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书生彦崇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今日在这礼部贡院旁，姜姜是真的亲眼见证了这些莘莘学子的悲与喜。
    这才刚刚放榜不到一刻钟，就有不少人因为太过激动或者太过悲伤而昏倒，好在礼部早有准备，那些昏倒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被抬了出去。
    不知道大哥……是否榜上有名？
    姜姜终于来到了那棵老树下，这边相对要安静不少，周边还有几位富家小姐，正带着自己的丫鬟在窃窃私语着。
    “小姐，抓到了！我们抓到了第五十六名！他还没成亲呢！”
    就在这时候，几个侍卫打扮的男人欢天喜地的大喊着，架着一个身材瘦弱的书生来到了大树下。
    “这人也太瘦弱了，不过……能考到五十六名，应该学识很不错。”
    那家的小姐上下打量着书生，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一群人就带着那书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阿这……
    这就打算带回去立刻洞房成亲了吗？
    亲眼见证了榜下捉婿的姜姜，一脸目瞪口呆——
    万一哥哥也高中了，会不会也被捉走……额，他那么高大，这些侍卫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吧？
    姜姜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为姜潮生担心，于是，她开始津津有味的看起热闹来。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姜姜亲眼看到有不少书生被带走了，其中居然还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书生，据说那书生为了备考，多年来寒窗苦读一直都没有娶妻……
    “这年头读书人还真是香饽饽。”
    姜姜小声嘀咕着，忽然间，她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双眼灿若星辰，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气质，站在人群之中格外的显目。
    是那个家伙……
    姜姜远远地看了看，那个男人也被人围住了。
    啧啧，长得这么好看，无论在哪个时代的婚恋市场，这可都是抢手货啊！
    不过……
    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很快那些围着他的人都满脸失望的退开了。
    “是你啊，又见面了。”
    不多时，那个男人竟然再次来到了姜姜的身边。
    “哦。”
    姜姜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与男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哥哥还没出来呢？”男人似乎很自来熟，微笑着问了姜姜一句。
    “是。”
    姜姜又回答了一个字。
    见到姜姜如此冷漠，男人倒是一点都没有在意，依旧微笑着开口道：“我叫彦崇，是贺州的考生，不知道姑娘芳名？”
    “我阿娘说了，不能把自己的闺名随便告诉不认识的人。”
    姜姜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名叫彦崇的男人。
    顾言卿：……
    左相大人的美男计，第一次失效了。
    彦崇自然是顾言卿的化名，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贺州人，而崇字，是他的表字，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汹涌的人潮里又爆发出了更震耳欲聋的声音。
    姜姜下意识的抬头望去，远远地透过人群的缝隙，能隐约的看到礼部的人再次出来了，又拿了一卷榜单。
    这是……
    今次春闱前三名！
    “前三名出来了。”顾言卿也看到了那榜单，语气淡然的开口。
    “彦公子，你……不去看看吗？万一有你呢？”姜姜侧着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这男人和其他书生不一样。
    他表现的太淡定了。
    “我？我才疏学浅，没那个运气。”顾言卿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揶揄。
    原来是个落榜书生……
    姜姜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刚刚那些贵女们没有选他。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
    给了他逆天的颜值，也给了他平庸的智商。
    “那个……彦公子，你别灰心，以后再努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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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姜随口安慰了一句。
    “姜姜！”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
    “哥！”姜姜眼神一亮，冲着人群里高大魁梧的姜潮生招了招手。
    “我哥回……”姜姜转头刚想和身边的人说话，可是……
    她的身侧空空如也，那个叫彦崇的人，竟然消失了？
    大白天不会是见鬼了吧！
    姜姜没时间多想，姜潮生已经快步的朝着她奔了过来，很快，那抹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了姜姜的眼前。
    “大哥，怎么样，中了吗？中了吗？”
    姜姜激动的拉住了姜潮生的手，一双眼睛里满是期盼的看着他。
    “咳咳。”
    姜潮生故意清了清嗓子，随即才缓缓开口道：“这次没有发挥好，只堪堪考了七十八名，实在是……有些惭愧！”
    姜姜：……
    不装x就会死的读书人！呸。
    虽然心底吐槽了一句，但是姜姜还是第一时间跳了起来，双手揽住了姜潮生的脖子，大喊着：“中了！中了！哥哥中了！”
    傻丫头！
    姜潮生满眼宠溺，伸手扶住了姜姜，生怕她一下子摔倒了。
    此时，顾言卿早就远离了人群的范围，他站在远处的马车前，远远地看着激动的兄妹俩，恍惚的想起当年，他春闱中第那年，妹妹也是如此开怀。
    “吆，这里居然还有位这么俊俏的书生呢！”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在顾言卿耳边响起，那男子身后还带着几个侍卫，他们今天已经帮小姐找了好几个书生了，可惜……自家小姐眼光太高，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他们本来都打算回去受罚了，谁能想到走到这儿了，居然遇到个绝世大帅哥！这身材，这样貌，绝对能被小姐看中了吧！
    “穷书生，你有福气了，我们家小姐可是……”
    “滚！”
    冷漠的话语带着让人心悸的威压，顾言卿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就上了马车。
    中年男人和他身后的侍卫都被顾言卿那样一个“滚”字，震慑到了，等他们回过神来，顾言卿已经上了马车，今日他是乔装而来，自然没有坐顾府的马车。
    看到这平平凡凡的破旧马车，那几个男人回过神来，还想凑上去拦车，下一刻，一把飞刀从车厢里飞射而出，直接打在了那中年男人的发髻之上，下一刻，他就头发散乱，表情呆滞的跌坐在了地上，身下的裤子在瞬间湿透了……
    马车里，顾言卿悠然的坐着，闭目养神。而就在顾言卿的对面则坐着一个穿着黑袍的年轻男子，男子的相貌普通，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厉，刚刚的飞刀，就是他随手扔出去的。
    “相爷，那批官银的位置找到了，今夜就要动手吗？”
    这黑袍男子也是顾言卿的幕僚之一，名为江文，是一个非常擅长追踪和刑讯的高手。
    “今夜就动手吧。”顾言卿缓缓睁开眼睛，冷漠的眼神里有一抹戏谑一闪而过：“今日放榜，中州学子成绩斐然，特别是那些世家的子弟，排名都很高，孟家今年一次就有四人上榜，今天白天，先让他们高兴一下。”
    中州本就是庆云国腹地，也是整个庆云国最繁华富庶的地方，整个中州盘踞着无数世家贵族，每一次的春闱，能脱颖而出的大多数都是这些贵族子弟，因为他们从一出生，就领先了那些寒门子弟不知道多少年……
    顾言卿知道，要让这个世界变得人人平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
    他还是希望，有朝一日，所有学子能够获得一样的资源，没有徇私，没有舞弊。所有书生都能够公平的参加春闱，让真正的有识之士被全天下看到，让真正有才学有志向的人能脱颖而出，为国效力。
    这样的未来，他能看到吗？
    或许吧。
    顾言卿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的可笑。
    这样的未来，是不会存在的吧？
    有时候，连陛下都会取笑他的天真。
    可是即使这样，顾言卿，还是想试试——
    尝试着，以一己之力，改变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