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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第406章 大战殷惟郢(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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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6章 大战殷惟郢(7k)
    惊觉人死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锅碗瓢盆砰啪相撞,风似地刮过耳畔,数都数不尽,清风馆像块豆腐在油里滚了一遭。
    偌大的大堂里则冷冷清清,魏无缺随意拉开椅子,自行点上了茶水,任凭惨叫声过耳也不为所动,他知道叫得越惨烈,就证明死的人越少。
    真正的人间炼狱是近乎无声。
    台上的旦角唱完了戏,听着那些惨叫也发慌打哆嗦,瞧见魏无缺像个没事人似的坐着,慌乱间真是又惊又奇。
    魏无缺微抬眼皮道:
    “唱得不错,是宝剑记的哪一出?太久没听戏,一时想不起来了。”
    见这人着装不凡,旦角敦敦实实行了一礼:“回这位爷,是林冲夜奔那一场。”
    “就接在风雪山神庙、火烧草料场之后的?”
    “是的爷。”
    大堂内无事发生,旦角心里稍微安定下来,就又问:
    “爷你可还喜欢?”
    旦角自觉唱得不错,这话问出口,就是要等人一番夸赞,再回几句谬赞谬赞,旦角“谬”的口型都做出来了,却听到魏无缺一句:“不喜欢。”
    “谬赞了…”
    旦角及时止住,一时惊异得卡住了口型,半晌后道:
    “爷怎么不喜欢?是小生唱得不好?”
    魏无缺摇了摇头,问道:
    “你唱得不错,却不衬我心意,我不喜这故事。”
    “哪不喜,是觉窝囊?可这林冲躲了一劫,之后就杀回来了。”
    “那林冲夜奔之后呢?”
    “落草为寇了呀。”
    魏无缺挂起笑意道:“就是这不喜,大好男儿,青年才俊,合该扫清奸佞,为天家所用才是。”
    原来是这不喜…旦角一瞧魏无缺的衣服,显眼的斗牛服,正儿八经的官差,也无怪乎听这些水浒戏不喜了。
    旦角微一琢磨,把话滚溜一说,顺着人意思圆话道:“水浒一百零八星聚义,之后仰赖宋帝圣明,齐齐受招安,也是为天家所用,报效于社稷啊。”
    魏无缺已是起身,负手缓步朝大堂外走去。
    临走前,他把三四钱银子留到桌上,
    “说得不错,我正想去招安。”
    旦角几步跳到台下,双手把银钱一怀,掂量起分量,放牙便小心一咬,脸上就乐呵一片,别人收不收招安不说,自己这“林冲”是真想受招安啊。
    ………………
    一手按住头颅,陈易将唐泽魂魄抽出,拘束掌心,飞快抽魂索魄。
    他感受到唐泽临死前的释然与不甘,像是梅鹿的一时失足、坠入万丈深渊,起初时声嘶力竭,到了后来却慢慢宁静,最后砰地一声巨响,化作了一滩烂泥。
    陈易虽能理解,但不为所动。
    只因自己自认不会死。
    渐渐的,绝巅踏云的步伐在脑海里演练出来,仿佛有个小人在一遍遍走桩,脚下并非木头,而是悬崖峭壁。
    步伐轻盈又稳当,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初时的慢是为定立犄角岩石,动为纵身飞跃,沿左右而动,行走如龙,回身若猴,讲究上腰抓落点,下腰重发力,就如攀山登岩的梅鹿。
    真气汇入其中,绝巅踏云到手,陈易好久没有这种学到功法的兴奋感了。
    不因别的,实在是见猎心喜。
    唐泽施展绝巅踏云的景象仿佛还回荡在脑子里,陈易下意识人随念动,在屋脊上踩出几步,碎裂的瓦砾划着落下,他看上去有些歪歪斜斜,待发现有人靠过来时,急停脚步,哈哈一笑置之。
    但见魏无缺的身影落了过来,月色下缓步靠近,后者眸间带着欣赏之色。
    陈易停住脚步,淡淡道:“谢过魏座主。”
    “我没出手,何必谢我?”
    “因你没出手,才要谢你。”
    魏无缺闻言而笑,慢慢道:“你武功不错,不知师出何门,只是你实在杀性太重,可你分明不嗜杀,但偏会杀。”
    “不嗜杀怎解,偏会杀怎解?”
