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乡试2

    第146章 乡试2
    最后从贡院内走出去的考生跟被抬出去的考生几乎参半。
    他们中有的是考试时突发疾病，有的是受不住考试的煎熬，也有的只是单纯在持续几日的考试中耗尽了心力，暂时无力自己行走，所以需要依靠士兵们的搀扶才能出得了贡院大门。
    为了维持乡试秩序，同时也为了监考考生，防止作弊，考试时南淮府这边足足抽调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过来守护在贡院内外。
    也亏得有这些人在，否则那些或是晕倒，或是暂时走不动道的考生们都无人照应。
    但也仅止于将人送到贡院门口了。
    出了贡院大门，其他事便与他们无关。
    好在贡院外本就站满了一堆等候考生出场的家属们，一见大门打开，大家赶紧冲上前认领自家人，找着人的就赶紧接出去带回家好生照顾，没找着的则扯着嗓子边喊边继续找。
    由于自家距离贡院近，池梨一开始就让家里人莫要过来人挤人，免得出什么意外，历年贡院门外也不是没出过踩踏事件，酿成惨案。
    所以安全起见，池梨便与家里人约定好在距离贡院稍远些的一处街口来接她。
    依照她如今的身体素质，应当是能够撑到考完试出来自己走过去的。
    还未走到约定好的街口处，池梨就听见她爹娘激动的声音：“梨儿，梨儿，在这，爹娘在这！”
    她闻声抬头，果然就见父母一脸高兴又心疼地站在街口处探出半个身子冲她挥手，身后则是自家的马车。
    本想快走两步扑入爹娘怀中，但刚迈开步子就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那股味儿，怕熏着爹娘，池梨放缓脚步，走到距离爹娘约莫还差两三米远时就停了下来。
    “爹娘，我们回家吧，”
    出口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沙哑，应当是这几日给累的。
    “好，我们快回家，梨儿也辛苦了，赶紧回家洗漱吃饭，再好好睡上一觉。”
    池秀才自己也是考过几回乡试的人，别管他最后过没过，考完乡试出来是个什么鬼模样他可太清楚了，甚至他还有一回倒霉被分配到臭号旁边过，等熬到考完出来时，那整个人都精神恍惚了。
    因此他很懂此时女儿的想法，也拦着妻子别叫她上前，只给了跟随而来的丫鬟婆子一个眼色，让他们赶紧将小姐给搀扶上马车。
    “你干什么？”许氏不满丈夫拦着自己靠近女儿。
    “孩子也是要脸面的，尊重些她体谅我们的心吧。”池秀才当年就很尴尬让父母妻子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虽说那是不可避免的，但也还是不大想让家里人闻到，更不想让他们被熏着。
    最终回程的一辆马车上只待了池梨一个人，池家夫妻则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既然都有经验了，池秀才自然会做足准备，安排两辆马车来接人不过是基础操作，反正自家也不差这么点雇佣马车的钱。
    回到家，池梨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冲回屋里洗澡换衣服，热水什么的，家里都是早就备好的，就等着她跳下去洗了。
    泡在水里的池梨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下滑，直到水流将她整个都没顶。
    咕噜噜……
    一串串气泡不断冒出，但池梨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也不怕憋死自己。
    果然她还是最喜欢在水中的感觉，可惜浴桶的空间还是太小了，想游泳都伸张不开，她爹娘又不可能允许她造个大大的水池子（泳池）就为了在里面泡冷水，所以池梨自从来到这边后就基本没体验过在水中自由自在游泳嬉戏的感觉。
    家中园里倒是有带个种着莲的小池塘，但她前一秒敢往里跳，后一秒必定能引来无数声尖叫，池梨可不想吓坏她爹娘。
    还是以后有机会，家里条件又允许的话，求着她娘给她买个温泉庄子吧，没泳池玩泡泡温泉也行。
    池梨边做白日梦边慢吞吞洗澡。
    她洗澡时不爱让人伺候，不是不习惯，只是不想在难得能够尽情泡水的时候被人打扰，这已经是她为数不多能够放松自我的时刻了。
