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旷野之息（本卷终章）

    第209章 旷野之息（本卷终章）
    圣西恩城法师监狱。
    自被送入这里，高德就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已经在幽暗的牢里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的时间里，审问的人没来，甚至连送饭的监狱人员都未曾来过。
    高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准备先饿上自己几天，让自己先撑不住了主动求饶？
    或许吧。
    高德不去想太多，而是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到监狱四壁上的符文纹路中。
    在足够的专注下，即使是饥饿也会被屏蔽。
    不见天日的牢房中，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哐当！”
    高德所在的牢房大门突然被打开。
    两名监狱工作人员众星捧月般，跟着一个身穿剪裁合体长袍军装的年轻法师走了进来。
    “这个人是什么罪名？”那年轻法师问道。
    大赦，从来就不是不分轻重赦免全部罪名。
    有些罪行是不在赦免范围内的。
    “他并没有入狱文书.这个人昨天才刚刚入狱的，好像是得罪了上面的贵族大臣，才被送进来的。”那监狱人员恭敬讨好地答道。
    “得罪了贵族大臣可怜的家伙，不过运气还算不错，碰见了我们。”那人笑道，然后一摆手，随意道：“放人！”
    “怎么回事？”高德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但手上限制法力流动的炼金物品已经被监狱人员快速卸下。
    “恭喜你，你自由了，”监狱人员道：“还不感谢神圣帝国的大人们。”
    自由了？神圣帝国？
    高德完全愣住了。
    从幽暗的法师监狱中走出，新鲜的阳光重新沐浴在身上。
    高德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更多的竟然是平静。
    没有人知道在入狱的这两天里，他究竟想明白了什么。
    圣西恩城，高德总共只来过两次。
    一次就是一年多之前，在洁莉卡的帮助下，坐飞艇从不莱梅城来到圣西恩城。
    第二次，就是现在这一次被押送入圣西恩法师监狱。
    但高德能明显感觉得到，现在的圣西恩城，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座城市。
    似乎一切又没变，但似乎一切又都变了。
    很快，高德就明白是哪里发生了变化。
    那原本高高悬挂在旗杆上，代表西恩公国与杰洛斯王室的旗帜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燃烧的火焰之心的旗帜与一面高其半杆的，黑金搭配的黑鹰旗帜。
    前一面旗帜高德并不认识。
    但是后一面，上过地理课的高德却是很熟悉。
    那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国家，神圣帝国的旗帜。
    “金色背景上一只黑鹰。”
    高德行走在街道上。
    很明显，这座昔日繁华的城市，今日要萧条许多，街上的行人远不如之前多，就连周边很多商店都没有开门。
    而与这种冷清成鲜明对比的是：
    居民区所有的居民楼，几乎每家每户的窗前门前，都挂上了迷你版的神圣帝国的黑金鹰旗帜，看上去就仿佛过节了一般。
    那些旗帜，大多看上去都很粗糙，只有那些一看就是富裕人家的独栋楼房前挂的旗帜会精致一些。
    显然，这些旗帜都是圣西恩城的百姓们连夜赶制做出来的。
    甚至有一些居民楼上，还很夸张地挂上了诸如此类的标语：
    “热烈庆祝西恩公国加入神圣帝国，成为神圣帝国西境总督辖下西恩行省”，“神圣帝国万岁”、“冰焰军团万岁”.