    “你分明不嗜杀,但偏会杀,”魏无缺扫了眼唐泽的尸体,缓缓道:“我看过那几具尸体,都是一刀见血,有些人会享受杀戮的快感,杀得极慢,宛若凌迟,可你杀得很快,也不杀无辜之人,所以我说你不嗜杀,但又偏会杀。”
    陈易把这番话听在耳内,他面无表情,魏无缺说得不无道理,自己不是个天生嗜杀的人,可一路以来,杀的人从来不少。
    魏无缺捕捉着陈易的神色,慢慢道:“我名魏无缺,字怀瑕,我的名,一听就知道是天家的太监了。你这种人我见过,喜鹊阁里我有许多同僚都是如此,将杀人当作解决问题的良方,以为杀光了,便一切都解决了。”
    陈易默不作声。
    魏无缺凭着月色微光览视陈易神色,抛了砖,就要引玉,所以他缓缓道:“既然你曾是京城千户,那么何苦继续飘荡江湖,想你辞官,是因昔年林党把持朝政,奸佞当道、贪污腐败、如今一年过去,林党的根须已慢慢拔除,公子无需再顾忌林党为非作歹……”
    话音还没落下,陈易就把手抬起道:“我就是林党,为非作歹有我一份。”
    魏无缺停了一停,而后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随后打圆场道:“看来你曾得林阁老赏识,士为知己者死固然不错,只是何必做不食周粟之事?忠心可嘉,但这是愚忠而已。”
    “当年我第一个出卖了林阁老。”
    魏无缺一下给整沉默了。
    陈易迎着他的视线,摇晃了下脑袋,魏无缺抛砖引玉,自己又何尝听不出来?
    只不过自己半年前才逃出京城,摆脱安后的掌控,如今屁股都没捂热呢,又要给人家鞍前马后?
    好半晌后,魏无缺才又开口道:
    “与我共事后,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楼也未尝不可。”
    话都有些干巴了,方才讲忠义不成,眼下就直接抛出甜头。
    如果还是之前,说不准陈易也不妨会考虑着半答应,只是如今跟宫里近乎决裂,还是免了吧。
    他摸了摸衣衫下的玉坠,道:“魏座主,在江湖飘荡惯了,想招安还是免了吧,我天生就是个想过好日子的人,做不了什么御猫御鼠,更想当楚留香、陆小凤。”
    御猫御鼠魏无缺自然听过,出自三侠五义这类公案武侠小说,里面的侠客尽数辅佐于官府,于清官麾下惩奸除恶,但这什么楚留香、陆小凤,他是真没听过。
    “楚留香、陆小凤,哪方的大侠?”
    “武侠话本,古龙写的。”
    “我倒没听过,只怕在这地界不太出名。”
    魏无缺见陈易心意已决,也不再招揽,他扫了眼地上的唐泽,走了过去,把手按尸体脸上硬是一撕,就见一张面皮被扯了下来,露出了另一张有些血淋的脸。
    魏无缺慢慢道:
    “看来真是昆仑派掌门,你竟然能猜到。”
    “其实我怀疑过他是孤烟剑,但我总觉孤烟剑要更厉害。”陈易缓缓道。
    孤烟剑与断剑客师出同门,陈易觉得怎么想,都应该是三品境界,而不是四品境界。
    除此之外,练过杀人剑,陈易明白杀人剑的剑意偏向果决,不同于杀人刀的快意,杀人剑是摧枯拉朽的果决,所谓一剑有真意,可斩二两风,若剑如其人,绝不会像唐泽这般忌惮来忌惮去,四处玩弄心眼。
    魏无缺道:“他不可能是孤烟剑,他就没见过孤烟剑的真面,也没听过孤烟剑的声音。”
    “没见过真面可以理解,但没听过声音?”陈易略微困惑,“难道说…”
    魏无缺慢慢揭露道:
    “孤烟剑不会说话。
    他是狼孩,是个哑巴。”
    陈易闻言震了一震,眼眸微微眯起,魏无缺这话说得何其惊世骇俗。
    与断剑客师出同门的孤烟剑,竟是狼孩。
    所谓狼孩,往往都是那种被遗弃在荒郊野岭的幼童或小孩,都不会说话的年纪,就给丢到山里等死,而在这些孩子,有一小撮人不知幸还是不幸,会被母狼带走抚养。
    最后养出来的人,不通人言、脑子混沌,行事与豺狼走兽无异,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这样一个人,竟然能练剑,还能臻至三品境界,在江湖之上游走十数年,与武林人士打生打死。
    陈易不由问:“此话当真?”
    魏无缺淡淡道:“喜鹊阁的情报。”
    这话点明了含金量。
    陈易想了想,又问道:“那么,他去了重阳观剑池然后被发现行踪,如今一众西晋谍子掩护着他的下落,这些都是真的对吧?”
