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黛飞扬红楼梦中梦（二十五）

    “你是何人？跑到荣国府后院来。”翠儿坐在假山边看着阿猫阿狗，果然出来一个是非人，模样倒挺俊朗，颇有宝二爷的风度，眸子里却透着痴傻，呆愣愣的盯着捕蝴蝶的林姑娘，嘴里阵阵有词道“仙女，仙女……”径直的前走去。

    翠儿哪里肯让他这等痴傻的污浊人跑到林姑娘面前，扯住他的衣襟喊着同在一旁待命的容嬷嬷。容嬷嬷此刻正在大树底下乘凉，清风徐徐的，撩拨着睡意，早在半睡半醒之间，听翠儿丫头高声一叫，立即惊醒了起身。原以为偷闲被林姑娘发现，瞧见几乎被个陌生哥儿拖着走的翠儿，料到不好，三步两步上前扯开哥儿将他甩到地上。

    “哪来的惹祸？”容嬷嬷利索的一脚踩上秦钟后背。

    “你做什么？”秦钟迷糊间突然摔个狗啃屎，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什么阻碍住，扭头斜眼瞅见凶神恶煞地老婆子怒喊道。

    “这里是贾府的后宅，岂容你放肆。”

    “你这老婆子快放开我，我是贾府的客人。”秦钟因愤怒涨红脸，挥舞着手臂反抗。容嬷嬷见他越挣扎踩的劲儿越狠。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骨头跟被碾碎了一般，秦钟疼的嗷嗷直叫。

    “容嬷嬷，你做甚么？”

    宝玉睡醒了，听看门的丫头回秦钟来了后在外头。宝玉衣服未及多披一件，便跑出来寻秦钟，见秦钟不见院内，出院去花园找，果然瞧见躺在地上秦钟扒土，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几乎‘骑’在他兄弟身上，宝玉哪里会让，认出容嬷嬷的身份立即喊出来。

    “宝叔，快救我！”

    瞧着秦钟脸上粘着泥尘，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宝玉心中冒着一股邪火，一脚踢开容嬷嬷，怒道：“没王法的东西！”容嬷嬷被宝玉踹了腰，瘫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叫，冲着林姑娘的方向求救，喊声凄厉，说身子动不了，再也伺候不了林姑娘。

    宝玉扶起秦钟，一边为其打落身上尘土，一边低声好言抚慰；秦钟瞧见宝玉护着他，哭得更厉害。宝玉瞧着秦钟轻柔的抽泣，心跟着揪疼，抱住秦钟，让他伏在自己的肩头，为其拍背顺气。袭人、晴雯、麝月等人闻见吵闹声，皆跑出来瞧发生何事。黛玉瞧见人越聚越多，若不是因为秦钟是外人，她早上前理论一番。这时候紫鹃已叫来的孙嬷嬷和赵嬷嬷，黛玉命二人照看倒地的容嬷嬷，等着大夫来看是否伤骨再移动。吩咐后，黛玉带着丫头们离开。

    宝玉一味儿的只顾着安慰秦钟，本没发现原处花丛中原来站着黛玉和她的丫头们。袭人自知宝玉待秦钟越过其他兄弟，侍奉的自然尽心尽力，用帕子小心擦拭秦钟白嫩的脸，随后安抚宝玉莫要与嬷嬷之气，回了老太太处罚便可。宝玉气消了大半拉着秦钟回房，吩咐袭人照顾秦钟，袭人点头从柜子里找身宝玉未穿的新衣裳替秦钟换上。

    黛玉回房后，连喝了两杯凉茶，仍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雪雁、春纤等人知姑娘生气，守在一边不言语，屋子里静的发慌，偏偏窗户都开着没一丝风，愈加躁闷。没一会子，紫鹃和王嬷嬷进门，黛玉忙起身询问容嬷嬷情况。

    紫鹃回道：“姑娘放心，容嬷嬷只是腰扭了，正骨位后，大夫开了药休息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多亏姑娘未让人移动嬷嬷，大夫说险些会瘫的。”

    “我去看看它，雪雁，拿着老爷年前送的人参。”

    “是，姑娘。”雪雁等人应声，带上人参和滋补药材去容嬷嬷住处。容嬷嬷见黛玉来，委屈地喊疼诉苦，黛玉拉着容嬷嬷的手笑着听，交代翠儿照顾容嬷嬷。“嬷嬷，您今日的伤乃为黛玉受的，黛玉铭记于心。”

    “哎呦，姑娘，亏得我这老身板还算有用处，只要能保住姑娘的名声，在我身上开个窟窿有何惧？”容嬷嬷说道激动之处，气势带动受伤的腰侧，嘴唇惨白，才说几句话就破了皮儿，语气半喘似乎忍着很大的疼痛。

    黛玉为容嬷嬷盖被，轻言温语道：“嬷嬷好生养病，改日我再来看您。”离开容嬷嬷的屋子，黛玉脸色立即沉下来，刚至屋外，便被闯进来的小丫头叫住。“老太太叫您过去。”小丫头说完后东瞅瞅西瞅瞅仍不肯走，紫鹃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小丫头吞吞吐吐半天，说找容嬷嬷。

    “找她作甚么？我既是她主子，你问我要人便罢，何苦自己去寻？”黛玉回道。

    小丫头闻言，自是高兴，府里头的丫头们本能的把贾府的人与林姑娘家的区分开来。林姑娘如此说她倒省了麻烦另去叫。

    “你们宝二爷的侄子可走了？”

