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乡试

    第145章 乡试
    此时距离乡试开始还有一个来月，但府城这边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提前来赶考。
    街道上可以看出作学子打扮的人变多了不少，且大多数腰间都悬挂秀才印，表明了他们秀才的身份。
    这些人提前赶来参考的学子们大多来自于省内其他府，由于路途遥远，担心太晚启程容易赶不及，错过乡试，所以便早早出发了。
    “还未到日子，这府城内的客栈基本上都被订满了，就连好些人家的院落也被租了去，我与你爹在赶去接你前，便也有人来打听我们家那一进院落要不要租，娘寻思着，这屋子放着也是放着，如今我们买了新的房子，也不打算再去那边住了，干脆就将它拿出去租给那些外地前来赶考的学子们，赚些租银回来。”
    马车上，许氏见女儿掀开车帘往外瞧，似乎在观察府城这段时日的变化，便顺口给她说了说，还说了他们家原先那个一进院落已经租出去的事。
    池梨闻声点点头，倒也不怎么管家里产业她娘要怎么经营，只问：“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家？”
    这里的家是指他们家在府城新买的宅子。
    “快了，走过这条街，再转两个弯便到了。”知道女儿是在期待着自家新买的宅子长什么样，许氏眼底含笑，哄道：“这新宅子可比原先那个要宽敞不少，娘给你把书房设在正堂侧边，伱在里头读书，再也不怕被左邻右舍给吵到。”
    之前那一进院落好是好，但太小了，与邻居也紧挨着，隔壁或外头街上若有个什么动静，里面总能听到，影响自家孩子读书。
    所以后来家里有钱了，许氏才总想着要在这府城里买个大点的僻静些的宅子，好让女儿能在读书时不被吵到。
    “谢谢娘亲。”
    还没见着宅子，池梨就已经甜笑着跟她娘道起谢来。
    正如许氏所言，他们已经快到新宅子处了，所以马车没有走多久，约莫只过了几分钟左右，便缓缓停下，这也意味着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池梨自个儿丈着年轻身体好，轻轻松松地从马车上跳下，都不用人扶也不踩小木凳，落地后还灵巧地转了个身，探手去搀扶她娘。
    池秀才在后面那个马车里。
    由于池梨回来时所带行李太多，一辆马车装不下，所以就只能临时在码头那边雇了两辆马车回来。
    府城码头边设有一个驿站，那里有提供马车与马匹租赁服务，只在府城内部行走且时间不超过一日的话，雇佣一辆马车只需50文，不能说贵，但也不便宜。
    一家人下车后马车夫还帮忙卸了行李，待东西搬完后结账收钱，便赶着马车哒哒离去。
    宅子里已经有下人听到动静前来开门了，瞧见竟是自家老爷夫人带着小姐回来了，赶忙跑出来请安问好，然后积极地将行李给搬进府里去。
    又过了会儿，在这府内的人似乎终于接到消息，然后池梨就瞧见更多下人跑出来迎接他们。
    将行李交给下人们去安置，池梨跟随着父母，第一次踏进这座新居，到处走走看看，简单熟悉下环境。
    原本，她还以为爹娘所说的买了个大点的宅子，就是从之前的一进小院落换成了二进院落，谁知她娘居然那么大手笔，干脆一口气给买了个三进院落。
    且这宅子地段很不错，与贡院就隔着一条街，同时也坐落于府城偏中心位置。
    这种地段的宅子可想而知绝对是寸金寸土，池梨都不知道家里哪来那么多钱能够买得起。
    对上女儿惊讶的目光，许氏先是略显得意地笑笑，然后才给她解释道：“在你外祖家我没多提，实际上我们家这两年比以前要富裕不少，都得多亏了你提议的那个铺子。”
    原来，许氏在听了女儿建议用那间比较大的铺子去做了果生意后，几乎都不怎么费心力，铺子里的生意就极为兴隆，说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只要有地种甘蔗发麦芽，其实制成本并不高，而却是个奢侈品，价格一直相当可观，且又是不少达官贵人家中必备的，加之那些家有喜事的平民百姓们即便日常不买，但到了有需要的时候也是会买，而府城这边人又多，所以不愁客流量。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许是所不知的隐形因素，那就是池梨给家里选的铺子风水相当招财，这种旁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很难言说，但它偏偏也在其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所以，仅仅靠着这间铺子，池家便赚了个盆满钵满，更别提码头那边还有个吃食铺子，那边虽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可销售量上来了，慢慢累积下来，利润也是不少的。