    魏无缺回道:“都是真的。”
    陈易点了点头,得到了魏无缺的确认,哪怕没有进一步的情报,他都能从中判断出很多东西。
    魏无缺转过头去,缓缓走到屋脊边沿道:
    “不久后,我会派人过来把这搜一遍,若是闵千户感兴趣,大可到翠峰院来寻,到时自有人接见你。”
    说完,魏无缺便自高处跳下,身影没入到夜色之中。
    于他而言,今夜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陈易不难猜到,他之后得为新县令的事忙活了。
    屋脊上独留陈易一人屹立,冷月凄清,夜凉处刮来秋风,拂过他发梢,他三两步飞跃到尖顶,这时他才有时间俯瞰这座山同城,一半是过去的繁华,一半是如今的凋敝,时间还没到一更三点,不是宵禁,但城中灯火却是屈指可数,多是青楼勾栏处,余下的是各家武馆。
    微风掠来,带着些许血腥气,脚下的清风馆仍在躁动,隐约可听见道人们惊慌失措的吵闹声,闹得鸡飞狗跳,陈易不用去猜,都能想到殷惟郢一副云淡风轻、人前显圣的模样,他不禁笑了笑。
    乌云拂去,月色打在脸庞,血雨腥风过后,陈易忽地由衷宁静,唐泽临死的执念、赵彦被斩的惊骇、以及一众砺锋阁杀手各异的面目,都不过是浮云掠过,再留不下半点痕迹,他不为所动,慢悠悠擦去剑上的血,迎月盘坐下来。
    “左右无事,何不赋诗?”
    轻敲剑身,剑鸣如乐,风助兴起,陈易想吟诗一首…
    不会。
    反而把自己弄得有些尴尬…
    再敲刀鞘,陈易清了清嗓子,想高歌一曲…
    太多人了,舍不下面子。
    没法子,陈易摸一摸腰间看看喝个酒咋样…
    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没喝酒的习惯。
    夜幕沉沉,皎洁光华伴清风,拂过喧哗吵闹,陈易就干坐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不作诗不高歌,就只剩仰天长啸一声,幼稚一回,可那样会被陆英和殷惟郢看见,像猿猴一样大叫,那就丢大脸了。
    抚摸着无杂念,陈易没来由地去想:如果是闵宁,她会做什么呢?
    ………
    凄寒的风刮过染血的土地,对半破开的牌匾一高悬一杵地,前是“恶人”、后是“山寨”,倒在泥泞血地的土匪头颅嘴唇微张,似乎还留着“西北玄天一只鸡”的黑话,血流不止一处,却四处寂静风吹、万籁无声,只见一侠客利落收刀,刀与鞘摩擦出呛啷声响,她按了按斗笠,昂头见夜幕烁着冷光,天上有繁星,地上无恶人。
    风吹过耳,闵宁左顾右盼,疑惑一问:
    “这恶人寨里怎么没一个恶人?”
    无人回应。
    下一刻,她忽地昂天大笑:
    “原来都被闵大侠杀尽了!”
    ………
    一缕冷月破开云雾盖到巷间,映得青石板明晃发寒,如盖了层薄冰,打卷的秋风刮过道袍衣摆,宵禁的钟鼓声悠悠传来,两位女道一前一后走在巷间。白衣女冠头顶偃月观,眼眸微垂,俯瞰世间般的气韵,身后紧随的剑甲首徒则左顾右盼,好奇打量周遭环境。
    “就在这边吗?”陆英问道。
    “不错,太华山置办的院落就在那,寒舍素朴,还望包涵。”女冠回道。
    陆英点了点头,回忆下殷惟郢清风馆时的淡然神色,不禁心生艳羡,她道:“殷道友当真天生道种,一席话便稳住了众人,讲明砺锋阁的来龙去脉,江心真人都连番赞叹呢。”
    清风馆忽遭血洗,道人们自不胜惶恐,然而太华神女出面镇场,短短数语便揭开了清风馆的隐秘,最后赢满座赞叹——原来太华神女殷惟郢早已洞穿清风馆的血腥隐秘!
    一连串的画面引得陆英暗暗惊奇,哪怕她也是全程经历,但当时根本就做不到这么冷静,心里将自己跟殷惟郢一比较,更是自愧不如。
    面对陆英的话,殷惟郢只是轻轻摇头道:“不过小术,不足道尔。”
    陆英心里又暗叹一声。
    走过几步路,清冷的月色忽遭阻隔,长长的身影拉了下来,阻在二女前路,陆英心里一惊,夜色黏稠,瞧不清来者何人,殷惟郢停下脚步,只扫一眼,并无表情。
    “请问两位要去哪,方便借宿吗?”
