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故乡

    ——琉璃对刹那的敲打，仿佛代表了第四团内某种人事的变动更替。
    在那日英灵殿内的谈话后，有些消沉的刹那便返回了核心操控室内，开始全力将身心投入到伦戈米尼亚德与咒怨位面分离的大计划中。而琉璃在那日之后也接过了刹那的职责，开始负责起计划的具体实施……而这个实施的过程，自然需要杨云尽心尽力的配合。
    “这就是最后了。”
    生命之河底部，琉璃自一处彻底修补完毕的漏洞上收回自己的视线，望向了缓缓收回自己体内仙灵力的杨云，微微颔首：“辛苦。”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工作。”
    感应着那处隐藏的隐患被安然修补，直至今日也不敢直视琉璃平静的双眸，心情复杂的杨云回应道：“况且这点小事，也谈不上什么‘辛苦’一说。”
    这是事实，尽管在过去的几天里，杨云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忙些什么，他只是机械地遵循琉璃的指示，一步步地在全球各地执行任务。
    使用仙灵力去修补那些隐秘的空间裂缝，使遭受怨念污染的土地重新恢复生机，驱逐芦屋道满所造成的影响，让大地回归原本的模样……如果说杨云将环太平洋位面的地球整个装入自己内心的世界中，是一个大包大揽的浩大工程；那么现如今他做的事情，便是在拿着手术刀，进行精密无比的微创手术。
    当然，对于如今已经达到第四阶高级水平的杨云而言，这些所谓的“任务”不过是小事一桩，几乎不会耗费他太多的精力，便是再干上三天三夜不休息也不成问题……只是在这段时间里，杨云总是不知道在琉璃面前说些什么。
    ——该如何说？因为沉醉于刹那的肉体，以及那一时的快乐，导致忘了正事？
    肉体与精神的欢愉总是会令人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单单是心中冒出这种想法，便让杨云的面上有些发热，这也是他难以面对琉璃的一个理由。而至于另外一个理由，则是……
    “你没有必要如此避着我。”
    用自己淡紫色的双眸紧盯着杨云的侧面，头戴王冠，手握圣枪的琉璃摇了摇头：“我没有在意你与刹那的事情……而且，你其实可以不用一个人去背负那么多秘密。”
    “……你看出来了啊。”
    先是愕然，随即化作苦笑，自知无法瞒过对方的杨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自然。”琉璃的目光一闪：“对于熟知修真我们来说，‘仙人’究竟代表着什么，我们再清楚不过。尽管你只是将战斗的凶险一笔带过，不过能带领大军入侵其他位面的‘仙人’，来历也只有一种可能了吧。”
    ——仙人，并非大白菜。
    就算杨云尽力遮掩，语焉不详，但对方的实力却是货真价实。能够批量生产仙人的势力，此方多元宇宙唯有一处，那便是洪荒大陆，以及洪荒天庭。
    ——然而，杨云却该怎么去将这些话，对着刹那与琉璃去说？
    明明是不远千里，不计牺牲地抵抗着黑暗盖亚的入侵，明明正面多元宇宙本应有属于自己的守护势力。但在如今的杨云看起来，黑暗盖亚所造成的伤害却不如洪荒天庭的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
    “我只是想让你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价值的。”杨云叹了口气：“仅此而已。”
    很讽刺对吧？多元宇宙的文明之光，自诩的守护者却成了最大的刽子手，而这种情况之下，对于第四团这一千多年来的牺牲与坚持，又该是如何的一种“背叛”？
    连正面多元宇宙洪荒大陆的人族，自己都不在意下属位面的生死与消亡，那么负面宇宙的人类城，立场又当如何？
    “没关系的。”
    面对杨云的话语，琉璃道：“我也知晓，你其实是在为了我们着想。然而此处虽好，却不是故乡。”
    故乡。
    一个对于杨云来说很遥远的词语。
    与郑咤他们的故乡，是所谓的“现实世界”不同，杨云的故乡，却是一个他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虽然不知晓那是否就是所谓的“盒子之外”，但想也知道，记载着《无限恐怖》，《无限未来》以及《死亡开端》故事的世界，并不是主神的传送能够到达的地点。
    “很怀念对吧？就像我们一样。正因见识过所谓的美好，才会加倍珍惜当下。”
    见杨云沉默不语，琉璃再次开口
    “……我可不记得我对伱说过这个。”杨云别过头去：“而且故乡这种事情……”
    “你说过的，在梦里。”琉璃微微一笑：“我看到过，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我们第四团的成员，其实都有着类似的地方。”
    ……确实。
    之所以此次回归，都来到伦戈米尼亚德中与刹那琉璃二人见面，除了与她们建立了羁绊之外，是因为杨云将这个世界视作了主神空间之外的第二个故乡……在这里，他可以放下背负在肩上的重担，去将一些对郑咤他们无法言喻的秘密，对琉璃以及刹那去说。
    喜欢来到这里。
    “……不一样的。”即便如此，杨云还是嘟囔了一句。
    “不一样？”
    琉璃微微一怔，然后，她笑了。
    笑得很浅，但确实笑了。宛如是在寻常的一天里，无意间瞥见了某个感兴趣的场景，或是在书页间偶然发现了一个巧妙的隐喻。它流露出一种温和的愉悦，仿佛是在对一个只有自己明白的玩笑报以微笑。
    同时，那笑容里也带有一丝满足，就像是在长时间的等待或是深思熟虑之后，她终于听到了一个他期待已久的答案，或是解开了一个困扰他良久的谜题。
    “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出生的故乡是这里，也只有这里，而不是人类城。”
    “……所以？”
    “嗯，如果可能的话，你可以一直把这里当成故乡。所以说，待到一切都结束后……”
    在杨云震惊的表情中，琉璃笑着道：“你也可以，和我以及刹那，共同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