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幽冥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广阔的世界，天空阴沉沉的透着死寂的灰白，这里唯一的色彩便是那幽蓝的忘川，还有鲜红如血的彼岸。
    宽阔的道路直直向前延伸，蜿蜒的忘川却分了许多支流，路旁是看不见尽头的彼岸海。
    路旁立着一块巨大如山的石碑，上书两个字——幽冥！
    没有阴差鬼吏，也没有阎罗判官，有的只是那些浑浑噩噩的灵魂，井然有序的顺着笔直却看不见尽头的黄泉路前行。
    涂玉紧跟着涂玦的灵魂走了很久，前方依旧不见尽头，身后的路没有再消失，之前来的那小路仿佛是刻意前来接引的一般，早已不见。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一年……
    两年……
    十年……
    ……
    涂玉走了十一年，终于看见了尽头。
    那是一个干净清澈的水潭，深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仿佛一片镜子。
    水潭前是一面约莫一丈高的镜子，镜框上雕刻着不知名的狰狞凶兽，镜面一片漆黑，若不是其实映照出一个个经过的灵魂根本没有人会认为那是一面镜子。
    镜子映照出的并非是那一道道虚影，而是千姿百态的人，有人面容和善气息干净，也有人张牙舞爪形如恶鬼。
    面容正常的人一个个有序的跳入池中，消失不见。面容可怖的人则被镜子上的凶手雕刻一口吞下，发出凄厉惨嚎。
    这便是孽镜台，也称“业镜台”，孽镜台前善恶功过无处遁形，业障越重照出来的模样便越是形容可怖。
    孽镜台前唯有无罪孽者可入轮回，罪孽深重者则魂飞魄散。
    涂玉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面前的水潭，又打量了一番立在水潭前的孽镜台，心中有些疑惑。
    这与她所想像的轮回完全不同，亦或者说，这轮回似乎有些太过……简陋。
    很快轮到了涂玦，属于涂玦的那道虚影直直的走过孽镜台，然后跃入水中，消失不见，没有惊起半点波澜。
    涂玉站在谭边，心中有些怅然，沉默了许久，这才缓缓转身离开。
    黄泉路旁的彼岸开得很美，鲜艳欲滴，却透着浓烈的哀伤。
    开不见叶，叶生不见，叶永不相见……
    涂玉看着这刺目的红，喉头间忽的有些哽咽，眼眶酸涩的有些发疼，不觉间已有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自今日起，世间便再无涂玦了，哪怕是转世，那也不再是她的阿兄了。
    往昔一幕幕恍若昨日。
    她忽然有些想念玄阳子的忘忧酒了。
    忘忧酒。
    饮之，可忘忧。
    黄泉路上是一个个前去投胎转世的灵魂，唯有涂玉在逆行。
    她自愿舍弃了轮回，便不再属于这凡尘了。
    此时就的感觉像是走在凡人界的街道上，与无数人擦身而过，却又格格不入。
    “阿玉，别哭了，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小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的安慰着涂玉。
    是啊，她还有小道，还有师傅、师兄、师姐，还有朋友……
    阿兄不在了，可她会一直记得。
    “谢谢你，小道。”涂玉伸手擦去泪水，轻声道：“我早知会有这一日，可我终归还是不舍，他们都是我的至亲，我却不能让他们活得更长久一些，只能无力的看着他们生老病死……”
    小道提醒道：“传说突破道境便可做到回溯时间，逆转因果……阿玉，你只要好好修炼，说不定未来有机会突破道境，届时想要复活几个凡人绝对没问题的。”
    涂玉一怔，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小道。”
    即便有一丝可能，她也要去拼一拼的，不光是为了复活至亲，还有那未知的大劫。
    ……
    涂玉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那是一条小道，她来时并未见过。
    来时的路早已消失，此时也不知出去的路，倒不如去看看。
    涂玉犹豫了片刻，踏上了小道，顺着小道朝前走去，随着她走过，身后的路逐渐消失，黄泉路上的一切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涂玉再次如来时一般，走在了一条不知去往何处的小道上，只是前面再没了属于阿兄的那道虚影。
    涂玉顺着小路又走了许久，视线逐渐开阔起来。
    前方，是一座城，一座孤城，城门大开着，涂玉朝里城内看去，里面没有人，也没有鬼，空荡荡的立在那里，却依旧完整。
    涂玉进入城中，空荡荡的街道上，寂静的空气里唯一她踩在地上轻微的脚步声。
    她在城中转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的陷入了一片热闹之中。
    来往行人各异，街边有摊贩的吆喝声。
    涂玉正站在街道中央，那些行人似乎看不见她，有人直直的朝她走来，丝毫不见避让，涂玉下意识的闪躲，却又与旁边一人撞上。那人与同伴说说笑笑，撞上时便从涂玉身上穿了过去，涂玉没有丝毫感觉，仿佛撞到了一阵空气。
    在涂玉感触中城中依旧空荡，眼中所见确是一片热闹，涂玉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这些人应该幻境，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
    至于这城，涂玉之前已经查看过了，确定是真实存在的。
    这时，天空中有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城中行人纷纷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只见天上有几只长着翅膀的巨大异兽拉着一驾华丽的撵车驶过，辇车上站着两人，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英俊，穿着黑色战甲，显得英姿不凡。
    女子相貌秀美，背负长剑，令涂玉有种熟悉。
    涂玉盯着女子回想片刻，这才从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找出这人。
    正是当场在秘境遗迹中遇见的那石像女子！
    在涂玉视线停在石像女子身上打量时，那石像女子也正巧朝涂玉看来，二人视线交汇，涂玉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朝她颔首。
    石像女子并未有任何反应，很快又移开了视线，似乎只是随意的朝这边看一眼，眼中也并未有涂玉的身影。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涂玉总有一种想上前叫住她的冲动，可当涂玉朝石像女子飞去时却只是穿过了一片虚无。
    都只是幻境罢了！
    涂玉停在半空，看着石像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这里是幽冥，凡人生死轮回之地。
    那石像女子为何会来这里？或者说她曾来过这里。
    这幻境中的一切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可为什么城还在，人却消失了？
    还有她为什么可以来到这里？
    涂玉此刻有太多疑虑了，可却无人能告知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