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虚拟现实1）：特别款

    6500万年前，金星
    贺迪生是金星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他比尼古拉·特斯拉大十几岁，也是特斯拉曾经的老板。
    一百多年前，贺迪生发明了电灯、直流电和留声机等等，他被誉为点亮金星的人。
    晚年的贺迪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在金星科学史上载明他是最伟大的发明家，没有之一。
    对于尼古拉·特斯拉的发明和理论假说，诸如交流电和所谓的超光波，他都不屑一顾，还经常在公开场合宣称交流电不安全、超光波的滥用会带来巨大的风险。
    果然被贺迪生说中了，金星上建设的超光波电站向地壳内部灌注的额外能量加剧了板块运动，使得塔岛地区陆地隆起，出现海退现象，彻底破坏了金星的地貌和生态系统。地震、火山喷发等灾害更是接连不断。
    建在土星卫星上的超光波电站引发爆炸，在土星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球，导致木星轨道收窄，靠向太阳，即将毁灭太阳系宜居带中的金星、地球和火星。
    怎么能说尼古拉·特斯拉是和贺迪生同样伟大的发明家？他分明是一个毫无敬畏之心的科学狂人，更是毁灭金星人类的罪魁祸首。
    贺迪生认为科学研究和发明创造是两码事，前者可以弗远无界，后者则要慎之又慎，毕竟金星人类只有一个太阳系，而宜居带之中也只有区区三颗行星。
    自从金星联盟政府公开向公众承认超光波电站导致了一系列危机之后，舆论一片哗然。政府宣布了爆裂火星、稳定太阳系、提取基因、上传意识、劫后重生的补救计划，再一次撕裂了舆情。
    绝大多数人是现实主义者，有救命的稻草和重生的希望，他们就愿意努力抓住它，而不再做毫无意义的抱怨。
    计划的反对者虽然是少数，但在社交媒体上的声量却很大。
    有意思的是，虽然他们都反对特斯拉的计划，但各自的理念和诉求却不尽相同，甚至截然相反。
    按照金星现有的技术能力和相应的计划安排，金星人选择上传大脑中的全部意识之后，身体将失去生命体征，也就是将会死去。
    反对者拒绝意识上传的态度是相同的，但拒绝的理由却有很大差异。
    有强烈宗教信仰的某些人认为，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上传意识、克隆人体是对神灵的亵渎，人死后会升入天堂，又何必用大费周章地以人为方式破坏神明的安排呢？
    自然主义者认为，生老病死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法则，更是与群体无关的个体事件，疾病、交通意外和太阳系毁灭只是死法不同，结果都一样。死就是死，别跟我说什么为了金星人类的繁衍和保卫太阳系的安全等等不咸不淡的鸡汤。
    反对意见的噪音再大，也不会对拯救计划带来实质性的影响。金星联盟政府对于反对声音并未进行干预。
    或许认为得到了默许，竟有一些激进的反对者提出要采取行动，阻止爆裂火星。
    他们的理由是，特斯拉和金星科学院的科学家们声称，只有主动爆裂火星才能阻止宜居带的毁灭，但谁能保证他们的计算是正确的呢？
    万一木星的轨道本来就不会发生变化，金星还能“凑合”着维持金星人类所需的生态系统，那岂不是等于特斯拉等人爆裂火星直接导致了反对者的死亡吗？这是谋杀啊！
    杀死一个人，救五十人，又是那个无解的哲学拷问。
    金星联盟的态度坚决，议会和政府就是服务绝大多数人的，生死存亡之际，保持太阳系的稳定和金星人类的延续是最重要的。
    激进的反对者不甘心，他们需要更有说服力的领军人物。无论在科学成就还是个人声望上，贺迪生都是与特斯拉相比毫不逊色的理想人选。
    于是，金星最伟大的发明家贺迪生的一篇檄文上了热搜，他写道：
    政府无需也无权主动爆裂火星，这是我的态度，也是我作为一个科学家对于所谓科学的思考。
    我年轻的时候，和大多数科学工作者一样，认为科学的范畴远远小于哲学和神学。然而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以及金星人类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科学的边界对我来说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有人问我，相信神灵吗？我说，如果你说的神灵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那我不信。
