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岁月流金（终）

    第102章 岁月流金（终）
    魔都，蒋家洋房。
    易华伟站在久违的家门口前有些唏嘘，犹豫片刻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干净整齐，一尘不染。还是那些熟悉的布置，跟老太太生前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是十年前过世的，享年八十，是喜丧。临走前抱过三个孙子，老人家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老太太走后不久，易华伟跟毕玉兰就搬出去了，这里留给了蒋南孙跟朱锁锁偶尔居住。
    蒋南孙跟朱锁锁出国后，这里也就空置了下来。易华伟也很少回来，只是请了人定期打理。
    客厅没人，易华伟听着楼上园隐隐有声音传来，抬腿便往楼上走去。
    经过改动，原本的阁楼被拆掉一半，加上阳台的地方被易华伟改造成了一个小园。时已中秋，园里只剩下茶、桂、百合还在开放。
    整个小园用钢化玻璃笼罩着，园中间有两个秋千。秋千在间轻轻摇荡，上面坐着两个女人，一红一白。一如当年，红衣朱锁锁，白裙蒋南孙。
    正在聊天的两个女人一见易华伟便停止了交谈，蒋南孙眉角一挑，轻哼一声，仍然晃着秋千没有下来。朱锁锁瞟了她一眼，便笑着朝易华伟走了过来。
    “你现在还跟我玩突然袭击是吧？”待朱锁锁走近了，易华伟埋怨道：“雅婷回来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把她安排在这里读书，还跟华钰一个学校，你是故意的吧？”
    “伱不过去看我，我回来看看你还不行啊！”看着易华伟，朱锁锁有些幽怨道：“我本来就是故意的，让他们两兄妹平时多接触一下不好吗？你也不想他们之间弄得生分吧？”
    “那你好歹提前跟我通通气啊。”易华伟有些语塞，放缓了语气道。
    “雅婷昨晚上跟我说了，她这个哥哥还是挺好的，有良心，不像某些人。”朱锁锁拉着易华伟在长椅上坐了下来，说这话时就像个深闺怨妇。
    “咳咳～，”易华伟闻言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蒋南孙一眼，换了个话题：“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我想多陪陪雅婷。”朱锁锁看着易华伟的眼神像是话里有话。
    “你不管你那个公司了？”易华伟一愣。
    “我请了职业经理人打理，再说公司都是以前的老人，要是有事，他们会通知我的。”朱锁锁笑了笑：“其实这次回国，是雅婷执意要回来的。”
    “哦～？！”
    易华伟沉默了一下，自然知道朱锁锁话里的意思：“委屈她了，以后我会多陪陪她的。南孙呢？这次专门陪你回来的？”
    “嗯，她在这里待半个月吧，等祭拜完奶奶再回去。阿姨年纪也大了，这些年看着老得厉害，身体不太好，还是要人照顾的。”朱锁锁缓缓道。
    “听说叶谨言去年走了？”易华伟点点头，问道：“戴茜现在怎么样了？”
    “嗯，叶谨言在去年年底走的。”朱锁锁沉默了一会：“叶谨言无儿无女，小姨之前为了精言集团把她那个房子都卖了，现在在租房子住。没钱，她又不愿意接受南孙的帮助，所以就把叶谨言安葬在了她家附近的一个小型墓园里。……小姨开始的时候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他，可现在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说着，朱锁锁看着易华伟轻声道：“所谓的深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或许小姨看开了，把叶谨言藏进了心里？……你说，要是我先走了，你会把我忘了吗？”
    “咱们谁送谁走还不一定呢。不过，我会努力一点，先把你送走。”易华伟看着有些伤感的朱锁锁开了句玩笑。
    “滚蛋，要也是我先把你送走！”朱锁锁嗔道，感伤的心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
    易华伟握住朱锁锁的手，缓声安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咱们虽然没有夫妻的名分，但也有着夫妻的感情。不管谁先走，我能肯定的是我对你的这份感情不会变的。”
    朱锁锁怔怔地看了易华伟一会，眼角有些湿润，情动之下扑进了易华伟怀里，紧紧搂住了易华伟。
    “好了，南孙在看这边呢。”搂着朱锁锁，易华伟轻抚了几下，笑道。
    “嗯！你讨厌！”朱锁锁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蒋南孙，当即如女孩状，羞红着脸，从易华伟怀里挣脱出来，在他胸膛捶了几下。
