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一大爷去巷子口疏导交通，这会儿走了回来，正好听到了桑云窈的这些话，他说道，“孩子叫什么？以后跟着你？”
    “是。”桑云窈连忙说道，“以后就跟着我了，她叫做桑宝彤。彤彤，叫人，这是一大爷。”
    “一大爷好。”桑宝彤脆生生地喊人。
    一大爷笑了笑，摸了摸小团子的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枚大白兔奶糖，送入到了小团子的手中，“彤彤啊，你小姨把你带回来了，以后就是咱们198四合院的人，欢迎你到198号四合院！现在过来的是我媳妇，院子里的人都喊她一大妈。”
    一大妈也匆匆挤入人群里，看着桑宝彤笑着说道：“思玉以前和我家菲菲的关系特好，两人是同学呢，你长得可真像思玉。”
    何寡妇跳脚，旁边的三大妈也酸溜溜地说道：“还不知道是不是桑思玉的孩子，根本就没听说思玉结婚的事情，忽然带回来这样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被人蒙骗了，还是将错就错，带一个孩子来分厂里的福利。”
    一大爷对着桑云窈说道，“孩子的户口本迁出来了吗？”
    “迁出来了！”桑云窈说道，“在这里。”
    一大爷拿过了户口本，小团子的户口落在永安村，落户的原因是本村的女知青桑思玉之女。
    上面加盖了公安的章，章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大爷抓着这一页户口本，对着何寡妇和三大妈说道：“看见了没有，公安的章子，看油墨有几年了，难道说这个也是假的？”
    何寡妇和三大妈这才不吭声，而一大爷把户口本还给了桑云窈，“你明天是不是还要请假给孩子迁户口？”
    “恩。”桑云窈点头：“我想着明天带着她去找一下厂领导，看看能不能安排她去幼儿园。”
    “不急，今晚上先开会。”一大爷说道，“看看二大爷、三大爷怎么说，看看怎么走关系。”
    一大爷注意到小团子一直在听他说话，他有些好笑，“听得懂吗？”
    桑宝彤点点头，“听得懂。”
    一大爷笑了起来，对着桑宝彤伸手。
    桑宝彤犹豫了一下，在桑云窈的鼓励眼光之中，她把手放入到了一大爷的手中，而院子里的人大半都已经出来了，一大爷握住了桑宝彤的手进入到了四合院里，他朗声说道：“这是思玉的女儿桑宝彤，以后就住我们198号大院了。大家欢迎！我知道大伙儿肯定有许多的疑问，今晚上8点前院这里开会，现在先让她们两人休息！”
    第16章 幼儿园
    桑宝彤的心跳得很快, 她的小手里满是汗水，对着众人鞠躬，说出了早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千百遍的话。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 大家好，我是桑宝彤, 我今年四岁半了，大家可以叫我彤彤，我以后会跟着小姨一起住在四合院里, 我年龄小，不懂事, 以后要劳烦大家了。”
    因为胡同里的一场热闹，198大院里已经聚集了小半个院子的人。
    现代人对熊孩子的容纳能力很低, 纯粹是因为家长对孩子不约束，孩子不懂礼貌破坏力极强。
    但是对于瘦不伶仃同时懂礼貌的小团子，除了何寡妇的脸耷拉得很长，其他人都还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来。
    二大妈的目光惊异：“哎呦，这话说可真利落, 四岁半的孩子说话居然这么利落？”
    一大妈感慨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还是桑思玉在下乡的时候生下的，和周围人都不一样，肯定早熟。”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这孩子我一看就像思玉，实在是太瘦了, 以后到大妈这里来喝汤啊。”
    “要说起来, 还是可惜了小桑的等级考试, 要不然一个正式工的工资和福利, 养小孩儿就方便得多。”
    “可以再找一个对象，一起养呗。”
    “你这是说的轻松, 要我说就应该……”
    桑云窈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准备非议她养外甥女的话。
    “谢谢大家好意啊，我和彤彤在火车上已经待了两天多，身上都要馊了，晚上开大会的时候再说，现在我先领着孩子去洗澡。”
    桑云窈这样一说，众人这才放过桑云窈和桑宝彤两人。