    不需要谁特地吩咐，更不需要谁去教。
    在西恩王室宣布投降之后，圣西恩城的居民，就用最快的速度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用最大的诚意去取悦这个国家新的统治者。
    高德稍微打听了一番，很快就搞清楚了具体的情况。
    仅仅是在监狱中呆了一天，外面就变了个天。
    只是这个变天，对于他来说，就好似“天上掉馅饼”。
    高德不禁想到在《诺兰大陆地理与战争地理》课程上，那位情绪高昂，对神圣帝国政权制度推崇备至的莫森导师。
    他在心里笑了笑。
    想来莫森导师当时也绝对想不到，仅仅是一年之后，他就如愿成为了神圣帝国的子民了吧。
    路上还偶尔能见到神圣帝国的军人。
    这些军人面容坚硬，装备精良，而且身上有一股铁血悍勇与自信的气质。
    有一句话叫做“军人的气质，就是这个国家的气质”。
    从这些军人身上，高德能瞥到一角独属于神圣帝国的独特气质。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推崇这个国家，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神圣帝国能从一个野蛮人国家，蜕变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也定然有它的原因，而不是出于运气。
    走过数个街区，高德走到了一家金碧辉煌的商会门口前。
    这家商会并没有因为神圣帝国的入驻而暂时停止营业，依然是大门敞开。
    在门口的顶上，悬挂有一个显目的锻金之徽，整体色彩以金色和暗红色为主基调。
    徽章采用圆形设计，中心设计为一个精致的炼金熔炉图案，熔炉内火焰熊熊，上方蒸腾着星辰之光，在徽章的边缘，则是环绕着一圈神秘的炼金符文。
    而在熔炉图案的正下方，则是用人族语言写着奥肯利的缩写。
    是的，这就是奥肯利商会圣西恩城分会所在。
    即使只是放在一个小公国中的小分会，它的排场也是极大的，充分展示了奥肯利家族作为临海城四大商会家族的实力与财力。
    夜长梦多。
    高德虽然侥幸沾了神圣帝国的光，得以脱离牢笼。
    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也发生了更替。
    但高德并不准备在圣西恩城久留。
    正确地说，他并不准备在西恩公国再呆下去了。
    一是虽然这个国家的贵族，包括厄瑟家族与谢尔院长，都暂且失去了他们的地位。
    但是他们的力量与财富还在，更何况以神圣帝国唯才能制的观念之下，谢尔·伊恩极有可能恢复赛瑞斯院长之位。
    高德并不敢保证在西恩换了统治者的情况下，自己就能高枕无忧。
    二则是在入狱的这几天，他早就对自己之后的发展路线有了规划。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片合适的地盘。
    然后，种树！
    西恩，已经不适合他了。
    他要尽快离开，并且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西恩了。
    或者说，下一次回来，就是来跟这些人清算的时候。
    所以，在离开之前，高德需要先取走何西存在奥肯利商会中存放的，要留给他的东西。
    奥肯利圣西恩城分会，只是一家低级分会。
    除了在当地收购独有的矿产与原材料，售卖部分较低端的炼金物品外，还做着类似有偿金库和放贷的生意。
    有奥肯利家族背书，在这个领域，它们有着极高的可信度，所以向来是圣西恩城有这方面需求人们的首选。
    高德信步迈入其中，面对迎上来的接待女士轻声道：“你好，我想取出存放在青铜库666号柜子中的物品。”
    “好的，这位先生，你跟我来。”
    在接待女士的引导下，高德进入青铜库。
    库内光线柔和，一排排由深邃金属铸造的柜子错落有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魔力气息。
    高德来到666号柜子前。
    到了这，商会的接待女士就识趣地退了出去，仅留高德一人。
    商会的宝库并不验证身份，但想要取出物品，必须要有对应的密令。
    当然，何西早已将密令告知他了。
    高德对着那个同样属于炼金物品一种的666号柜子，输入一串复杂而精准的密令。
    伴随着轻微的咔哒脆响，柜子的闭锁装置被触发。
    那由贵重导魔金属打造的柜门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容纳的事物。
    经历这两天的事情，高德其实对里面的东西早已有所猜测，有九成把握应当是符文构装。
    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对的。
    但并不是多套符文构装。
    有且只有一套。
    一套堆叠在一起的，闪耀着微光的符文构装静静躺在其中。
    它由多个部件组成，用导魔性能优异的材料打造。
    这些导魔材料不仅能完美承载符文，还能传导并增强穿戴者的法力。
    在这些部件上，交织着银白二色的光芒，表面上则是布满了复杂的符文和图案。
    它们细腻如丝，微小却又惊喜，排列遵循着特定的逻辑与规律，具备有强大的力量。
    整体类似于传统的战袍，包含头部、身体、四肢在内的多个部分。
    每个部分都承载着不同的符文属性与效果，但是更加抽象和流线型，并且更加微小。
