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河朔

    在董访和杨茂先后拿下居庸关和卢龙塞之后，燕山以南的幽州城池差不多都已经旗帜变换为杏黄旗了。
    虽然这只是粗略的底定，还没有深度的治理，但至少在目前已经没有大股的武装敢于和泰山军对阵了。
    但幽州这边是定了，张旦所攻的河间、渤海两郡却不是这么顺利的。
    实际上，在中人亭大战刚结束，张冲就已经调令驻守在广宗的丁盛部分兵北攻漳水以北的安平郡北部地区，并配合张旦一同攻击河间、渤海两地。
    在整个泰山军北伐滹沱河以北的战事中，清河国都没有任何动静，急得丁盛数次让人送来他的请战报告。
    总不能他丁大器一仗都捞不到吧。
    于是，这次张冲就将滹沱水以南的河间部分地区和渤海郡南部都交给了丁盛。
    所以在当时，在略定冀州北部诸郡县的战略上，张冲的安排是两路并进的。
    一路是张旦的右军元帅部，从卢奴向东打，一直打到渤海的郡治章武。一路是丁盛的前军元帅部，从下博北上进攻安平北部诸县，然后沿着滹沱水南边进攻至渤海郡南部。
    其间河间有城池十一座，户九万三千，口六十三万人。渤海有城邑八座，户十三万之巨，口一百一十万之巨。再加上，下博以南的安平北部还有城邑四座，人口估计也有十万多。
    而于此同时，拿下了东平舒的张旦也率军在城东渡过滹沱水。其下一个阶段目标就是拿下章武城。
    河间在整个冀州九郡国中，以其体量来说，其人口都是比较少的，只有六十三万。
    说完他就抓住丁盛的手，一起走入了大砦。
    说来张旦也是心酸，虽然他有实在的理由，但在中人亭大战中确实是因为他未能完成咬住河间兵的任务，才使得河间兵出现在战场，这才使得王上要亲自冲锋。
    其实不论陈延是否有能力或者意愿主持此事，这些河间、渤海的世家们只是需要这一面旗帜，这样才能打汉室的旗帜，最大程度的聚拢人心。
    突然，对面金声大起，他们要撤军了？
    此地为当年武帝之勾弋夫人的出身地，只是美人已经不在，只有这古城依旧矗立在泒水之畔。
    张旦目前处在下风，打算求稳先守一波。
    张旦放弃野战的打算，决定坚守砦壁。
    翌日，张旦部攻城，不利。
    在九月二十二日，张旦在平定中山后，带兵八千直扑泒水之畔的武垣城。
    就这样，河间重城鄚县克，再之后谢弼只是令谢坤出兵就拿下了文定、束州等城。
    再加上已经被张旦拿下的东平舒，以及丁盛拿下的乐成、成平。至此，河间国被悉数拔下。
    所以这一次在鄚县张氏的组织下，各城就聚集了差不多两千人的队伍。
    而在这一次战果分配中，张冲也做了权衡。
    比如这会一个能产四百石的小土豪，那理论上他的这个小聚落就可以维持四十人，按照十抽一的话，那就是四个人的规模。
    所以这一次张旦和丁盛的任务也不轻的。
    这封信最后送入了鄚县城内的张氏族长手里，在得知如今的情况，这名饱受汉室之恩的老儒生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选择开门投降。
    此战，张旦部俘斩六千，让章武城给丁盛。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河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秦汉以前大河是从宿胥口分为三流，然后流入渤海，所以此地才叫河间。
    但你说一千道一万，这点兵力即便是加上盖彤的突骑，又能顶什么用。
    张旦的先头部队是毛绍。
    在十月五日，张旦带着六千右军元帅部吏士进抵章武城北。
    “那丁大器是干什么吃的？在南面呆久了，仗都不会打了？怎么将南皮的兵漏了下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张旦，简直后怕的魂都要没了。
    也不是说河间豪强们真的就这点实力，真要是玩命不过日子，再拉个两万人出来，他们也能拉。
    但如此规模的战兵，不要说打战了，只要对峙十几天，这些小豪强就要去抢了。
    在观看了一下城外形势后，张旦于章武城之东门、北门，扎定五营。
