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痛苦

    山鹰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枪没放，小楼内的人就投降了。
    6个黑帮枪手推着一个轮椅，抬着两具尸体走出了小楼，在门口的空地上跪地投降。
    当山鹰和索菲亚一起来到小楼门口的时候，那些杀手就像是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威望的大胡子的带领下，向索菲亚纷纷致意，然后安静的离开了现场。
    这种状况让山鹰觉得有点像是在拍电影，但是当索菲亚开口跟他说话的时候，山鹰眼中的滤镜瞬间粉碎……
    “总共76个人，我欠他们760万卢布，这些钱需要在晚上8点前付清！”
    山鹰听完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失笑着说道：“合着他们只是临时演员……”
    索菲亚理所当然的说道：“不是所有人都乐意当杀手，因为这行的风险很高。
    而且我也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集那么多职业杀手。
    那些人里只有15个人是真正的职业杀手，其他人都是曾经跟我合作过，在监狱里帮我完成过任务或者协助我的人完成任务的家伙……
    他们现在很多都有正常的工作，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杀手名单里，也就没有受到马里奥的影响。”
    山鹰这时候终于有点搞明白索菲亚这个杀手中介的逻辑了……
    杀手中介不是你打出招牌，就能找到杀手来挂靠干活儿的！
    你必须得有稳定的业务渠道，这样才能满足那些杀手的需要，并且让他们成为你的稳定客户。
    索菲亚通过监狱的关系，利用制裁被轻判的恶棍这个切入点来寻找客户，由此建立了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最重要的是她通过东欧的各大监狱，发展出了让类似‘鱼竿’这样的家伙，垂涎欲滴的人力网络。
    将近十年的时间，索菲亚在东欧监狱发展了多少人脉，跟多少囚犯建立了信任关系很难估算。
    但是就从她只是重启了一间所谓的‘餐厅’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之后，就能招来几十个拿枪的业余杀手，就知道她的那张网络价值有多高。
    不提杀手，这帮从监狱里出来的哥们儿想进办公楼估计是没有机会了，但是潜伏在社会中下层的各行各业中，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概念。
    索菲亚能花10万卢布请他们来站台，就能花更多的钱让他们干更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山鹰都忍不住有点佩服这个瘦小的女人，血狐说她二十岁不到就接手了家里的业务，硬生生的靠着自己开发的杀手生意，把长期亏损的家族生意给撑了起来，最后成了有名的‘大白鲨’……
    看着索菲亚走到了轮椅的前方，弯腰搂着一个看起来随时可能死掉的老头不停的说着些什么……
    山鹰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他正想要让索菲亚带着老头儿上车找一家医院的时候……
    老头儿就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脸色微红的伸出已经没有了指甲的双手捧着索菲亚的脸，在她的额头亲吻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山鹰听不懂但是又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的语言，对着索菲亚说了很多话……
    直到索菲亚点头表示了确认，老头这才放心的在她的脸上拍了拍，然后看向了山鹰，用英语对他说道：“谢谢……”
    老人说话的时候，盖在他腿上的毯子掉在了地上……
    几个明显是手枪钻钻出来的洞眼让他的膝盖变得血肉模糊，整个小腿部分都在发紫肿胀。
    加上他双手丢失的指甲，这个老头明显遭遇了酷刑折磨。
    山鹰刚想招呼屠夫把车开过来，把老头往医院送的时候，老人拉住了索菲亚的手，再次用那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声音沙哑的，缓缓的用类似呢喃的语调，哼唱起了一首歌谣……
    看着索菲亚泪流满面的样子，山鹰叹息了一声，看着身边的屠夫，说道：“你能听懂他在唱什么吗？”
    屠夫看了一眼山鹰，说道：“他说的是鞑靼语……
    人生的道路黑暗且漫长，只有结伴同行的人才能走到有光的地方。
    黑暗的路上到处是绝望和哀伤，拉住同伴的手才能寻找到希望。
    胜利的时候大声欢唱，失败了请不要悲伤。
    揣一把战友坟前的泥土，我们一起走向前方……”
    山鹰看着那位老人逐渐的没了声息，他叹息了一声然后低声骂了两句脏话……
    充当翻译的屠夫看着老人闭上的双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拔出手枪走到了那6个投降的黑帮枪手身后，挨个在他们的脑袋上开了一枪！
    “砰砰砰砰……”
    枪声让大家警醒了过来，山鹰走到了索菲亚的身后，扶住了她羸弱的肩膀，说道：“我们走，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完！”
    索菲亚看了一眼被屠夫枪毙的几人，她低头在老人光秃秃的头顶上亲吻了一下，然后看着山鹰说道：“带上他，他是我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想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
    索菲亚的话刚说完，不用山鹰招呼，屠夫主动走过来将瘦小的老人横着抱了起来，大步的走向了面包车的方向。
    山鹰对着站在不远处表情复杂的‘恶狼小队’四人招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对着达丽雅说道：“通知莫斯科警察清理现场……”
