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许盈语日记（2）

    许褚收到了赵梧的挑衅，赵梧居然还不死心。
    他打开包裹，是许盈语的日记本。
    还是影印件，那小子又把内容给他添油加醋寄过来了吧。
    他逐字逐句地看，她的日记本和她人一样，真是言简意赅。
    讨厌，他可没讨厌过她。
    往下看，他就笑不出来了。
    赵梧知道怎么最戳他心。
    他自以为是的关心和保护，不但没有让她得到应有的呵护，还碰上一个又一个的垃圾。
    这本日记上的每个字都在提醒他的失职，他的忽视。
    这些都化为利剑扎在了许盈语身上，他的心脏也被插了一刀又一刀。
    他再心痛也比不过她受到的实质性伤害。
    哪怕过去这些年，他在尽力弥补，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
    他闷闷地回到床上从背后环绕着她，“小语，你以前是不是很恨我。”
    许盈语惊地从床上坐起，“你又看什么苦情小说，还是什么苦情剧，你又联想到了什么？”
    许褚把她拉回躺下，心理的愧疚被叁连问冲淡了许多，些微的尴尬也浮动了上来。
    “我就是问问，没看苦情小说，也没看苦情剧，你不许我看之后，我就没看过了。”
    “你少委屈巴巴的，我只是让你少看点，没说不许你看，你看看，给你脑子看坏了吧，都问上这种问题了。”
    “你就回答一下吧。”
    许盈语沉思了一会儿，“我恨你什么，恨你年纪大，恨你不洗澡。”
    许褚：……
    “我什么时候不洗澡了，你怎么被我带的这么不正经，”许褚把手放到她腰上，“你再乱说，我要挠你痒痒了。”
    “好好好，我不乱说了，我这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可恨的，”许盈语把他放在腰上的手缓缓挪开了。
    “如果有一点要恨你的话，爸爸，你就答应我吧，我从小念那里求来的同命咒，真的很灵验，到时候我们两可以一起死，这样不是很好，你百年以后，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我当真会恨你。”
    “我不是说了，这事不许提了，不可能的，你比我至少多活二十年，如果那咒是真的，我要分走你十多年的寿命，你想都别想。”
    “你要怕你以后一个人孤单，你就等我老了，找个小的，我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死了以后我就当看不见。”
    许盈语眼泪掉了下来，“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也不会找小的，一个老的就够了。”
    许褚看着好笑，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这不是你先提的，你还是放弃说服我，纪念清和他老公神神叨叨的，她们说的话，你别全信。”
    “可是……”她还想再说什么，许褚捂住了她的嘴巴。
    “小语乖，这件事不许再提了，我不会答应的，这不是撒娇可以解决的事情。”
    许褚还是有父亲的威严，她不死心，但也不想许褚真的生气。
    同命咒顾名思义，将两人剩余寿命相加后平分，从而同生共死。
    当然活得久的会亏一点，许褚不同意，因为他比她大了十八岁，她比他可以多活二十多年。
    但许褚不在，她多活这二十年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们两也不会有小孩，许褚在领养她那一年怕自己不小心搞出一个孩子，早就毅然决然地结扎了。
    许褚说她要是想要的话，可以领养一个。
    她承担不了当一位母亲的责任。
    她也不想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
    这话气的许褚叁天两头跑健身房，他说等她老了他要看看究竟是谁照顾谁。
    没想到许褚一语成谶，她六十岁时生了一场大病。
    医生说她可能最多还有两年可活，许褚此时已经两鬓斑白了，但还是精神翟烁。
    她也老了，再也没人叫许褚叔叔，叫她姐姐了。
    她揶揄他，“你看看，你个乌鸦嘴，到老了真的要你来照顾我。”
    许褚眼泪啪地掉下来，和不要钱似的。
    她擦擦他的眼泪，“好了，你别让一个病人来安慰你，生老病死，这是寻常。”
    许褚想起了什么，“纪念清给你的同命咒放哪去了，我现在就要用。”
    许盈语哼了一声，“来不及了，我就知道你会打它的主意，我确诊那天就把它扔了。”
    许褚气的说不出话，回家给她带饭去了。
    她精神还算可以，拿起老花镜看报纸。
    小念过来看她，还给她带了一束花，
    她咂摸下嘴，“年纪大了，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少来，我看见你偷笑了。”
    许盈语放下报纸，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你给我同命咒的时候，是不是就知道我会有今天了。”
    小念开始削苹果，“是呀，那个呆子告诉我的，他说你六十岁命有大劫。”
    “虽说他也没几年寿命可以分给你，但总是能多活几年的。我倒是没想到，许褚死也不同意，白捡便宜的事，他居然不做。”