    领着小团子到了铜锁门口，桑云窈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铜锁。
    “欢迎回家。”桑云窈笑着对外甥女说道。
    傍晚的风把桑云窈蓬松的刘海吹了起来，阳光把小姨勾勒得更好看了。
    桑宝彤听出了那些人的言外之意，本来是有些失落的，此时听到了欢迎回家简简单单四个字，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桑宝彤想着，反正她肯定不要做小姨的拖累，就像是今天，小姨想要请那个叔叔吃饭，还要叔叔的联系方式，她就帮忙把叔叔给留住了！
    等到叔叔来了，她找叔叔要联系方式好了。
    孩童的情绪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桑宝彤伸出手拉住了桑云窈的手说道：“小姨拉着我。”
    桑云窈拉着孩子的小手，进入到了屋子里。
    四合院的每个房间都有高高的门槛，桑宝彤踏过门槛，好奇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
    正中挂着领导的画像，画像下是八仙桌，还有四把靠背椅，过去的时候是桑家父母加上桑家姐妹吃饭的地方。
    房间里有一个很大三开门衣柜，衣柜顶上放着箱子。
    靠近卧室门口，有一个五斗柜，斗柜上摆放了家庭合照，透明的玻璃夹层里还有几个人的单人大头照，桑宝彤忍不住踮着脚去看，里面是年轻的妈妈。
    客厅里有一个大大的可以摇头的铁叶电风扇，在电风扇的细铁网上，缀着一朵耷拉下来的红花，这是曾经桑父的荣誉所得。
    桑宝彤看过了房间的陈设，就一直看着照片，眼珠子都不带转的，而桑云窈在开窗。
    因为是西厢房，每天中午过后，房间的光线都好的惊人，并且也因为饱受日照，房间的温度都比庭院里高上几度。
    桑云窈把背包放下，推开一扇扇窗户，让沉闷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搬动了椅子，桑云窈找到了电闸开关的地方，啪的一下打开了电闸，细微的电流声响动。
    桑云窈把电风扇的插·头插好，嗡得一声声响，电风扇开始摆头，加快搅动着沉闷的空气。
    桑宝彤听到了这样的动静，才回过神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电扇，不由得哇的一声，“好凉快。”
    桑云窈不由得叮嘱说道，“要离得远一点，别离得太近了，这个风力大，离得近了吹得头疼，里面是铁片，别伸手进去，免得搅到手指了。”
    桑宝彤重重点头：“恩，我知道的！”
    小姨进入到里屋里开窗，桑宝彤蹲着身子，把背包里的其他东西整理出来，最后单独捧出来母亲的骨灰盒。
    小小的一双手捧着骨灰盒，她的额头贴在了骨灰盒上，心中有些难过，轻声说道：“妈妈，回家啦。”
    妈妈说过很想念在首都的日子，现在妈妈可以回家了，可是，妈妈睡在小盒子里，也无法和小姨打招呼。
    想到了这里，桑宝彤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水，浸润到了地面上，绽开了一朵小花。
    桑云窈已经走了出来，她只是偎依在门框处没有上前。
    这几天的相处时间，让桑云窈对外甥女有了足够的了解。
    这是个高敏感度、自尊心强、心思细腻的孩子，高智商让她早熟，对待这种孩子，一定要给她足够的尊重。
    等到桑宝彤揉了揉眼睛，不再掉眼泪，她这才上前。
    桑宝彤：“妈妈的骨灰盒安置在哪儿？”
    “先放在正中的八仙桌上吧。”桑云窈说道，“等到周末，我们去陵园安置下来她。我来吧。”
    桑宝彤把骨灰盒给了桑云窈，桑云窈安置好了骨灰盒，又开始打水擦屋子。
    本来桑云窈是不想让小团子帮忙的，但是小团子自己去找到了抹布，主动请缨要打扫卫生。
    别看桑宝彤的年龄小，干活还当真是一把好手，给她一个抹布，她爬上爬下打扫得干干净净。
    期间还有四合院的其他人看到了，感慨小丫头的动作利落。
    两人打扫灰尘、铺床单，忙碌完了后，这才洗漱，洗去了一身的臭汗后，坐在电风扇面前开始吃在路上带回来的包子。
    累过以后，吃东西格外香甜，更何况这肉包子是在国营饭店买的，滋味足的很。
    上好的白面，里面是滋味很足的肉馅，桑宝彤吃了一个半，桑云窈吃了两个半，把路上买的包子吃完了。
    桑宝彤摸着鼓起来的肚子，轻轻靠在小姨的身侧，她都已经从村里离开了，应该更相信小姨。
    ·
    距离八点还有10分钟，198号四合院的人大半都已经在前院里等着了，他们在开会之前已经知道了桑宝彤的来历，毕竟何寡妇一个个敲门，把桑宝彤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
