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婴儿1）：欢乐颂

    6500万年前，地球新特提斯洋，塔岛
    克隆人小勃拉玛和小维努日渐长大。
    十个月来，玛利亚和她的团队精心呵护，克隆婴儿们从培养皿到无菌箱，再到自然环境下温暖舒适的婴儿床，他们的各项生命体征指标与金星人类自然生产的孩子完全相同。
    玛利亚及其团队的克隆实验取得成功，而最让她担心的伦理道德危机似乎并没有发生。
    勃拉玛夫妇是怎样看待由他们自己克隆出来的婴儿呢？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也就是女儿辛西亚的弟弟和妹妹。
    辛西亚很喜欢弟弟和妹妹。弟弟有些淘气，总是紧握着小拳头，在床上爬来滚去。妹妹发育似乎更快些，已经能够拉着辛西亚的手蹒跚学步。
    勃拉玛夫妇最关心的是两个孩子的语言学习能力。弟弟和妹妹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学会金星人类的语言，还是会与辛西亚一样，只能以歌唱的方式进行沟通和交流。
    于是，维努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对着两个孩子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单音节词组，比如爸爸、妈妈。
    两个孩子似乎都有反应，当妹妹第一次含混不清地喊出“妈妈”的时候，维努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勃拉玛则飞奔着跑出去叫来玛利亚。
    “孩子们能学会我们的语言，这真是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玛利亚医生。”维努对玛利亚说道。
    “通过体检，这批孩子们的生理机能没有小辛西亚那种缺陷，我们一直相信他们能够学会金星人类的语言。”玛利亚边说边看着小辛西亚，表情很复杂，既有愧疚，又有自豪。
    辛西亚已经长成了20岁的少女，身材修长，曲线柔美，一对大眼睛清澈而又灵动，一点都没有普通女孩儿青春期的羞涩感。
    辛西亚很喜欢把弟弟或者妹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一边摇晃，一边用她那优美的女高音唱着欢快的歌曲。维努并没有意识到，其实辛西亚也在试图教弟弟妹妹“说话”。
    尼古拉·特斯拉走进来，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令人愉悦的环境之中，他看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以及一屋子满心欢喜的大人们，一丝忧虑涌上他的心头。
    勃拉玛夫妇作为志愿者，按照金星联盟的最新法律，他们各自拥有一次上传意识和提取基因组织的权利，不受此次志愿项目的影响。
    特斯拉知道他们夫妇俩已经明确表示放弃各自的权利，因为他们要陪在无法上传意识的辛西亚身边，共同照顾弟弟和妹妹。
    按照金星联盟法律，弟弟和妹妹即使生理上具备条件，也没有资格再次被克隆，火星爆裂之时，眼前的这一家人都将无法避免毁灭的命运。
    勃拉玛似乎看出了特斯拉的心思，他主动走过来，微笑着低声说道：
    “特斯拉先生，别为我们担心，我当过兵，也做过司机，没有你们科学家那么多纠结和烦恼，能和家人们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特斯拉心想，人类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有时候觉得和家人们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有的时候又会欲壑难填，好奇心驱使着，想知道一切，占有欲驱使着，想得到所有。
    历经风雨之后，无论窗外风雪严寒，炉火上煮着食物，儿女们绕在膝前，就能给人带来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两个男人的谈话被旁边女人们惊喜的呼喊声打断了。特斯拉循声看去，玛利亚正一脸疑惑，她疾走到特斯拉身边，说道：
    “你听，这两个小孩儿也能像辛西亚那样歌唱。”
    在女高音辛西亚的引领下，弟弟妹妹正咿咿呀呀地跟着哼唱。虽然不能完全跟上，音律高低也没那么和谐，但显然两个孩子正在用歌声与辛西亚交流。
    辛西亚乐得手舞足蹈，又起了一个新调，唱出的旋律竟是金星联盟的盟歌。