    许盈语咳嗽了两声，“之前想给他他也不要，你不许帮他，让他后悔去吧。”
    小念哼了一声，“万一他趁你死了，他又找个年轻的，你会不会被气活。”
    “他都快八十了，有心无力，”
    小念，“这可说不准，没准有人图他的遗产。”
    许盈语咳咳了两声，“你是存心来气我的吧。”
    小念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一把年纪了，怎么反而爱生气了。”
    许盈语摇摇头表示自己好了，“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他不顺眼，你放心，他不是那样的人。”
    小念哼了一声，“陈萱不敢说他坏话，我可敢。”
    许盈语乐呵呵地笑，“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敢，陈萱也没少说过。”
    小念叹口气，“你都没几天可活了，怎么笑得出来。”
    “生老病死，多么普通的一件事，人这一辈子不就，要么这么死，要么那么死，你应当比我看的更开。”
    “看不开，年纪越大我越看不开，”小念固执地反驳她的话，“尤其你要死了，我就更看不开了。”
    “我这病托你的福，没吃什么苦，能吃能睡的，这已经是幸事了，人啊，这一辈子，要知足。”
    小念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说话越来越像老太太了。”
    “什么像，我本来就是，”她又拿起报纸瞧，“现在的报纸，是越来越难看了。”
    小念盯着她瞧半天，她意识到不对劲，“你小时候把我东西弄坏了也是这个表情，你趁现在我还活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念握住她的手，“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把许褚的命给你分了点。”
    她气得直咳嗽，“他也没几年可活了，分给我有什么意义，只会耗着。”
    “我不管，我说有意义就是有意义，”许褚走进来轻咳了两声，想要过来给她拍背，被她瞪走了。
    小念火速逃离战场，夫妻吵架，还是不要殃及无辜。
    许盈语气得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到最后索性不说了。
    许褚不上劲，许盈语很少和他生气。
    她现在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激怒她。
    他打开桌板架到床上，“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你刚动完手术，还是要多补充营养，”他把菜整整齐齐地码在桌面上。
    “我都有你的命了，索性饿不死，还用吃什么饭。”
    “别说气话，谁知道你会不会把自己饿死，连带着我也一起死了。”
    许盈语更生气了，但还是规矩地开始吃饭。
    饭吃完了，气也消了，还是不搭理许褚。
    许褚收拾好桌面，把桌板收回去。
    “看电视不，还是吃点水果。”
    许盈语别过头不理他。
    许褚，“唉，没这样的，明明分出去的是我的命，你这跟我欠了你十万八万的。”
    许盈语怒视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掐了掐嗓子，模仿她说话的语气，“爸爸，这样不好吗，我们百年以后可以一起死，不存在谁留谁在世上的问题。”
    许盈语摆手，“行了行了，不许学我说话，就这么着吧，横竖是我理亏。”
    许褚嘿嘿一笑，“这就对了，我活那么久干嘛，到了黄泉慢你一步，你比我早投胎，下辈子指不定到哪去。万一你又比我小那么多岁怎么办。”
    “你想得美，我下辈子才不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我们下辈子一定会在一起，下下辈子也不例外。”
    若干年后，两人躺在床上。
    “有人会帮我们收尸吧，”许盈语躺在床上问。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一定会有人过来的。”
    “行，那我放心的闭眼睛了。”
    黄泉路上，许盈语原地等待半天也没看见许褚的身影。
    奇怪了，他人呢。
    黑无常催促她快走，白无常扯扯黑无常的袖子，“这上头打点过的，你态度好点。”
    许盈语讪笑两声，往前走了，心想怎么阎王殿也有人情世故。
    走了一会儿，前面就遇见一个眼熟的人，她跑了过去，果然是许褚。
    “爸，我们不应该是一块下来的，你怎么在我前面，”许盈语不解地问。
    他把许盈语拉到一旁，怕被黑白无常听见，“我找纪念清要了个东西，她说只要有这个，我们下辈子就还在一起。”
    “我先来取这个的，”他手里握着一对鸳鸯玉佩。
    黑白无常在背后咳了几声，“二位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绑了这个，后世若成怨偶，也是分不开的。”
    许褚的眼睛亮晶晶的，许盈语接过另一半玉佩，“孽缘也是缘，我们走吧。”
    黑白无常感叹道，世间痴人不少，此情相寄无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