    按照常理来说，符文构装需要根据穿戴者的体型和需求进行定制，以确保最佳的舒适度和战斗力，但眼前这套符文构装显然并没有所谓的定制者。
    所以为了能适合之后使用者进行穿戴，必然要空出部分的宝贵符文数，做适应设计。
    高德将手伸入其中，取出这一整套明显小巧许多的战袍式符文构装。
    他精神力稍稍集中于其上。刹那间，这一套符文构装表面流动出一层绚丽的光芒，一些信息瞬间传达入高德的心神之中。
    【旷野之息】（四阶符文构装）：
    符文效果：四级元素抗性、四级坚固、四级敏捷、四级法术增伤、适应包容。
    构装效果：构装穿戴者体力恢复速度提高57%，法力恢复速度提高62%，施放法术法力消耗减少31%。
    当构装穿戴者双脚站在地面上，以上效果将翻倍。
    ……
    高德愣了好几秒，才渐渐回过神来。
    何西留给他的，确实是符文构装，但并不是三阶符文构装，而是四阶。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何西说，为了验证干扰常数，他把所有的积蓄都用了。
    干扰常数一旦正确，那完整的符文六大基本规则也就代表着成立和正确。
    符文六大基本规则一旦成立，就代表着构建法阵不再需要“符文调率”，完全可以依靠逻辑与计算来构建法阵。
    这也意味着，整个符文学体系将被完全颠覆。
    如何证明干扰常数与符文六大基本规则的正确性呢？
    按照以上的逻辑，答案也就显而易见：
    颠覆现有符文学体系即可。
    何西也是这么做的。
    他也确实做到了。
    何西以三环法师的等级，越阶制造出了一套四阶符文构装。
    整个世界上第一套也是唯一一套由三环法师制作出的四阶符文构装。
    在最需要精度的符文构装领域，符文六大基本规则都能成立。
    更别说在其他符文领域。
    自此，新的符文学体系已然诞生。
    虽然，这件事目前只有高德一人知道。
    ******
    ******
    在神圣帝国冰焰军团占领圣西恩城的第四天。
    雾霜月25日。
    又一艘飞艇，如同划破天空的利剑，优雅地穿梭于云层之中，出现在了圣西恩城上空。
    这是一艘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奇特飞艇，整体并不大
    但是扁滑的流线型艇身，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如同一只被精心雕琢的银色巨鱼熠熠生辉，充满了美感与速度感。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飞艇尾部的推进装置。
    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设计，数道细长的尾管，喷射出绚丽淡蓝色火焰，与常见的飞艇尾部螺旋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而言之，这是一艘一看就让人知道绝对属于高档货色的飞艇。
    飞艇一路飞进圣西恩城，最后在圣西恩城的飞艇基地上空停下。
    它安静的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
    城中也有不少子民抬头看见了这艘飞艇。
    不过在他们眼里，都默认这应该是神圣帝国的飞艇，载着来自神圣帝国的大人物。
    如此高档的飞艇，也只有出自神圣帝国了。
    至少在圣西恩城被神圣帝国入驻之前，他们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飞艇。
    直到大批全副武装的神圣帝国士兵出动，赶到飞艇基地。
    脸色严肃的神圣帝国军官，更是下令疏散周围的人群，隔绝这片场地，圣西恩城的原住民们，才隐隐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
    那匆匆赶到的冰焰军团中级军官，看着天上的那艘飞艇，心中也是惊讶异常。
    这艘飞艇的速度真的太快了。
    当他们的侦查法师远远发现它并且传回消息的时候，它就已经进入圣西恩城了。
    考虑到飞艇上的奥肯利徽章以及飞艇的高级设计，高级军官并没有下令让军团的防空部队出手。
    “发讯号与飞艇上的人联系，询问对方的身份和目的。”那赶来的神圣帝国军官下令道。
    很快，军团士兵就已经搬来了一台用来对空通讯的专用机器。
    那是一组魔力设备，名为飞艇魔力通讯机，可以将特殊频率的魔力讯号隔空传达，对方飞艇上只要有配套的魔力设备，就能接收讯号，并且做出回应。
    而飞艇魔力通讯机，已经是所有飞艇的标配设备。
    很快，讯息就顺利传达，并且很快收到回复。
    “奥肯利家族来接人的”
    得到答复的冰焰军团中级军官不由松了一口气。
    神圣帝国虽然强大，但并不代表就完全无敌。
    至少西面的金雀王朝与南方的临海城，还是值得忌惮的。
    又过了十数分钟后。
    得到消息的冰焰军团海伦副军团长亲自赶到。
    对于这艘飞艇，冰焰军团可谓给足了尊重。
    海伦副军团长也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上方这艘飞艇，正是临海城最新款的飞艇。
    能乘坐这种飞艇的人物，毫无疑问，即使是在奥肯利家族中，也是最顶端的那一撮角色。