    有了钱，许氏就拿去让池秀才置办田地，买宅子什么的，一点点将池家家业又扩大不少。
    知道女儿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学习科考，所以这些家里的营生许氏也暂时没有要让她接手的意思，但有些事她该知道还是得了解一下，免得以后接管家业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被人给糊弄了去。
    池梨也懂得母亲的良苦用心，所以全程都听得很认真。
    待他们将新家基本参观过一遍，府里的饭食也差不多备好了，一家人转移到饭厅去吃饭，吃完也正好洗个澡睡一觉，消去这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
    今夜池梨难得没有在梦里学习，而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个觉，谁知她可能之前利用睡眠时间学习久了，竟是连正常睡觉都在做梦梦见自己在学习，起来后完全没有感觉得到了休息，反而有点精神疲劳的感觉。
    揉揉脑袋，缓解了下有些昏涨的感觉后，池梨才起身洗漱穿衣。
    她今日准备出门，随她爹去拜访一下薛章鸣。
    听父亲说薛世伯也有意参加这场乡试，如今正在家中备考中，池梨去了还能顺便与人探讨探讨彼此的学习心得。
    这一次来薛家，池梨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同。
    若说之前的薛家充满了破败气息，眼看着整个家都有些摇摇欲坠，那么现如今的薛家却是焕然一新，怎么瞧怎么生机勃勃。
    这是当然的，薛章鸣考上秀才，而一个秀才的含金量在本朝还是挺大的，仅仅靠着帮忙给别人的田地免税，薛章鸣就能让自家人慢慢脱离之前的窘境，逐渐富裕起来。
    有了钱，日子好过了，那这家里可不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勃勃生机？
    这不，这次来开门的薛家小童那张圆嘟嘟的小脸都满脸带着笑，瞧见了有客人来也不似以往那么陌生，还礼貌地与人问了个好，再转身小跑去通知自家祖父家里有客来访。
    “薛兄，近来可好啊？”
    池秀才一见到薛章鸣就大笑着迎上去，与人寒暄起来。
    薛章鸣点头，淡笑道：“挺好挺好。”
    说着话，他将目光转移向一旁的池梨，也顺口与她搭话几句，两人聊着聊着就莫名转向了互相讨论学问，还一讨论就停不下来。
    无奈，原本只想带着女儿来做会儿客就走的池秀才最后还留在薛家用过午饭，若非池梨下午约了张大宝出来见面，他们恐怕还没那么早结束这场临时起意的学术交流。
    从薛家出来，池梨也不回家了，直接按着约定好的地点跑去她与张大宝曾经常去的茶楼里等她，池秀才则在送完女儿后自己坐着马车回了家。
    反正晚点张家那边也会派人护送女儿回来的，加之女儿身边也跟着人，不用太担心她的安全。
    池梨也是算准了时间。
    她才到茶楼没多久，张大宝就领着两个护卫与两个婢女过来了，那出行的派头，比之池梨还显眼，所以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瞧见她，忙举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看见池梨，张大宝立马欢喜地小跑过来，一下子扑到池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梨儿梨儿，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好久没见，我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池梨回抱张大宝，小姐妹俩亲亲热热地贴贴了一番，然后才恢复正常神态落座下来，一起享用桌上茶点。
    池梨挺了解张大宝的口味的，所以点的东西都是比较符合她们两人胃口的，反正张大宝几乎都爱吃。
    张大宝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光是从桌上茶点中就能看出即便分开那么久，池梨对她的友谊也没淡了去，顿时感到慰贴，随即又好奇地问起池梨这些年外在外读书的日子过得如何。
    池梨本想着挑些有趣的事情说一说，结果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可谓是相当无趣，每天不是在读书就是在读书，根本没什么好聊的，就只好用两句话简略概括。
    “你这过得也太辛苦了，连我都自愧不如。”张大宝听完忍不住感叹道。
    “对了梨儿，你瞧，这是什么？”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张大宝举着腰间一枚小印，献宝似地递给池梨看。