    那嗓音慢腾腾的,带着调弄意味。
    “我以为是何方妖魔,”
    殷惟郢脸色恬静,摇了摇头道:
    “原来是头猪。”
    陈易神情一僵。
    知道是谁拦路的陆英噗嗤笑出声来。
    陈易吐了口气,按捺住想让殷惟郢就地翻白眼的冲动,时隔半年再度相见,怎么都该卿卿我我一番。
    哪成想殷惟郢越过了他,抛下一句:
    “跟来吧。”
    陈易眯了眯眼睛,深吸一气。
    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了一处小院外,院落被高高的围墙罩着,牌匾为“玄府”,玄并非谁人的姓氏,只是这院落是太华山置办,算是宗门产业,就以此命名,二人一到院落,马上就有仆妇开门,这院子不常用,所以里面也只有三两妇人打理。
    入了府邸,殷惟郢不急不缓地招待二人坐下,随后命人打理下客房,接着就素手点起茶水,幽幽茶香浓郁,陆英从她点茶的姿仪便瞧出女冠的手法高超,不下于自己,便又是暗叹一声。
    太华神女亲自点茶,陆英自是慎重以待,她正襟危坐之余,眼角余光看见陈易很是慵懒地瘫在椅子上,心里不愉,这虽是夫妻,但也不该如此随意才对。
    外人面前,总归要相敬如宾啊。
    陆英一边想着,一边接过茶水,接着见殷惟郢对陈易的坐姿没有数落或管教,心中不由惊奇,难道他们其实并不恩爱?
    真如陈易那时所说,他跟殷惟郢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罢了?
    不知怎么地,陆英就想起了他讲的那神雕侠侣,深入一想,殷惟郢不也是道士吗?难不成尹志平影射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念头刚起,陆英就心里啐了自己一下,自己怎能妄自揣测。
    陆英,想象力这么好做什么?
    喝过茶后,宵禁的钟鼓歇了,客房也收拾好了,殷惟郢便要领她去客房,陆英放下茶碗起身跟去,不知怎么地,一想到尹志平影射的不是自己,而是殷惟郢,她就有点空落落的。
    就是一点而已……
    捧着盏油灯,陆英阖上了房门,独自怔神了好一会后,才吹灭了油灯。
    她寂寞地坐到床榻上,忽然想起陈易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尹志平和小龙女后面怎么了……
    ………
    殷惟郢把陆英送去客房不久,回到正厅,便见陈易的位上没人。
    她不由快走几步。
    还不待她走近,身后闪来一道黑影,猛地把她拽到怀里。
    殷惟郢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心慢了半拍,腰僵直了。
    他是她的无明,她还是惧他。
    软香扑鼻,陈易一手握手,一手搂腰,肆无忌惮把脸颊贴到她颈窝里,好久没见她了,当时清风馆一见面他就想把她揉进怀里,只是碍于局势,又碍于陆英在场。
    腰肢软嫩得无骨,隔着道袍都能抚到丝绸滑嫩的触感,陈易呼吸急促起来,他已经半年没吃肉了,现在就想把仙姑的包子吸起来。
    陈易直接道:“卧房在哪?”
    殷惟郢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垂眉道:“你一见我就想这事……”
    陈易冷笑反问道:“所以呢?”
    殷惟郢微壮胆气,低声道:“满足你未尝不可,我得先问你事……”
    虽说不喜她的语气,不过这才是殷惟郢,陈易多了几分温柔道:“什么事?”
    她侧过脸直直看他,问道:“你是先去见了殷听雪,还是先来见我?”
    陈易笑道:“当然是先来见你。”
    “…真的?”
    陈易不多解释,只是道:“我走过了寅剑山,却并未上山。”
    殷惟郢眸光微亮,压抑住喜色。
    他连寅剑山都不上,想来连周依棠都不曾见,就火急火燎地赶来见她,说到底,还是她在他心中最重。
    三人虽说都是并娶的妻子,只是说一千道一万,并娶不过是为了照顾周依棠和殷听雪心情,大夫人终究还是她,念及此处,殷惟郢柔柔唤了一声:“夫君。”
    “不说这么多了。”陈易喘了口粗气。
    殷惟郢感觉到身后有什么顶在道袍上,她也脸颊微红,小声道:“你随我来。”
    不一会就到了卧房,陈易喘着粗气就把她推到床上,殷惟郢也不多话,顺着他的意思卸去身上衣裳,眼神交错那一刹那,顷刻间就明白了彼此半年来许许多多的压抑。
    那一瞬间好似覆上了朦胧雾霭、情意绵绵。
    这半年卧虎藏龙,再度出世,便要龙争虎斗!
