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黛飞扬红楼梦中梦（三）

    黛玉歇息于大船，船里头原就派有荣国府几个老妇人，做些做饭打扫的活计。贾雨村带着两个小童则在另一只略小的船上，依附大船而行。

    黛玉挥别林如海时，禁不住洒泪，雪雁和春纤俩个丫鬟深知姑娘的情。擦泪的帕子准备一打，劝慰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黛玉本就是心酸掉几滴眼泪完事，被俩个丫头这么一劝，反倒哭大了，林如海挥手那一幕让她想起现代的父母亲人，更是伤心委屈。泪水来得快去的也快，哭了一会黛玉便止住泪，觉着心里头清亮多了。在娘王嬷嬷的引领下进船庐（房间）休息，黛玉将脸擦洗一番，倒在贵妃榻上歇息；船晃晃悠悠的让人觉着眩晕，咂几口雪雁端来的黄梨汤，胃里头不再恶心。

    迷糊中黛玉听雪雁叫她，原是到了午膳时间，因不适应行船‘摇荡’的生活，胃里头又开始不舒服，黛玉用了两口便再不动筷。雪雁看着心急，昨儿个姑娘的饭量才长些，今儿怎就倒退的厉害了，反倒不如平日里用的多。

    “姑娘，再多用些？或是饭菜不合胃口？雪雁这就命厨子重做。”

    “不用，许是刚上船有些不适应，慢慢就好了。”林黛玉揉着太阳回道。“我再睡会儿，你们不用陪我，快去用午膳吧，得空便休息，想来这船上的生活你等也不适应。”

    见贵妃榻上姑娘闭目养神，王嬷嬷领着俩丫头退下，转到下人房里用午膳。要说这船又大又敞亮的，偏偏让人呆着心烦，王嬷嬷自认体格不差，午膳却也没用几口。看着春纤啃着手里的**腿，吃着香喷喷的样子瞅着让人心馋。王嬷嬷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倒是想吃，但一闻那味儿，肚子里便一阵翻滚。

    “你这丫头倒是有福了，吃得真香。”

    春纤咽下口中的，擦了擦嘴道：“我是听命于姑娘的话，姑娘说我太瘦小，应多吃些饭。”

    “姑娘这两日越发的会疼人。”雪雁嘴道。

    “俩丫，知道姑娘疼你们，好好伺候着，若是怠慢了仔细你们的皮！”王嬷嬷看着姑娘长到今天，感情十分浓厚，最见不得那些怠慢姑娘，惹姑娘流泪的。

    “哎呦老祖宗，我们哪敢啊，这就伺候姑娘去。”

    雪雁笑嘻嘻的回道，姑娘待她们好，她自然要一心一意的为姑娘着想。雪雁是林府的家生子，她娘在林家做了一辈子的下人，积攒了些经验；靠着这些经验他娘才得以在内宅的争斗中生存下来，‘中规中矩，莫强出头’便是她在府中长久的生存之道。娘的话是要听的，雪雁也一直这么做的。平日里本本分分的伺候姑娘，从不多说多做。

    如今姑娘对她这般好，不但给他们赏钱购衣，还在言语上处处关心安慰。她怎能不感动，‘别人敬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浅显道理她懂的，堂堂巡盐御史的千金对她一个低贱之人这般，她还有何求？此刻她便是为姑娘死，心也甘情也愿的。再不管什么生存之道，全心全意伺候主子才是正理。

    黛玉醒来的时候，见雪雁正端站在一旁为她打扇，微风轻轻正是怡人，雪雁的额头正冒着汗珠。黛玉睡前正思量雪雁的去留问题，红楼梦里的雪雁虽无害人之心，却有防人之意；宝玉成亲的时候，雪雁顺从的听命做‘陪嫁丫鬟’，使得掉包计得以成功。这样中规中矩的做法或许是她的自保之道，并不过分甚至可以理解，但黛玉最想要的是‘愚忠’于她的奴仆，所以雪雁并不适合呆在她的身边。

    此时见雪雁细心伺候，黛玉决定日后考量雪雁一番再做定夺。

    在船上度了几日，林黛玉慢慢适应船上生活。饭量不仅恢复还略有增加，每每饭后都会食用些新鲜的果子，一方面补充体内的维生素，一方面有助于胃内食物消化。闲暇的时候，黛玉以独自休息为由支走身边的丫鬟，一个人在房中运动，每天绕着房间内壁快走，先是十几圈，身子支撑不住便停下来，然后慢慢地增加，到了今日一次可以走上一百多圈。

    船每隔两三天便会就近停靠到小镇，船上的妇人和小厮们便会到小镇上菜买些蔬菜果子等新鲜货。黛玉呆在房间，只会隔着窗户瞭望，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到处充满新奇，却碍于身份不能逛上一逛体验这个时代的人土风情。