    至少，整个冰焰军团所有军官的私人飞艇，包括弗莱明军团长的私人飞艇，都没有眼前这一艘来得气派与先进，无法与之媲美。
    海伦副军团长心中纳闷。
    在圣西恩城这样的小地方，有什么人是值得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奥肯利家族，派出族中大人物亲自前来迎接？
    在得到长官同意之后，上方的飞艇终于开始降落。
    但有数位法师，比飞艇先一步出现。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地面之上，他们的前方，原本空旷无物的空间中，一道璀璨的光芒猛然绽放，如同星辰陨落，将周遭的一切都映照得如梦似幻。
    这光芒迅速汇聚、旋转，最终凝结成一扇巨大的圆形传送门。
    它静静地悬浮于离地数尺之处，既不触地也不漂浮过高
    传送门边缘为一圈闪烁不定的二维环形符文，不断流转、变化。
    传送门内部则是布满迷雾。
    下一刻，数位身穿华丽法袍的法师从迷雾中走出。
    他们步伐稳健，神色从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为首的是一位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他身穿一袭华美至极的法术长袍，长袍上绣着繁复的符文图案。
    海伦副军团长见到这一幕，心脏也是咯噔一下。
    他明白眼前的传送门是何物：
    6环塑能系法术【秘法门】。
    即使在神圣帝国，六环法师也是绝对的核心力量。
    在人族之中，六环法师数量的多少，是衡量一个国家或者势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毫无疑问，这来自奥肯利家族的一行人中，有至少一位六环法师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阵容，海伦副军团长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把胸膛一挺，走到那一行人面前，行了一个神圣帝国的军礼。
    “我是神圣帝国暂驻圣西恩城冰焰军团副军团长海伦，圣西恩城包括西恩公国，在三天之前已经加入神圣帝国，成为神圣帝国下辖行省，阁下的飞艇已经进入本城戒严空域，不知阁下莅临本城具体来意？”
    听到海伦副军团长的询问，那个为首的老人先是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身后的法师中就有一人向前一步，将一份文书递给了海伦。
    海伦接过那份文书，首先印入眼帘的象征着帝国的黑金雄鹰图案，他顿时精神一震，认真看了起来。
    原来这是由帝国出具的一份特别通行证明。
    有这份通行证明，上面那艘来自奥肯利家族的飞艇，可以合法进入通过帝国疆域之内除一级空域外的任何空域，并且可以自由降落与离开。
    此外，还有特别备注，接收到此份文件的帝国地方驻军，尽量配合对方的接人行动。
    文件的真假，通过最下方的魔法标记可以一眼验出真伪。
    但海伦副军团长心中的疑惑却是更重了。
    ——来自遥远临海城的奥肯利家族大人物，究竟是要来圣西恩城接什么人？竟然值得发动这么大的排场？
    谢尔·伊恩如往常一样在赛瑞斯法师塔最顶层，俯瞰下方的学院。
    神圣帝国的从天而降，让他暂时失去了赛瑞斯学院院长之位。
    但他已经在最快时间内调整好心态，并且自信，以自己的才能与这些年的表现，在帝国唯才能制的体系下，恢复原位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毕竟，对于西恩公国来说，赛瑞斯学院是所有法师的圣地，但对于神圣帝国的法师而言，就只是一个“乡村学校”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于一个“乡村学校校长”的位置哪里会有兴趣呢？
    而西恩公国并入神圣帝国，在他看来，或许也能算是一件好事。
    与那些贵族大臣不一样，他谢尔是真正有才能的人，而不是光光倚靠祖辈才获得今日的地位。
    背靠大树好乘凉。
    成为神圣帝国的子民，对于他来说，其实是等于换了一个更大的平台。
    就在谢尔还沉浸在对未来的思索当中时，房间的大门已经被急促地敲响了。
    谢尔·伊恩微皱起眉头，对于这个打扰自己兴头的访者有些不满，但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态与表情。
    现在不比其他时候，尽量还是低姿态做人。
    但还未等他点头发生，那房门就已经被径直推开。
    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谢尔·伊恩并不认识。
    但是陪在老者身旁的人物，他却是十分熟悉。
    冰焰军团，海伦副军团长。
    “这位就是赛瑞斯学院之前的院长。”海伦副军团长跟身旁的老者先介绍了一声。
    在老者微微点头之后，海伦副军团长不等谢尔说话，已经是向前一步，用严肃的命令语气对谢尔说道：
    “谢尔·伊恩，这位是来自临海城奥肯利家族的邓莱·奥肯利法师，他这次前来圣西恩城，是为了接走这些年一直在赛瑞斯学院中任教的，奥肯利家族流落在外的重要子弟，何西·奥肯利。”
    谢尔·伊恩刚刚做出的以表恭敬的面部表情，在这瞬间凝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