    …………
    江湖上卧虎藏龙,小院内又何尝不是?
    困龙遇水,一飞冲天,是为上上卦象,而虎啸山林,威震一方,更是为一方奇景,如今龙争虎斗,彼此难舍难分,来回交手百来回合,竟一时难分胜负。
    白虎是兵来将挡,赤龙则是水来土掩,纠缠不休,前者一时气力兴盛,前数十回合竟压赤龙撕咬,虎嘴咬龙头,绞得越发紧实。
    但虎终归是虎,龙终归是龙,虎口渐渐松软,体力不支,最后告饶认输。
    “够啦、够啦!”
    “好、好不容易再见,你、你不珍惜、你不珍惜!”
    接连的话音落下,斗虎何曾容易?龙也疲乏,脱身而去。
    龙争虎斗之后,便是安宁的静谧,彼此心思平静下来,耳畔只有呼呼粗气之声。
    殷惟郢绵软无力地拢着被褥,躺在陈易的怀里,给他搂着,习惯了半年的一个人睡,如今竟有几分不适应。
    软玉在怀,满足过后的陈易心念安定下来,借着月色打量她那容颜,许是过于疲惫,一时竟看痴了。
    殷惟郢把他的目光尽收眼底,心中思索几许,忽地开口道:
    “夫君,你该先去看看听雪的。”
    陈易一怔,笑出声来,大殷不久前还因小殷的事吃飞醋,眼下反倒说自己该先去看看殷听雪了。
    他试着想了想小狐狸待在苍梧峰上的模样,心软得发紧,不过嘴上还是道:
    “都一样,说起来,我还得跟你去趟太华山,把自己的名字登到玉牒上。”
    他一说,殷惟郢也记了起来,按理来说,彼此不是道侣,不该鱼水相亲,不过都有过肌肤之亲这么久了,她都完全不记得太华山还有这规矩。
    想到他要到太华山去见师叔师伯,殷惟郢就呼吸略微急促,特别是想到什么时,就更是双眼一瞪。
    在师叔师伯们眼里,陈易好像是…自己的…
    鼎炉。
    殷惟郢这时才想起这茬来。
    恰在这时,陈易扫了她一眼,殷惟郢泛起层层鸡皮疙瘩。
    “有事瞒着我?”陈易蹙眉问。
    曾经吃过多少苦头的殷惟郢,这一回倒是不敢瞒他,只能低声道:“在他们眼里,你…你是我鼎炉。”
    陈易静了下,指尖默默拂过她肌肤。
    殷惟郢颤抖了起来,一时想起陈易许多荤话,其中包括那从未敞开过的…那里。
    良久之后,陈易笑眯眯问:
    “我是你鼎炉?”
    女冠打了个寒颤,压低嗓音道:“都说了,在外面给我面子嘛。”
    “是也不错,但你好像…太显摆了。”
    殷惟郢听这话就发慌,心跳得厉害,无明一时遍布心湖,迎着陈易戏谑的目光,她头皮发麻着,好半晌后试着挽回道:“但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殷惟郢绞尽了下脑汁,最后只能道:
    “别人会羡慕你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
    陈易深深呼吸,无孔不入的欲念一闪而过,就见殷惟郢略有些心慌地看他。
    发泄过后,终究还是久别重逢的思念占了上风,陈易搂紧了她,警告道:
    “别给我再整新活,不然有你好受。”
    殷惟郢连连点头。
    嗅着她的气味,拂过柔滑肌肤,陈易搂着她,接着就想起了件小事。
    殷惟郢度过一劫,她舒了口气,接着就又不甘起来,她何其想他,如今承受鞭挞过后,竟又被一番威胁警告。
    他就不会说些好言好语吗?
    殷惟郢想着,闷闷不乐地垂下了脑袋。
    忽然地,陈易站起身来,点起了油灯。
    殷惟郢疑惑道:“你要去哪?”
    他并不答话,只是摸向了方地,光华一闪而过,待殷惟郢揉了揉眼睛凝神一望时。
    殷惟郢呆了一呆。
    烛光下,紫薇摇曳。
    “我路过寅剑山带来的,你在太华山待久了,应该没见过别处的。”
    虽有小小插曲,陈易嗓音仍温柔起来,
    “快要谢了,不送你很可惜。”
    殷惟郢接在手里,定定看了好一会。
    骨朵娇小,轻轻摇晃,片片淡紫不甚惊奇,她思绪远去青冥,追思过往群山丘壑,终于明白,这样的,千里不过一株罢了。
    千里携而来,她已无语凝噎。
    这样的,别人都没有呢。
    果然她才是大夫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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