    于是，在十月十日，章武兵再次出击。
    此城守备在见到泰山军来势汹汹，决定不做无谓抵抗，于是合军由泒水退完下游的鄚县。
    之后三日，张旦围而不攻。
    这是渤海人的援兵？亦或是丁盛的？
    半个时辰后，丁盛愧疚的走到张旦面前：
    “阿旦，我来晚了。我被那贼兵所惑……”
    也因为此，河间的世家普遍不强势，能说得上名号的就是鄚县张氏。
    所以这点人数就真的是目前河间方面的极限了。
    当日下午，张绛及其集合的两千豪强部曲就崩溃星散，只余二三百名残兵遁入淀泽。
    张旦的愤怒当然是合理的。
    战略大抵就是这样。
    而张旦继续带着主力向东进入渤海。
    不是这些豪强们只能聚集两千，而是什么事情都是要讲成本的。
    与此同时，在拿下武垣之后，张旦决定分兵。以谢弼为主将，领兵四千顺着泒水北上，拿下鄚县、文安等地。
    后来他从李大目那里得知，王上在冲锋的时候被射声营伏击，不是天佑王上，当时就可能危险了。
    可能是来自不同的系统，这些渤海兵的攻击并没有配合，可能也是有保存实力的心思。
    章武城并不好打，其内设有渤海郡最大的盐场，所以灶户、豪强、大戟士众多，兵力不容小觑。
    同时依托后面的漳水建立粮道。
    至此，幽州、中山、河间、渤海、安平皆属泰山军。
    彼时，渤海的援兵加上城内的章武兵，人数已经到了万人。渤海人口本就多，都破百万了，极限可征十万兵，正常也能有两万的优质兵源。
    但现在，原本应该被丁盛截击的南皮等县兵抵达，张旦真的很难不怀疑这是丁盛在拿自己挡刀。
    所以你别看只赶来了两千人，但其实是五百名他这样的小土豪参与了这次保卫乡梓的行动了，这背后就有两万以上的豪强人口在支持这样的行动。
    城上的章武兵见状惊恐，以为张旦要做长久围困的打算。
    从渤海南部诸县开来的援兵却突然抵达战场。
    此战，潘璋、罗纲两将俘斩一千二百人，大胜。
    清河文武将审配、孙坚、崔琰、崔林等，并南溃清河的盖彤部幽州突骑，一共集兵万人放弃清河，南下过大河，进入青州。
    河水泛滥、海水又倒灌，此地就很难进行农业生产，也因此人口也比较稀疏。早在战国时期，这里就是齐、燕之间的缓冲地带，谁都不会完全占领。
    之后，十月一日。张旦将攻略河间北部的任务交给谢弼，开往渤海。
    十月三日，谢弼以谢坤、毛绍为二路陷阵将，夹攻汉军在任丘的砦壁。
    原先从河间军团溃逃的盖彤还带着两千的幽州突骑，其中更是有公孙越、田豫、田畴、公孙范、鲜于营等北地骑将在。
    在口不过六十万的河间，这样的动员比例已经不小了。
    而且这些豪强们不是一条心的，在得知幽州那边的豪势们过得好好的，他们实在没有动机和泰山军玩命。
    所以鹿死谁手，其未可知。
    过去朝庭征召，那都是朝庭供应补给，所以能带多少带多，反正吃的都是公家的。但这次可是要自己出人出丁，这帐就不能这么算了。
    就这个时候，瞭望上的军吏高呼：
    一战之下，那武垣城的兵丁吏士直接崩散，纷纷溃散而逃。军吏不能遏制，只能丢了城池，躲入武垣野外亭舍。
    鄚县张绛在得知泰山军选择分兵后大喜，忙在鄚县之南的任丘设防，抵御泰山军。
    从十月十三日，到十月十五日。
    但形势在十月十三日发生巨大变化。
    ……
    路上张绛深悔自己螳臂当车之举，在路上就给给家族写了一封应对现在形势的密信：
    十月，泰山军再次南下清河。
    渤海兵本就是穷横凶残，现在人数一多，更是气焰嚣张。
    这一次章武兵从西南北三门分别出击，再次战不利。
    除了担心张冲如果战死，这泰山军的事业该何去何从，但张旦更是从个人情感上担心张冲的安危。
    所以，张旦心中无数次后悔，是不是当日夜袭河间军的时候，他没被疑兵所惑，那王上就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在这里，鄚县张氏的族人张绛正在城内编练军伍，他打算在鄚县一带抗击泰山军。
    但不管怎么抱怨，张旦都需要独自面对这刻困境。
    之后，张旦和丁盛各自率兵出征，一路声势浩大。