    池梨又怎会不认得这个东西，其实从刚刚张大宝一进来她就瞧见了，这会儿见人跟她显摆起来，不禁笑着恭贺道：“恭喜宝儿得中秀才。”
    原来，张大宝在前两月再一次举行的院试中，考中了秀才，虽说还是吊在了中等偏下的名次，但考中就是考中了，她的秀才功名不会因此减弱半分。
    之前为了当面听听池梨这句恭喜声，她即便一直与池梨都有保持着书信往来，也都憋着不说，这会儿可总算能一吐为快，并与好友一起庆贺自己得中秀才这件大喜事。
    说着说着，张大宝又面带羞涩地与池梨分享起一份新的喜悦：“对了梨儿，还有件喜事，我定亲了，如今我家已经去男方那边下了聘，约莫今年年底就要成婚，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哦。”
    “好……为何是你家下聘？”
    池梨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听闻张大宝要成亲了，邀请她过去参加婚礼，便一口答应下来，过了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漏洞，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一般而言下聘都是男方下给女方的，怎么还有反过来的，除非张大宝这是招赘婿，而非嫁人。
    果然，张大宝嘿嘿憨笑两声，才告知池梨真相。
    原来是她考中秀才后，对比那几个还依旧一事无成的庶兄弟，可能是感觉有出息的女儿更加适合继承家业吧，或者其中还有张夫人暗地里的推波助澜，不管如何，反正张家做出了个惊人的举措。
    他们给嫡女立了女户，让她成为张家继承人！
    也亏得女帝陛下上位后除去允许女子科举外，还慢慢增添了些于女子有益的规定，其中就有对立女户的修改，原本依照律法规定，想要立女户非独女不可行，如今却改成了只要女子双方父母同意将家业交给其继承，便可报备官府，为女儿立女户让其继承家业，鼎立门户。
    而立了女户的女子要成亲，依旧是只招赘婿不嫁人。
    毕竟人家专门给女儿立女户就是要留她继承家业的，若是将人给嫁了出去，那自家家业谁来继承？
    所以即便招赘婿不嫁人的条约并非硬性规定，若不想遵守也没什么，但百姓们依旧约定俗成地遵守着它。
    因此，张大宝的婚事是往内招赘婿，而非往外嫁。
    也难怪她这么高兴呢，今后家里由她当家做主，嫁了人也不会这么受到束缚，依旧是想读书科考就读书科考，想做别的事情只要她不当个败家子，也没人管她，所以她这未来的日子是眼看着快活。
    池梨为张大宝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想起自己情况。
    之前家里准备为池梨立女户的事情看似搁置了，但其实在池梨考完秀才后方知道她爹娘早已帮她立好新户口了，所以其实她也立了女户，只是没对外大肆宣扬而已。
    本来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宣扬的，不管立不立女户，池家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归属于池梨，并不会改变什么。
    与好友相聚的时光总是快乐的。
    待到天色渐暗，池梨才在张家马车的护送下回了家，并从那以后，再也不踏出家门一步，一直呆在家中温书备考。
    知道她要紧张考试，张大宝等人都自觉不去打扰她，家里人伺候起池梨来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哪怕池梨提醒过几回不必如此，也依旧拦不住父母的我行我素。
    可能是觉得乡试比前头考秀才的所有考试都要重要得多，作为父亲，他不想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所以这回池秀才早早地就做好了一切安排，打算全程跟在女儿身边陪考。
    家中私塾有别的秀才夫子在，不担心耽搁学生学业，所以池秀才的时间安排也自由许多，只是劳累那位秀才夫子这段时间要多费些心力去教导更多学生。
    池秀才打算等女儿考完回去就给人封个大红封，以犒劳对方的辛苦。
    在经过一个多月紧锣密鼓的备考之后，广大学子们终于迎来了乡试。
    依旧是天还未亮，贡院门外就已经集结了一大批等待入场考试的人。
    还好池梨家占据有利地形，以至于哪怕她比一般人出门要稍微晚一点，也依旧能排在一个考前的位置。
    她手提考篮，跟随在一列皆是女子的队伍里，旁边是父母殷殷叮嘱的话语，都是让她别紧张，好好考，实在不行咱们下回再来的话。
    听到后面那句，排在池梨前头的一位女学子不禁无语地递来一个眼神，在场哪个来考试的不是奔着中举而来，怎么还有下回再来的说法？
    池梨没理她，又不认识，没必要多生矛盾。
    她一直乖巧地听着父母的叮嘱，时不时点点头应答几声，全程没有不耐烦的时候，时间久了，反而是前面那个人听着有点烦，但隐隐又有些羡慕。