    好一会，朱锁锁才朝蒋南孙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对着易华伟说道：“我现在就是担心南孙。我再命苦也有个女儿。南孙以后怎么办？我怕等咱们走了以后南孙一个人孤苦伶仃啊！再过些年，连个上香的都没有了。”
    “她也该为自己打算了，我说的话她又听不进去。你平时没事多开导开导她”易华伟对这个老闺女也犯愁。
    “要不，我跟她在一起吧！”朱锁锁突然抬头说了一句话把易华伟雷得外焦里嫩。
    “什么意思？！”易华伟直直地看着朱锁锁，失声道。
    “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这在意大利是合法的。”朱锁锁笑了笑：“所以，我们是可以领证的。”
    “你疯了吗？！”易华伟猛然站起了身子，瞪着朱锁锁怒道：“那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女婿？”
    “哈哈哈～～，开玩笑，”看见易华伟这副模样，朱锁锁笑得前仰后合：“你不会当真了吧？！看样子你也有失态的时候啊，我以为你真的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呢。”
    “这是一回事吗？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啊？”易华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突然看着朱锁锁狐疑道：“你们不会真的领证了吧？”
    “你猜！”朱锁锁笑而不语。
    “我猜你的头！”看着朱锁锁狡黠的眼睛，易华伟真想给她来个过肩摔，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这玩笑能随便开吗？”
    “疼～”朱锁锁吃痛，捂住额头，捶了易华伟几下。
    “你在欺负我妈？”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正皱起眉头看着易华伟。
    只见少女上身是件白色短袖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小马夹，领口还有一个深红色的蝴蝶结。衣服口袋上方的金色繁复校徽，显出学校的贵气优雅。下身外面套了件红黑色的过膝格裙子，脚上一条过膝的白色蕾丝腿袜，下面穿着一双白色的筒靴。
    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头齐肩浅棕色的头发，长长的斜刘海刚好遮住眉毛，遗传到母亲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现在显得十分严肃，黑褐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易华伟。
    “没有，我跟你妈闹着玩呢。”易华伟一见女孩，黑着的脸迅速换了个表情，朝女孩走了过去，开口道：“雅婷，怎么上次爸爸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啊？”
    “不想接。”朱雅婷瞥了易华伟一眼，转身就想绕过他，往母亲这边走去。
    “雅婷，你平时不是想爸爸吗？怎么这会见了又不叫？”朱锁锁揉了揉朱雅婷头发，温声细语道。
    “我才没有！他上次答应给我唱生日歌，他失约了。”女孩傲娇地扭过头。
    “乖，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向你道歉。你把爸爸的号码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易华伟挠了挠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朱锁锁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忙着汇景的事，他没时间过去意大利，只能在电话里帮女儿贺生了，但他能说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她们那边的十二点吗？待他打电话过去，朱雅婷已经把他拉黑了。
    “哼！”朱雅婷显然不接受易华伟的道歉，转头朝朱锁锁道：“妈，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去买。”易华伟闻言忙开口道：“要不，咱们去你以前喜欢的那个饭店吃？”
    朱雅婷看着母亲没有说话，显然有些意动。
    “那咱们就去吧。”朱锁锁回头叫了一声：“南孙，走吧，雅婷饿了。”
    一直在安静听着几人说话的蒋南孙走了过来，看也没看易华伟，揉了揉朱雅婷头发：“好的，咱们吃饭去。”
    朱锁锁笑了笑，给了易华伟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牵起朱雅婷的手，朝门外走去。
    ……………
    时间匆匆，春去秋来，再回首恍然已经沧海桑田。
    稍不留意，时光就会从你身边悄悄溜走。它不会给不珍惜时间的人任何宽恕，也不因任何人的苦苦哀求而驻足不前。它能使儿枯萎，树叶凋零，它会让红颜变成白发，让稚子变为老朽。