    当夜，武垣兵就纵火焚营，仓皇逃窜。这一次毛绍没料到对面要跑，但在半夜又担心对面是在诱兵设伏，于是勒兵不前。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两千。
    而在河间、渤海的郡兵损失殆尽后，这一次保卫乡梓的任务自然只能由各豪强来肩负。
    “泰山兵威炽烈，诚不可当面为敌。如今鄚县兵已败，河间东北锁钥尽失，已经大势已去。如今泰山军已经占据燕、赵、魏，河朔之地尽失，可见两京必为震动。侄劝叔父不如外示以恭，如两京有收复河朔之心，那必为之应。如无，也大可蛰伏乡野，维持生计。有侄在淀泽为呼应，家族必无忧。”
    当夜，城内章武兵就夜袭张旦大营，被潘璋所伏，被围歼五百。
    可能是即便是战死也比整日烧灶煮盐都来得好些吧。
    看着高挂着南皮、浮阳、高城等旗帜的援兵抵达，一贯脾气非常好的张旦在阵前破口大骂：
    “我信你，因为我也曾来迟过一次。”
    而因为当时河道不稳固，大河经常改道，尤其是中间的一条河流更是时常移来移去。
    如潘璋、罗纲等勇将早就已经拼杀在第一线了。
    张绛想着万一打不过就往淀泽里钻，和泰山军打持久战。
    便是素来坚忍的张旦，都忍不住道：
    “这渤海兵如何这般悍勇能战？几不下我泰山老卒。”
    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渤海兵的攻势明显的疲惫了下来，张旦估摸着时间，打算再等半个时辰反攻。
    在得知中人亭汉军大败后，河间、渤海的世家们虽然如丧考妣，但并不甘心坐以待毙，他们寻到了在乡间养病的河间国相陈延，请他出来重新组织抗击泰山军的队伍。
    “鄚县以西有大泽，定鄚县必要注意泽内盗寇袭扰补给。”
    这一刻，张旦对丁盛心里起了隔阂。
    ……
    于是他便带领城内县卒并城内豪强部曲二白出城，打算趁着泰山军刚来的时候立足不稳，便直扑张旦的先头部队。
    待天命，毛绍见武垣城已无防，才正式占领此城。
    “大帅，南面烟尘大起，有兵来了。”
    渤海兵果然是冀州强兵，怪不得日后袁绍据此就敢有鲸吞冀州之野心。
    根本不留手，直接四面就围攻张旦。
    也就是说，这个小土豪自己带着兵刃甲胄，带着三个家生部曲就可以满足了。人数再多，他这个聚落就扛不住了。
    将河间的郡治乐成留给了丁盛部、将渤海的大城章武、南皮留给了张旦部。尽量做到公平分配。
    二十八日，残存的武垣兵顺着泒水北溃入鄚县。
    毛绍所部尽是悍士，根本就不心慌对面来的到底有多少人。
    张旦制止了丁盛的解释，认真道：
    他们在北面道路断绝的情况下，只能留在河间等地，是此地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此时，双方的攻防已经到了白热化。
    而张旦到目前还只是用了两个校尉部，手上依旧还有一支预备。
    正是这些悍不畏死，又技击之术深厚的渤海兵，让泰山军的右军历史们吃了大苦头。
    他们受济南相曹操所邀，歃血为盟，共取青州为业，抗拒接下来的泰山军。
    这次攻略河间、渤海，其实就是他张旦主拿河间，丁盛主拿渤海。也就是说，他张旦是来配合丁盛的。
    张旦不知道，这里日后叫沧州，是天下的武术之乡，这彪悍能战又岂是说说的。
    但张旦信中却并不太担心，因为他已经看出对面也是樯橹之末了。
    此守备还颇为狡猾，知道自己这样撤退一定会被泰山军追击，便以进为退。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在鄚县之西有一片大泽，叫淀泽，素有掘鲤之淀，盖节之渊的称号。
    张旦是这样托付谢弼的：
    张旦先后放弃壁垒两座，集结兵力继续固守。
    谢弼也在同日北上，攻击鄚县。
    至此，河朔最后一块土地清河郡也落入到泰山军手里。
    于是，一时间，太行以东，燕山以南，大海以西，大河以北之地尽为泰山军所有。
    一个新的篇章将要在河朔之地开启。
    至此，河朔篇结束。请大家期待新的篇章《假翼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