    但如果说神灵是造物主，那我不得不信，否则我们不能解释，大尺度下的宇宙和微观世界中的粒子为何分布得如此均匀，结构形式如此相似。人类活动所处的场景，无论远近大小，太统一，太完美了，更像是被创建出来的。
    当金星人类能够在计算机中运行代码程序、设置场景和人物，也能制造出电动车和机器人，甚至上传意识的时候，我没有理由否定以下观点：
    金星人类生活的场景以及我们人类本身是“造物主”编写和运行的一段程序，就是他设计的一个游戏。
    如果我们所谓的现实其实只是虚拟的，那造物主也应该知道我们所面临的危机。如果他对我们没有心生厌倦，太阳系和金星人类就不会毁灭。
    所谓的拯救计划，对于我们来说，既要大费周章，又要为了口口声声的大多数人而害人性命。
    而对于造物主来说，却可能非常简单，他只需要轻轻按下重启键。
    贺迪生的影响力果真不同凡响，金星联盟议会强行通过的拯救计划，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反对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事态日益恶化。解铃还须系铃人，肯特议长和阿博特院长登门拜会贺迪生。
    贺迪生当然明白两位的来意，他首先开腔，说道：“特斯拉的超光波电站制造了危机，我认为他的所谓拯救计划是个更大的危机，你们应该停止火星爆裂计划。”
    “尊敬的贺迪生先生，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更何况特斯拉只是提出了理论，电站是我们建的。人类探索科学的路程总是伴随着风险。”肯特议长说，“如果不采取措施，拯救危机，我们都将毁灭，除非您有更好的办法。”
    “你们来找我，如果只是在措施和办法上兜圈子，我们很难达成一致。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说这些年来，我对于科学和神灵的思考。”
    贺迪生边说边打开全息投影屏幕，阐述他的逻辑。近几百年来，金星科学研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简洁而优美的公式、定律被发现，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既可以被数理逻辑解释，又能够被程序代码复现。
    从图片到视频，再到虚拟现实技术，科学的“仿真”能力已经发展到让人真假难辨的程度。
    阿博特院长明白了贺迪生的想法，他意识到今天的讨论确实很难达成一致，因为双方对于科学的理解不同。想到这一层，阿博特顺着贺迪生的思路问道：
    “如果真的有您所说的造物主，我们什么都不做，您能确保他会自动地拯救太阳系和金星人类吗？”
    “为什么不会？他可以自己决定是否爆裂火星，甚至可能有更简单的办法稳定木星的轨道。”贺迪生说道。
    “我真的无语了，那就按您说的，可否描述一下您心目中的造物主是什么样子的？”阿博特无奈地问道。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若是造物主有能力在三维空间中制造任何一种场景，创建任何一种生命形式，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贺迪生认为，造物主应该会建造一个巨大的稳定的结构，还要让它动起来，在结构中创造各种各样的活物，因为那样才好玩。
    甲虫或是恐龙甚至是灭霸等等，任何一种活物都可能被指定为某一局的主角。
    但是，当游戏场景和主角一局一局地变换之后，造物主会突然发现，自己做一个旁观者很是无聊的，为什么不直接参与其中呢？
    造物主作为玩家，加入到自己设计的虚拟现实游戏中才能获得最大的快感，所以，他创造的万物中的主角很可能就是以他自己为原型的“特别款”。这个最为智慧的特别款就是造物主的同类——人类。
    所以，造物主最有可能的存在形式就是一个人！
    如果我们的宇宙是个虚拟现实游戏设置的场景，那么创建者很可能就是另一个空间中的人类，而他那与人类真假难辨的分身正遍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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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章集句诗：
    共知青帝领春回，宋，张公庠
    私智难将造化推。清，俞樾
    要与幽人作榜样，宋，刘才邵
    长星奉汝一金杯。清，屈大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