    这一日黄昏，船停行驶到了德州渡口，再有四日的行程才会有下一个渡口停靠；因过了买菜的时辰，要等到明早采办完新鲜蔬菜后方能离开。

    德州渡口是有名的官渡，圣祖皇帝时期曾大兴土木，修建的颇具规模。平日除了官宦在此摆渡游乐之外，还有大量的商船、鱼船聚集于此，德州官渡变得十分繁荣。

    林黛玉隔着窗户望向岸上来往的人流，不时地掺杂几声小贩的叫卖声，这渡口还真热闹。可惜她不能去玩，只能干看着叫人心馋。封建思想和制度极大的限制了女人的行为能力和行动范围，黛玉心中大声叫嚣，好不公平。

    “船靠岸了，姑娘便连声叹气，是何缘故？”

    姑娘近些日子不爱哭了，子沉静恬淡，偶尔与丫鬟们说说笑笑谈些风土人情，越发的好伺候，丫鬟婆子们也是心满意足。雪雁发现每每船停靠渡口，姑娘总是隔窗望着岸边兴叹，今日忍不住开口问道。

    “连日过活于舟上，甚是烦闷，看着岸上人如此热闹，倒有些羡慕。”

    林黛玉哀声感叹，她不是有些羡慕是特别羡慕，十分非常羡慕，恨不得长俩翅膀飞过去。她是个宅女，但并没有丧失作为一个女人的通/爱好——逛街，人生最大乐事就是购物shoping.虽说穿越后的她既有才又有财，可最大的爱好却被剥夺了，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难以甘心，让她无法面对穿越前的江东父老。黛玉此刻看似沉静，其实内里早已捶顿足狂躁到极致，思维开始混乱逻辑异常颠倒。

    “姑娘想上岸瞧瞧有何不可？我这便去回先生，先生还能不允？”春纤听着姑娘的苦闷，心也跟着揪起来，她要想办法要姑娘开心才成。不就是上岸溜一圈么，有何难的。

    “快别说了，姑娘岂能和你一般，说去就去？姑娘是大家闺秀，如此敲锣打鼓的上岸玩耍，船上爷们嬷嬷们看着，日后会是何等说辞。”雪雁厉声训斥春纤，这孩子比她小两岁，脑子也过简单，没思虑到姑娘的名声。

    “教训的对，春纤你脑子长哪里去？”王嬷嬷附和训斥道。

    春纤被雪雁和王嬷嬷这么一说，才明白她莽撞了，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顿时噤了声。

    “嬷嬷，姑娘不过是上岸透透气，你倒是想想办法。”姑娘难得有个念想，雪雁真心想帮她实现。

    “这——我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办法。”王嬷嬷惆怅道。

    林黛玉笑着看三人合计，她万没有想到她随口而出的一句牢骚话，成了三人争议的焦点。特别是雪雁的改变，让她颇为惊讶。以雪雁该有的子，该是劝说一番不了了之，明知道违背规矩却主动提议想法子让她上岸。雪雁的改变省了她很多麻烦，身边能多一名亲信是再好不过的。

    “我倒有个法子，但需要你们三个配合我，而且我上岸的事儿你们三人万是不能和别人说的。”

    林黛玉心痒痒，能出去溜一圈的机会有限，恐怕也只有这一次，进了贾府之后更是彻底地宅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被发现，她一个七岁女孩贪玩不会是什么大事，再好事儿的人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思虑一圈后，这才敢提议三人配合她，让她出去瞧上一遭儿。

    “姑娘尽管安排，我们听您的。”雪雁回道。

    林黛玉招来三人耳语一番。天色渐晚时，王嬷嬷拿着一些银两招来下人房里的妇人们，说是在船上行走多日，船难得停靠一夜，姑娘出钱让嬷嬷们额外做些酒菜招待划船的爷们们；余下的她和妇人们支上一桌，吃着酒菜谈些家长里短。妇人们皆知林大小姐内敛沉静，整日呆在船庐中不照面没什么担忧，何况长日的行船旅途十分倦乏，遂都很乐意跟着王嬷嬷一起吃酒。

    春纤则守在船庐内，以备有人来访时挡回去。黛玉套上春纤的衣裳，和提着灯笼的雪雁一起登上小船。雪雁早和划船的船夫说好，她同另一个丫鬟想趁小姐休息时到岸上瞧瞧。因天色暗，黛玉与春纤身材相差不多且又穿着丫鬟装，船夫自是没有怀疑。不一会儿的功夫船靠岸，雪雁拿钱打赏了船夫，约好一个时辰后来接。

    黛玉拉着雪雁在渡口好一顿转悠，河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丝竹之声和女子的歌声，间或掺杂着吟诗的男声。黛玉觉着好笑，这渡口可谓是夜市、妓/院和风雅之地的混杂，原来古代也流行这种‘犀利哥’式的混搭。

    “哇——棉花糖！雪雁，你快看。”黛玉拉着雪雁指着大碗式的东西叫嚣，贩子抓一小把糖放了进去，不停地用脚踩着下方，‘大碗’的底部开始旋转，竹签在‘碗’中一转，一大朵‘白云’挂了上去。黛玉见过这东西还是很小的时候，回味起童年不禁高声感慨一番。

    “好一个聒噪的女子！”

    身后传来一声诡异地童音，说它诡异是因为明明是小孩的声音，语气竟像个大人一般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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