不断起伏，他已经快要忘了这种被尹玥激怒的感觉了！胸膛是有一把烈火，灼烧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叫嚣着疼痛与愤怒！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走！”瞋目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后，萧牧倏然便心生悔意。
    尹玥轻笑一声，梨涡轻浅，却是酝酿着一脸的苦涩。
    转回头看向萧牧，尹玥心如死灰。她几经生死，有些时候，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但这一路走来，她成了鬼门关前的常客，却从未真的踏进去过！
    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尹玥以为，萧牧牵起她的手，睥睨天下的时候，便已经是“后福”！无论她从前经历过什么，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出现。
    但事实岂能尽如人意，原来，你以为的“最后”永远不是尽头！
    当初为何不走？尹玥也很想有人可以告诉她，当初，她为何不走！
    “这就是命！重新来过也未必可以心愿得偿……”
    话落，尹玥身子稍微动了动，躺下后，拉过锦被盖过头顶。她的声音本就微弱，掩上被子后，更是细弱蚊蝇。
    “一树一花，金桂之下，擦身而过……下一世，真的真的，不要相遇！”
    屋内寂静，瘆的人心底生寒。
    莫离附耳贴在门上，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听说萧牧来了，莫离便急着赶来，本想与他说说尹玥的情况，却是晚了一步。不敢进去打扰他们，却又忧心忡忡的放不下。
    猛地耳边一阵声响，莫离惊得跳开，猛地抬起头，便看到萧牧沉着脸迈步而出。
    萧牧会有这样的神情，莫离并不意外。可让他惊愕的是，萧牧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惊得莫离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部生生的咽了回去！
    莫离伸头向屋内望了一眼，尹玥好像是睡了，再转回身的时候，萧牧已经离开了。
    尹玥哪里真的睡得下，萧牧离开后没多久，尹玥便下了床。虽然明知自己情况不好，可时间紧迫，逼得尹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秋分一直守着姽婳，看到尹玥进来，着实吃了一惊。
    “小姐，您怎么来了？你这身子还没好，可不能……”
    “她的高热可退了？”
    尹玥轻声打断了秋分，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情况，无论她行还是不行，到了这个时候，都必须行！
    “好些了，也该有半个时辰了。”
    尹玥迈步行至床榻旁，拉过姽婳的手腕轻轻搭上了她的脉搏。没有任何奇迹，伤势无碍，但是体内的毒却是一丝未减。
    尹玥真是有些头痛了！
    她现下本就不是头脑清明，越是想，越是浑浑噩噩的犯迷糊。从前记得清楚的，现下也开始模糊了。
    而且，尹玥心中清楚，就算她身体无碍，姽婳所中之毒，她仍旧想不到治疗的办法！
    这也没有什么好沮丧的，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听过见过的不过沧海一粟，有不知道的并不出奇。
    只是，旁的不知道还有机会慢慢研习，这次若不能救得活姽婳……尹玥甩了甩头，多想无益，有这时间，还不如研究一下姽婳体内的毒！
    秋分看到尹玥微小的动作，便知她不舒服。
    “小姐，您这个样子奴婢看着都揪心，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哪怕半柱香也好，到了时辰，奴婢叫您可好？”
    尹玥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的解下了自己手上的棉纱。
    手指的感觉最灵活，也最好操作。尹玥将手指靠近，仔细的盯着观察了一会儿。隐隐约约的，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这毒真的很特别！最奇怪的地方，不是它完全陌生，毫无头绪。恰恰相反，这毒的表现与特点，与太多毒药相似，可若仔细分辨起来，却又没有一个能够完全符合。
    尹玥也曾想过，将她能分辨出的毒药统统整理归集一遍。
    可是，实际情况是，她只有三天时间而已！
    且不说那么多条人命背负在身上，单就说那些品种繁多的毒药，没有个三五月，根本就无法全部整理详细。
    最让尹玥苦无头绪的是，她唯独有那么一两味毒药可以确定，可仔细想想却发现，有几种毒会相消相解，相对应的解药，却是相冲相克！
    也就是说，看着好似罗列出来的正经解药方子，配合起来之后，竟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毒药！
    尹玥还从未遇过这样棘手的毒，毫无头绪之时，尹玥不禁会想，若是父亲宫洺尚在，若是没有被这么多情况逼迫，他应该会惊喜若狂，跃跃欲试。
    移步行至书案后，尹玥拿过玉管沾了墨汁，可是手握玉管，却是迟迟未有落下。
    治病解毒的方子她写过无数，却从未有让她如此难以下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