    “没有，姑娘恐怕不晓得，秦公子受伤了，老太太正心疼着呢。”小丫头回道。

    听丫头的回答，老太太心疼秦钟，派丫头来请人兴师问罪。“你去回老太太，容嬷嬷受伤无法下榻去不了，我这因老太太哪儿有外人在也不方便过去。”黛玉说完便转身进屋，脸颊常浮现的笑容消失。

    小丫头第一次瞧见林姑娘不悦模样，一股压抑感袭来，不敢多言，福了福身子离开。

    宝玉带着受伤的秦钟见完贾母，拉着他一处闲聊玩耍。“你放心，老祖宗会为你做主，一准惩罚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嬷嬷。”宝玉瞧着秦钟摔青右眼眶，怜惜的碰触，秦钟疼得向后闪躲，原本止住泪水又在眼圈里打晃。

    “你如何惹到那厮？”宝玉想起那满脸横的容嬷嬷，心里头犯恶心，胃里的东西一阵翻涌。秦钟觉得委屈，遂一字儿不落的将事情经过细细道来。宝玉听闻秦钟说什么鹅黄仙女下凡的话儿来，顿时失笑，对其道：“哪有什么仙女，你瞧见的定是林妹妹和她的丫鬟们。”

    “宝叔的妹妹？是前几年来府里暂住的林姑母？”秦钟恍然问道。

    宝玉瞧见秦钟被林妹妹的仪态惊觉，不自觉地得以起来，似是他的事情，他最该高兴的。“正是她，我第一次瞧见她那会儿，同觉得她是天上的，改日我引荐你们认识。”

    秦钟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儿顿时亮了，觉得浑身哪儿都不疼了，央求宝玉道：“宝叔，等不得改日，今日就是好的。”

    “这有什么难的，一会儿晚饭的时候林妹妹定来这儿陪老祖宗用饭，你留在此处见面容易。”

    秦钟本觉得在贾府受嬷嬷气儿，无缘无故的，欲早些回家去。忽听宝玉欲引荐她见那位天上下来的姑娘，心中自喜，便随了宝玉的意思，留下来与他一遭儿同住。如蚂蚁上热锅，好不容等到晚饭时候，贾母差人过来传唤，秦钟欣然前去，怎料屋内只有贾府的媳妇侍奉贾老太太用饭，别说林姑姑，贾府其他姑姑的们影子都没瞧见。

    “老祖宗，林妹妹呢？”饭毕，宝玉问道。

    贾母笑呵呵拉宝玉入怀，心疼一阵儿，小声道：“糊涂，你林妹妹是闺中女儿，怎瞧得了外人。”

    宝玉闻言想起每每秦钟现身之时，林妹妹不在。笑着挠头觉得自己说话唐突了，心里头暗很束缚女孩们规格法度的古人，硬生生的把如花般的姑娘圈在牢笼里，这些古人君子断都不是什么好人。

    秦钟未瞧见宝玉说的‘妹妹’，惶惶似有所失，天色渐晚仍意欲告辞。贾母挽留几句，见秦钟执意思虑家中老爹，称赞其孝心，吩咐嬷嬷雇马车送秦钟回去。

    秦钟走后，宝玉拉着鸳鸯问老祖宗如何惩处容嬷嬷的，鸳鸯只笑不语。宝玉着急，拽着鸳鸯的袖子求道：“好姐姐，快些告诉我。”

    “什么惩处？林姑娘说容嬷嬷病了，被人踹断了腰儿，哪里得来力气到老太太这儿领罪。”鸳鸯说完话，特意打量宝玉，意思那人就是他。

    宝玉想起容嬷嬷那副恶嘴脸，不耐烦，冷言骂道：“断了才好，不长眼的奴才！”

    “得罪宝二爷，真要人命哟。”鸳鸯话里半带着讽刺，宝玉被贾母宠惯了的，忘了规矩法度是何物。她一个丫头只一心一意伺候贾母便罢，府里头其它的乌糟糟的事儿断不掺和。

    次日，一群丫头簇拥着贾母进了翠竹轩。黛玉相迎，引领贾母进西厢房瞧容嬷嬷。容嬷嬷瞧见贾母，激动地老泪纵横，一时间不知言语什么。

    “秦家小哥儿出身贫了些，难免少了些规矩。我这老婆子的记一天不如一天，疏忽是有的，要靠你们这些嬷嬷们护着姑娘们，免遭意外。”

    贾母抚慰容嬷嬷，打听其病情，宝玉一脚踹的不清。昨日听宝玉带着柔弱的秦钟来告状，贾母认定是容嬷嬷欺负客人，当下派丫头请容嬷嬷说理，顺道叫来黛玉。小丫头空空而归，传了话儿，贾母猜出个七八分原因，顿觉得自己有些冲动，竟忘了秦家哥儿是个外人，不能与黛玉相见，如此这般容嬷嬷作为是护住，不仅不该惩罚，奖赏才对。贾母心知失误，翠竹轩与她的院子相邻，遂决定亲自来瞧瞧容嬷嬷，以慰其心。

    贾母来访，黛玉稍有些消气，昨日贾母唐突的作为，她恨得想立即打包走得干净。气大了难免要寻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比如派雪雁春纤等人宣扬‘金玉良缘’，只一晚上，金玉良缘之说传遍整个荣国府，连宁国府那边也得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加几日，整个京都城，上至达官贵人后宅，下至市井买卖妇人，皆晓得贾府出了‘金玉良缘’，如当年出个‘衔玉而生’的哥儿那般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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