    家里饭菜也都是备好的，全都热腾腾地，就等着池梨享用，许氏还特地亲自给女儿炖了补汤，里头加了很多中药材，给她补补考试时所损耗的元气。
    要不都说考生就是家里最珍贵的宝贝呢？
    这个时期的池梨几乎被全家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各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就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影响接下来的考试状态。
    只在家里歇了一日，乡试第二场很快开始。
    第二场考五经，并会考你的公务文写作，共有四种，分别为诏，判，表，诰，下臣为陛下拟写诏书，县官作判文，上表奏折，宣发告示等，均属于需要考察的公务写作内容，并运用于各种不同用途的公务文也有各有不同格式，不能出错，另外还得写策论一章。1
    题量依旧不小，且难度比前一场还要高出不少，让人完全不敢分心，所有人全程都在紧张做题。
    旁人考第二场最怕的就是弄错公文格式，池梨倒是不怕，优秀的记忆力能够帮助她牢记各种公文写作格式，她只需要根据不同题型去套用格式，并且将其以官方口吻写出来即可。
    当然，必要的辞藻修饰是必须的，即便格式不出错，主题核心也正确，可若内容写得平平无奇，也是不会得考官青眼的。
    考试前每位考生都被分了一根蜡烛，这是给他们用于夜间延时作答用的。
    上一场考试池梨答题还算快，没用上，这一回她却是将蜡烛给用得几乎不见蜡油，这才勉强做完了所有题。
    待到卷子被收走，池梨才大松口气，几乎瘫软在座位上起不来了。
    “叩叩……”
    过了一会儿，可能见她没出去，号舍门外传来一道有规律的敲击声，随后一道上了年纪的女声以一种例行公事的口味询问道：“可要帮忙搀你出去？”
    “劳烦。”
    池梨不是没力气自己起来，只是她这会儿有点用脑过度那种感觉，脑壳晕乎乎地，想着后面还有一场考试，她也不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又正好有人在外面问，便干脆开口求助。
    听见她的回复，站在池梨号舍门外的婆子将门板推开，也不管里头环境是什么模样，只管扶起池梨就带着她往外走。
    婆子力气大，但扶人时却还算有分寸，至少没将池梨弄疼，对比起那些被士兵们跟提小鸡仔似地提起来就往外拖的男考生们，她可算好的了。
    池梨还瞧见，与她一样被婆子们搀扶出去的女考生也有不少，这很正常，女子本就身子骨娇弱一些，能熬过持续三日的高强度考试已是不易，要求她们考完再自己活蹦乱跳地走出去，怎么看怎么强人所难。
    没见也有不少男考生也‘身娇体弱’地要人搀扶吗？
    到了贡院门外，池梨本以为扶着自己的婆子只会把她丢在这就走，都已经做好了自己站稳离开的准备了，不料却听得耳边传来对方的一句询问：“姑娘，伱的家人在哪？”
    “我与家人约好了在前头街口汇合。”
    意识到对方是想送佛送到西，直接把自己送回家属手中，池梨自然不客气地指起方向。
    随后婆子就将她给扶到了池家夫妻面前，面对这位帮助了自家闺女的婆子，哪怕知晓人家只是在履行职责罢了，池家夫妻还是对其千恩万谢，许氏还悄悄示意陈妈妈给人塞了个小银锭，全当做谢礼。
    对方捏了捏银锭，满意地露出一抹笑：“贵千金下回若还需要帮助，尽可找我。”
    池梨瞥了眼，倒没觉得意外。
    她刚刚让人帮忙态度那么理所当然，不就是知道这人就是为了讨赏才愿意带她多走这段路？
    左不过一钱银两，也不算多，彼此得个方便也好。
    池家夫妻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送女儿上马车时，许氏还特意叮嘱：“下场考完你若觉得累，便还让人给你扶出来，一点银钱罢了，不算什么，左不过三年一考的事，又不是天天如此，我儿身体最重要。”
    “知道了娘。”
    池梨应了一声，然后跟着父母回家，依旧是洗澡吃饭睡觉一条龙，在歇息了一整日养足了精神之后，再一次，也是本场乡试最后一次踏入贡院大门。
    第三场只考策论，共五道题，每一题都相当有难度。
    特别是其中有一题，出得让人非常意外。
    题目是问：汝以女子入科考何乎？
    翻译过来就是在问你，对于女帝本次开创的允许女子参与科举考试这条政策，有什么想法，并以此作答，写一篇策论。
    曾经池梨自己给自己押题时，就有压过类似题型，毕竟这件事几乎算得上近几年的大事了，还是能够震惊全国上下的那种，没理由不拿出来考。