    能来参加乡试的女学子依旧如那凤毛麟角一般，少得可怜，可但凡能站在这儿的，却无一不是打败了无数竞争对手的佼佼者，且同时还拥有着家里人的鼎力支持。
    所以这也造成了，今日排队队伍里，不仅男学子那边跟着一溜关心其考试的家人，女学子这边更是完全不逊色于那边，甚至有些人家里来了男女老少全家送考，那阵仗，着实有些惊呆旁人。
    对比起来，那位排在池梨面前，只有孤身一人的女学子，就显得有那么些孤单可怜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跟人不认识，所以池梨也没怎么关注人家，只略略扫过一眼就过了。
    “时辰到，考生入场！”
    估摸着自己已经排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队了，正当池梨站着有些腿酸，想动动脚换个站姿时，那高声宣布可以开始入场的声音终于传来，随后人群骚动了一下，又立马安静下来，有序地排队入场。
    乡试的入场检查比之考秀才时还要更加严格几分，这会儿不管是要脱衣服，还得被人扒拉着头发什么的，翻来覆去地检查好几遍，待确认无误后才可放行。
    接过那检查婆子递回来的考篮，池梨不出意外地发现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地，基本没一件能看。
    其实乡试与前头的考试都一样，考场内部基本会提供考生的一切考试与生活所需，即便是不自带东西，也不影响考试。
    但是乡试还是有些不同。
    它要考三场，每场持续三日。
    且入场要提前一日，考完出场要延后一日，也就是说，实际上考生每场考试都得在那小小的号舍里待上五天四夜，相当熬人。
    所以若不做足准备，很多人很可能会熬不过去。
    池梨的考篮里就装有她父母特地给她准备的药，里面有参片，应急治疗肠胃不适的小药丸，还有些防蚊虫叮咬的小药膏等等。
    秋天考试虽不像春天那么冷，但它蚊虫多啊。
    特别是在南方，那些蚊虫鼠蚁多如繁星，怎么驱都驱不完，经常被叮咬也是很烦人的。
    池梨不怎么招蚊，但这不意味着她完全不会被蚊虫叮咬，所以有些装备还是得带足了，免得影响她考试。
    今日只入场，不考试，所以池梨进入自己分配到的号舍之后就趴在那不动了，闭目休息。
    考试前这些号舍都会有人专门清理一遍，所以很干净，倒也不需要再麻烦自己去打扫，不过后面人在里面待久了，多少还是得注意个人卫生。
    还好，池梨这回运气依旧不错。
    她不仅没被分到臭号，还被分到了贡院内新修缮完毕的考棚里，这里环境要比老的那边要好不少，甚至瞧着还比旧考棚要大一点点。
    能被分到新考棚的人不多，因为这边也才完工一部分，位置少，人也少，也就显得更清净一些。
    贡院内部依旧有提供吃食，只是那价格依旧美丽，所以有些不想当冤大头的学子们就会自己自备干粮，来撑过考试这几天。
    池梨也带了吃的，但是只够一两天的量。
    没办法，哪怕已经进入秋季，这天儿还是热，食物也坏得快，真要一次性带足好几天的食物，恐怕不到第三日她就得开始吃搜了的食物。
    吃坏肚子事小，耽搁考试事大。
    所以她宁愿多点钱购买贡院内部提供的食物，哪怕不好吃，但至少都是热腾腾现做的，吃不坏肚子。
    入场后等待一日，第二日一早，考试便开始了。
    考官发卷，拿到卷子的池梨先大略扫一遍题型题量，随后等待考官宣布开考。
    待正式开考后，池梨便立马开始做题，第一题她刚刚已经审题完了，这会儿直接就能开始在草稿纸上打草稿。
    乡试第一场需要考四书题三道，经义题四道，还得赋诗一首，题量很大，需要抓紧时间才能写完。
    池梨做题的速度不快不慢，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状态，她考试全程都是如此，发挥好坏如何暂且不提，但至少最终写出来的答案她本人很满意。
    在做完最后一首诗之后，也代表着乡试这第一场考试落下帷幕。
    池梨收拾好东西排队等候出去，她面色不像旁人那样痛苦，对于四周充斥的不可言说的味道似乎充鼻不闻，其实是她悄悄封闭了自己的嗅觉，避免受到毒气侵害。
    想必池梨自个儿都没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动用灵力，居然是为了做这种事，但她真的忍受不了，不仅是别人身上，还有自己身上的味儿。
    也是，任谁被关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持续五天没洗澡，还吃喝拉撒全在里面，那闷出来的气味都不是那么好闻。
    池梨就亲眼见到有人坚持到考完试出来被当场熏晕，也是可怕，不知道那些被分配到臭号的人是怎么过的，希望他们能平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