    何寡妇首先说的就是怀疑这个孩子不是桑思玉的孩子，继而又就算是，桑云窈也不应该养，桑云窈自己才十八岁，哪儿养得起孩子？到时候还不是麻烦整个大院。
    当年何寡妇养周向前那可谓是很艰辛，因为周向前身体不好，夜里挨家挨户敲门，跪在人门口要求借钱，现在何寡妇就桑宝彤的身子看上去也病恹恹的，当即让不少人大皱眉头，仿佛看到了桑云窈挨家挨户借钱的模样。
    等到桑云窈过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桑宝彤的身上。
    桑云窈也不含糊，拉着桑宝彤的手，对着大家鞠躬。
    “我知道大家肯定好奇姐姐为什么在乡下结婚生孩子了，实不相瞒，我去乡下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姐姐是因为落了水，被人救了，和那人结了婚，结婚后没有多久，男方去了，桑宝彤就归我姐姐抚养。”
    桑云窈两三句解释清楚小团子的来历，不过带过了父亲是牛棚里需要被改造的人，现在已经到了运动尾巴，但是麻烦肯定能避免就避免。
    紧接着，桑云窈要给大家戴高帽。
    “我姐姐去世以前，是想着把孩子安顿在永安村，是我想着我没有亲人了，我见到了这个孩子，就想到了当年的姐姐，也想到了自己，还想着我们198号四合院是个温暖的大家庭，这才大着胆子把孩子带回来了。”
    最后桑云窈还要表明自己可以负担得起孩子的一切，不给四合院的大家添麻烦。
    “我自己的工资还有福利肯定是足够养这个孩子的，我现在就是想请大家帮帮忙，看看有什么门路送孩子去厂办幼儿园，还有到了年龄，念厂里的小学。”
    这一番说辞桑宝彤早就知道，此时也紧接着小姨的话，脆生生说道：“我年龄很小，但是我在村子里已经开始干活了，我会割猪草、生火、做饭、打扫卫生、照顾宝宝、洗衣服……”
    桑宝彤一一说着自己的技能，这让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看上去不像是小桑领回来了一个拖油瓶，而像是养了一个小保姆。
    一大妈微微点头，一看这孩子就是懂事的，这姨妈和外甥女一起相伴，也不错。
    何寡妇见着形式不好，立即说道：“不成不成，咱们城里哪儿还有什么割猪草，就连孩子去厂里以外地方玩耍都担心被拐子拐走了，养孩子的事情，哪儿有小桑想得那么简单，她就那么一点工资，别说还是临时工了，转正了也没多少，养孩子哪儿有那么容易，万一生病了，就是一笔大开销！还有厂里的幼儿园哪儿是那么好上的？这不也要走关系吗！小桑，要我说，你把孩子送走比较好！”
    “我、养我容易的！”桑宝彤立即急眼了，“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小姨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让我去哪儿我就不去哪儿，我可以不去幼儿园，我就在家里乖乖的等着小姨下班！我会做饭，我可以就吃这么一点点饭！”
    计文莉平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她妈是食品厂的副厂长，总是会有人带着小孩子到她家蹭零食，小孩子到了她的家里，有时候会乱碰她的东西，她看到小孩子都够了。
    现在见到了桑宝彤这样，有点子心软，难得生出了一丝丝小孩子也没那么可恶的念头，甚至还想着自己有什么可以用的关系。
    谁也没想到，最后开口的居然是大院里的古怪冯老太太。
    “我还记得，当年思玉到我们院子里，小桑的母亲穆秀秀就是把丁点大的孩子给拉扯大的，也没给咱们增加多少麻烦。”
    经过冯老太太提醒，众人不由得想到了当年的事情，确实桑思玉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但是不怎么生病，没怎么麻烦过大家。
    何寡妇立即说道：“当时桑磊同志多厉害啊，年纪轻轻的七级锻工，加上穆秀秀两个人的工资，这才养得起！我养向前的事情，大家伙都看在眼底，这养孩子不容易的！”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姚听听柔柔弱弱地开口说道，“刚刚这小孩儿说她会照顾孩子，我家里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要不这孩子白天也不用去幼儿园，到我家里我顺便给照看孩子，小桑给孩子带点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