    不过这是个有些敏感的题目，直径朝堂上还在为此争论不休，也有可能不会被拿出来当做考试试题。
    谁知道它出现了，反而池梨觉得最大有概率出现的，那种历朝历代考试里相当经典的治水题却没有。
    她特地还为此查阅了不少资料，并拼命回忆现代社会的各种治水工程是怎么做的，做了充足准备呢，很遗憾半点用处都没派上。
    但提前押题经常出现这种押不中的情况，也没什么。
    这会儿是在考试，可不能浪费时间。
    池梨收敛心神，决定先从这道“女子科举”的题目先开始。
    首先，作为女学子的天然立场，与该政策的既得利益者，她自然对其是持高度赞同态度的，但写出来不能太过于拍女帝马屁，显得她不够矜持，得委婉着来。
    所以池梨先在文章开头明确表达自己的支持态度，随后就开始从各个方面入手，引经据典地论证这道政策的优点，朝廷需要人才，而人才的来源不该拘泥于性别，既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语，那么需知女子中也存在优秀人才，她们正等待着被发掘，她们也有一颗想要为朝廷，为这个国家，为百姓倾心效力的决心……
    当然，凡事都有好有坏，新政策新发，在执行过程中肯定会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足之处，但这些都是小缺点，是可以被解决的，池梨从自己的亲身体验里提出些切实有效的改进建议，以相当委婉地口味，就怕考官看了觉得她这个考生太过于爱指手画脚地以至于产生不喜。
    写得太嗨，一不留神写过了头，超过了规定字数，好在只是草稿而已，池梨回过头来又重新检查一遍的同时也删减掉一部分，并润色言辞，让本就写得有些许委婉的说辞越发隐晦。
    有些事看了后意会即可，没必要点太明白，即便是在考试里也一样，毕竟池梨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遇上那种反对此政策执行的考官。
    上回差点被坑的经历她可还记得呢。
    熬过了这一道题，另外四题看起来反而没那么刁钻了，池梨一一仔细审题，再三确定自己没抓错重点后才开始动笔作答，一样地先打草稿再定正稿，最后进行最终润色后才会正式写在答题卷上。
    几乎一题就得被重复写上两三回，甚至是三四回，才能真正答完，所以这个过程所耗费时间也是比较长的。
    不出意外地，池梨又用光了蜡烛。
    终于熬到第三场考试结束，池梨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被腌制入味的咸鱼了，不仅又干又咸，还翻不了身。
    这回是真的被榨干了。
    当上回那个婆子又来询问时，池梨没拒绝地再一次被人搀扶出去找爹娘，而对方也又小赚了一笔外快，算是皆大欢喜吧。
    可能是没了下一场考试的紧迫感，这回池梨到家后几乎睡了个昏天暗地，差不多持续了三天两夜没醒，吓得池家夫妻连续请了两回郎中，结果人家大夫看过后都只说人在睡觉，没事，等她睡醒补足了精力就好。
    没人看得见，睡梦中的池梨周身环绕着点点星芒，不停地往她体内涌去，滋润着隐藏在这具身体内部的神魂，缓慢增加着其身上那浓郁到几乎刺目的功德金光。
    过了许久，光芒才渐渐收敛，慢慢沉寂下去。
    而池梨也在第三日清晨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眼中并无久睡的混沌，反而有种闭关修炼得有所成的清明与喜意。
    池梨自个儿也是没想到，她只是参加个乡试而已，居然能一下子得到那么多功德，按耐不住好奇心，她掐指一算，方知原来这回的功德源于两方面。
    一方面是她切实地改变了原主的命运，完成了其部分心愿，另一方面则来源于她考试时所作的那篇有关女子科举的策论，其日后似乎会渐渐发挥效用，并造福广大有意参加科考的女学子，帮助更多的女子改变自身的命运，而这些因此而改命的人中有些日后成了一方好官，她造福百姓，为自己累积功德的同时，池梨也跟着小小地沾了点光。
    这部分得来的功德算是有点预支未来所能得到份额的意思，但其实这也意味着未来的某些事情是会真实发生的，只是以池梨如今的道行，没办法算得那么清楚。
    所以她大略了解过原因后就没再继续往下探究，免得引来天道反噬。
    等待乡试放榜还需些时日，家里田地到了秋收时刻，不仅池秀才，这回连许氏都没办法继续留在府城等待放榜。
    因为现在家里的地太多了，夫妻俩都得去看着才行。
    见爹娘都有事要忙，池梨干脆提出也要跟着一起回家帮忙，她都已经那么大了，有些事也能帮帮父母，总不能一直当个孩子被养着，还不事生产。