    易华伟送走带着黑绸的宾客，把小辈们都赶出了院子。
    静静地坐在棺木前，看着上面的相片发起了呆。
    暮色向晚时分，落日的余晖跟院里亮起的灯光浑然交织为一体，橙黄的光线温暖中带着点凉意。
    岁月不留情，时间不会因为易华伟过人的体质就网开一面，体态已尽显苍老的易华伟佝偻着背艰难起身，在院子里背着手慢慢踱着步子，感觉有些累了，便在一棵梧桐树前停住了脚步。
    抬头看着天空，再看着灯光下洒落一地的梧桐树叶，易华伟又抬起头看着从树上飘落的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哀怨的弧线在眼前飘落。
    易华伟拾起那片叶子，岁月的痕迹在它的叶面上刻的是那么的清楚，一道一道的痕迹写满了它经历过的风霜。
    经过日晒雨淋、雪打风吹的洗礼，即使再坚韧的绿叶还是会变黄，会离开养育它的梧桐树。树上又有几片叶子划落，划落的线条是那么的轻缓却又那么的坚决，一阵轻风可以改变它滑落的轨迹，却无法避免它落地的命运。
    易华伟脑中突然想起了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经历，所有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随着年龄的增长，易华伟记忆已经逐渐消退，哪怕他有十点精神力都不能避免脑细胞的衰弱。而现在眼前一幕幕往事有些甚至是他以前拼命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的经历。
    易华伟有些明悟，这是自己在回光返照？
    要不要叫孩子们过来？想了想，易华伟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还是趁现在清醒多陪陪玉兰吧。易华伟慢慢走回棺木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相片。
    “蒋先生？！你好，我是这里的老板娘，我姓毕，毕生难忘的毕。”
    …………
    “记住了，我叫毕玉兰，不要再叫我老板娘了。”
    …………
    “讨厌，你个老不正经，什么时候对我起了歪念头？”
    …………
    “哥～，你说，我要是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
    “蒋鹏飞！我恨你！！”
    …………
    “鹏飞，我爱你！……我也恨过你，但，…我不后悔跟你在一起，我们下辈子也在一起好吗？就我们两人好不好？”
    毕玉兰音容宛在，易华伟已经泣不成声…
    …………
    “爸！？”“爸！！”
    “爷爷怎么了？”
    “爸走了，把人都叫回来！快去！”
    “这老头子，又得折腾一遍了。”
    “啪啪～～”“呜！～～”
    …………
    恍惚间，易华伟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好耳熟的声音，可自己却始终不能作出回应，想抬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突然感觉身体一轻，悠悠荡荡飘起。
    易华伟在空中看见一群人正围着自己，哦，自己的肉体，哭声喊声，还有叫骂声？闹声一片。
    自己死了？易华伟有些释然，也好，自己走快一点应该能见到毕玉兰吧？毕竟路长，毕玉兰又胆小，自己不在她身边，她会害怕的。
    恍恍惚惚间，易华伟失去了意识。
    …………………
    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可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自己好像流泪了？可眼角一点痕迹都没有？
    易华伟睁眼时仍置身于一片云海之中，云海里面一阵阵翻腾，脑海中的那些过往形成幻影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又消失，自己好像看了一部漫长的电视剧，不同的是自己成了电影的主角。
    看着慢慢变灰的流金岁月圆圆汽泡，易华伟久久无言，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吗？
    易华伟试着唤醒外挂，脑海里一阵翻涌过后，一股意识传来。
    “等掌握的力量可以打碎梦幻和现实之间的屏障就可以了？”
    “草，”易华伟爆了一句许久没说的粗口：“还是特么的成神简单一点啊，没听说过哪个神仙可以做到这一点啊？有没有别的方法？”
    脑海中没有回应。
    云海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易华伟终于缓过神来，开始看起了在流金岁月世界中的收获。
    总归有点希望，不是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