    老人的遭遇和他最后的状态，让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没有人大呼小叫，所有人沉默的离开了现场……
    车辆在索菲亚的指引下，向西开出了将近200公里来到了一座建在一片小湖边的隐蔽乡村别墅。
    自从会计老人死后，索菲亚就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指路、开门、寻找工具、挖坑……
    索菲亚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自己一个人从下午5点干到了晚上10点，这才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老人的深坑。
    等她拄着铁锹寻找老人尸体的时候，发现屠夫和鸽子他们用别墅仓库储存的木板为老人钉了一个简易的棺材，她红着双眼向屠夫他们弯腰致谢，然后恳请大家一起帮忙将简陋的棺木放入了坑洞里。
    当第一锹土落在棺木上的时候，索菲亚终于还是崩溃了……
    她瘫坐在泥土上，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看着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在努力的压抑自己的索菲亚，山鹰同情的上前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扶起来，然后拥抱了她一下说道：“我不是专家，但是我听说放声大哭能让人稍微好受一点……”
    感受到了来自山鹰的关心，索菲亚双手死死的抓住他胸前的战术背心，低头呜咽了几声之后，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点的尖叫……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就像是失孤的野狼……
    说实话山鹰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但是他作为一个敏感的人，却能从一定程度上理解索菲亚的痛苦。
    那种自己明明已经付出了一切，但是最后却被亲人背叛的感觉，确实痛苦到了极点。
    任由索菲亚将脑袋藏在自己的胸口，嘶吼发泄了几分钟的时间……
    直到索菲亚的声音变得嘶哑然后开始干咳，山鹰这才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不过如果你想宰掉某些人，我可以陪你一起！”
    索菲亚用力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口喘息了几下……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山鹰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布满血丝的双眼让索菲亚看起来非常的憔悴，她松开了自己双手向后退了一步结果却差点没有站住……
    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身体，索菲亚脚步蹒跚的走到了墓地的旁边，在一截树桩上坐下，然后伸手指着西边的山林，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翻过那座山之后有一座山谷，那里有一座苏联时期的工厂。
    马里奥应该不在那里，不过他的冰毒生产线应该还在。”
    山鹰一听马里奥应该不在，他就对那座工厂没有兴趣了……
    看着正在帮忙往墓坑里填土的灰狼，山鹰沉声说道：“一间毒品工厂，你们能搞定吗？”
    灰狼是出身西伯利亚的野性士兵，他对索菲亚的家庭变故完全无感，肯帮忙填土也是因为那位老人的遭遇和那首最后的歌谣打动了他。
    灰狼早就不想停留在这个气氛压抑的地方了，听到了山鹰的命令，灰狼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今天最后的活儿，未来两天你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必须提前给我们打电话。”
    山鹰看了一眼索菲亚，然后对着灰狼点了点头，说道：“留在毒品工厂的人都干掉，接下来你们就等我电话……”
    送走了‘恶狼小队’的人，山鹰有些兴意阑珊的坐在了索菲亚的身边，陪着她一起看着屠夫将草皮盖在了坟墓上，然后用两块木板做了一个十字架，钉在了坟墓的正面。
    屠夫手里拿着一支炭笔看着索菲亚，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索菲亚发泄完了以后，整个人再次回到了那种毫无表情的状态当中……
    听到了屠夫的问话，她愣了一下，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帕维尔·科尔尼莫夫，索菲亚·米洛舍维奇的教父，他是画家、会计、人生导师……”
    索菲亚后面的话已经不是说给屠夫听的了，这姑娘就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开始不停的喃喃自语自说自话，当中还会夹杂着一些鞑靼语……
    屠夫在墓碑上写下了名字，然后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乡村别墅，从里面带出了两瓶伏特加和几个杯子。
    把杯子放在木桩上倒满了伏特加，屠夫递了一杯给索菲亚，沉声说道：“帕维尔是一个勇士，他不需要你为他伤心，你应该从他的坟前带走一捧泥土，带着他的灵魂走完他没有走过的路……”
    索菲亚拿着酒杯愣了一下，她看向了变成哲学家的屠夫，几秒钟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说道：“帕维尔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个海上渔夫……
    但是他根本就不会钓鱼，而且他还晕船！”
    屠夫无所谓的说道：“那你更应该代替她去海上看看……
    刚好我们老板的地盘旁边就是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