    至于放榜的事，等成绩出来了，若她能考上，官府自然会特意派人来家里通知，若没考上，也无需想那么多，所以其实人等不等在府城里基本没差。
    实在不行，也能让池秀才拜托薛章鸣帮忙留意女儿的成绩，两人是一起参加的同一场乡试，薛章鸣又家住府城，还有哪个比他更适合的帮看成绩人员吗？
    没有了。
    所以这个重任就被交给对方。
    不过是个顺带之事罢了，薛章鸣接到友人委托后也没拒绝，还承诺只要成绩一出来，就会立马派人前往池家告知。
    池秀才谢过好友后，转头就收拾东西，带着妻女一起回了大垵县。
    马车车轮碾过熟悉的街道，池梨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家中这些年都没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不都还是那样？”与女儿同乘一马车的许氏笑问女儿。
    池梨闻声点点头：“也是。”
    古代又不比现代，发展比较慢，且池梨满打满算也就离开了一年多不足两年，这点时间内家乡是有变化，但不大，至少没到那种能够很明显就看出来的地步。
    本以为回家路途还是那条，谁知马车走着走着突然拐了个弯，踏上了另一条陌生街道，池梨懵了，回头看她娘：“娘？”
    “是我忘了提，你爹在你刚出生那会儿就买了块宅基地，本想着建个大宅子一家人住，奈何那时候家里钱不够就没建起来，这两年家里多赚了些钱，倒是慢慢将新宅子给起好了，只不过还未正式搬家，今日就顺路带你去瞧瞧看看，再选个你喜欢的院子当闺房。”
    许氏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有这回事没告诉女儿，此时对上池梨一副‘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没说，都一起说了吧’的表情，不禁好笑地点点她的小脑袋。
    “就这事而已，再没了。”
    “哦。”母亲不会骗自己，池梨听完也就放过了这茬，然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思考自己要挑选哪个院落。
    最好是近水源或者是带观赏池塘的，哪怕她人不能下去游，但充沛的水汽也会让她感觉比较舒服。
    新宅子是个四进院落，比之池家原先的房子要大得多，内里依旧布置精巧，充满南方建筑婉约雅致的风格。
    要说这宅子有多豪华是不可能的，家里是有钱，但还没到富豪程度，不过能够看得出来她父母在请人建造这座房子时，是废了不少心思的。
    里面布置摆设处处充满温馨感，有些地方还透出一股风韵书卷气，一瞧就能知晓这是一个和睦有爱还有文化的家庭。
    宅子大，要逛一圈也挺费时的，但池梨依旧耐心地全部给转一圈，连下人房都去瞧了一眼，然后宣布了她想住在父母旁边的那座院落里。
    其实那个院子一看就是特地给她准备的。
    里面布置处处充满小女儿家气息，还都是池梨喜欢的模样，另外在她的卧室隔壁，还打通连接了一个超大浴室，里面竟是挖了个浴池，不大，但也要比浴桶宽阔个三四倍，泡在里面绝对舒服，就是比较费水费烧水的柴火。
    但池梨从中感受到了父母的心意，想来他们也是看出女儿对水的喜爱，才特意给她准备的这个浴池吧。
    这回池梨真是不被感动哭都不行，她抹着眼泪扑入父母怀中，真切地感受到了被父母所宠爱是什么感觉。
    原先的锦鲤仙子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时不时会投喂她一些仙丹灵宝的饲主，偏饲主也不是个温情的神，所以她自小并未感受到太多关爱，每日只能在冷冰冰的仙池里孤单游荡，所以她才喜欢交朋友，只有朋友多了，她才能经常有人陪着说话，可是朋友的存在好是好，却还是不能代替一些感情。
    例如，来自父母的疼爱。
    这份疼爱是属于池梨的，她很确信，喜欢水的人是池梨，浴池也只是给池梨建的，而她在承了原主的身体时，也一并承了她的命格，所以她的父母也是自己的父母，并无差别。
    新居乔迁得定个大喜的日子，还得请相熟的亲友好好上门吃顿饭。
    要忙这些得费不少事，显然池家现在是没这个空闲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一家人提前入住新居，并在安顿好后开始忙碌秋收。
    1，乡试考试内容来自百度百科，还有一部分是作者瞎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