    应和着辛西亚以及孩子们的音阶和旋律，玛利亚和勃拉玛夫妇也齐声高唱起来。
    金星联盟盟歌：《欢乐颂》。
    那一天终将到来，
    此心平和看待。
    放飞自由的灵魂，
    没有孤单的人。
    在他面前伸出双手，
    让他们拥有你的所有。
    凭着爱，到永久，
    欢歌一曲共千秋。
    相互理解，致敬爱，
    来吧，讲那故事唱自由。
    欢乐颂扬，
    人类荣光！
    雨过天晴，塔岛岸边的棕榈树像是刚刚洗去风尘的少年，一排排地肃立着，任由微风检阅。
    海平面上几个黑点由远及近，电动无人驾驶直升机发出的越来越大的轰鸣声震落了树叶上残留的雨滴。
    特斯拉和玛利亚来到户外停机坪，迎接金星联盟议会考察团。肯特议长和阿博特院长一行人在玛利亚的带领下，考察了克隆实验室，当然也包括正在健康成长的克隆孩子们。
    “玛利亚，祝贺你和团队们实验成功。毫不夸张地说，你们的工作开启了金星人类的重生之门。”肯特议长热情洋溢地说道。
    特斯拉也替玛利亚感到高兴和自豪，他转而向阿博特院长问道：“玛利亚的克隆实验成功了，你在金星主持的意识上传工作顺利吗？”
    阿博特院长说，金星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通过与金星人类大脑中的神经网络连接，将记忆存储和思维习惯上传到云端，已经不成问题。
    令人遗憾的是，如果将个体大脑的全部意识上传到云端，技术上虽然可行，后果却是上传后的大脑将停止工作，人也因此而死亡。
    “尼古拉，上传意识的工作开始很不顺利，我们这些学究解决问题，办法还是太少了。”阿博特院长说道。
    “太少了是什么意思？”尼古拉·特斯拉不解地问道。
    阿博特院长略带惊讶地看着特斯拉这位醉心于科学、略逊于人情世故的老友说道：“你想过没有，完全上传意识的人就会立即死掉，谁会愿意啊？万一我们这些科学家所谓的世界末日是假的或者是错的，怎么办？”
    经阿博特院长的提醒，特斯拉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他知道，包括金星在内的太阳系宜居带的毁灭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要说服普通人上传意识，放弃生命，期待之后的重生、复活确实是太困难了。
    肯特议长和玛利亚也走过来，加入了讨论，肯特议长说：“人在绝境中，总是不愿意放弃希望，即便是确信没有希望之后，也会等到最后一刻。”
    “您是说，距离火星爆裂还有12年，每个人都恨不得在毁灭前的最后一秒才愿意上传意识？”玛利亚问道。
    阿博特苦笑着说：“金星日夜温差变大，粮食产量锐减，未来的十几年还会越来越恶化。由于资源不足，在客观上需要尽快分批地完成意识上传。”
    特斯拉还是没理解阿博特之前说的科学家们办法少的含义，他问道：
    “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大家有序地配合完成这个唯一能拯救我们金星人类的计划？”
    阿博特看着饱经风霜的老议长，转头对特斯拉说道：
    “肯特议长正在议会推动一项法案，又叫先到先得法案。”
    火星爆裂后的地球将成为金星人类的新家园。法案规定，复活重生工作将根据地球资源的承载能力分批进行，复活的顺序与意识上传顺序挂钩，也就是先“死”的人有权先复活。
    特斯拉又一次感到了惊讶，这个主意好像很好，既公平，又简单，但他心里却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感。
    肯特议长接下来的话使特斯拉感到更加不安。
    肯特议长说道：“短视频平台的一位网红博主宣称，他拒绝相信末日说，也拒绝上传意识和提取基因组织，这位网红已经获得了几万人的支持。”
    “如果有人反对爆裂火星的重生计划，我们只好被迫停下来，是吗？”特斯拉急切地问道。
    “当然不会停下来，金星联盟议会已经通过了拯救计划，形成了新的法律，任何人都要遵守。”肯特议长接着说，“我担心的是，支持拯救计划的绝大多数人分批‘死去’之后，最后剩下来的反对计划的几万人会成为破坏者。”
    “那怎么‘解决’这些拒绝上传意识的人呢？”特斯拉茫然若失地自言自语。
    &
    压章集句诗：
    今换新妆下九天，明，夏原吉
    能于骨肉不凄然。宋，张埴
    客愁无伴依童子，明，张羽
    稍喜泥金慰膝前。清，邓廷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