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第264章 虞霜筑基，画符知窍；天地阴阳，生死兴亡

    第264章 虞霜筑基，画符知窍；天地阴阳，生死兴亡
    时光流转，岁月如梭，转眼，又是数年光阴过去。
    浩然院岳阳峰的一座洞府，洞府内书架齐整，阵图俨然，灵机轻灵流转有序，一名一身青衣女修，平心静气，钻研道书，感觉略有所得。
    从大哥铁枭拜入秦州大宗幻云谷开始，铁虞霜已经修持入道二十余年了，本身资质不错，又肯用功努力，再加上灵石用度不缺，今时今日铁虞霜已然有了练气九层修为。
    但是掐指算算，自己已然年近四旬。
    虽然保持纯阴容貌上仍旧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对于一名练气后期修士来说，四十岁也还未及自身寿命的半数，但是在心境上，终究已然有所不同。
    大哥铁枭得到机缘，苦修二十载，居然一步登天，成为元婴老祖，虽然代价是此生道途上，法力再不得寸进，但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件好事，这世上修仙之人无数，又有几人能一窥元婴大道境界？
    更何况两千载天寿，戒骄戒躁，精研道法，改易根性，更可以把道途寄托于下一世的转劫重修。
    铁虞霜也是真心为大哥铁枭感到高兴。
    借助铁枭真君的脸面，铁虞霜拜入岳阳峰主天巧真人门下，成为其第六位真传弟子。
    天巧真人是浩然院有名的性子温良，不知有多少修士想要拜在其门下修行。
    铁虞霜虽然是走了门路拜师，但是天巧真人也没有薄待她，赐下一枚筑基丹。
    那些共同经营大雪桑园的姐妹们，凑出一万灵石，又为她购置了一枚筑基丹。
    前段时间得到大哥来信，铁虞霜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上品灵石。
    一百块下品灵石等于一块中品灵石，一百块中品灵石等于一块上品灵石。
    这次浩然院筑基丹开炉，所得颇丰，铁虞霜又凑了一些灵石购置得两枚筑基丹，然后，万事不管闭关潜修。
    秦州境内山雨欲来，不少依附于玄魔宗、幻云谷、浩然院的中小宗门、修仙家族，或内乱或灭族，处处烽火，矛头直指另外两个宗门，一时间风声鹤唳，似有三宗内战之势。
    奇怪的是，即便是面对如此直接的挑衅，三宗之间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克制，并没有真的开战。
    道姑铁虞霜端坐于密室之内法台之上，与外界相比岁月的流转似乎在这里被静止。
    铁虞霜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面前这些圆润的瓷器丹瓶，心中涌起一股既期待又紧张的情绪。
    接着，拔开瓶塞，取出丹药，仰头吞服。
    而后开始全力运转体内法力，呼吸吐纳间，身体四周似有白气缭绕，昭示着其体内法力的深厚雄浑。
    石室之内，一盏孤灯摇曳，将光影投射在这名女修凝重的面庞上，映出她坚毅的神采。
    铁虞霜所修炼的功法名为一元真诀，中正平和，流传极广，适合大多数灵根属性的修士修炼。
    拜入浩然院之后，她本打算改易功法，在写信给大哥说明后，大哥却回信言道：
    “百年内你不如人，百年后人不如你，我辈千秋功行，岂可贪逐一时之功？”
    其后在信上，对其一元真诀的修炼多有指点。
    多年之后铁虞霜渐渐明白了，一元真诀虽然缓进，但是法力性质中正平和，可以兼容绝大多数的功法，以此道家功法筑基，日后自身再转修浩然院的嫡传功法，可以厚积薄发兼得其利。
    但若是当时转修了功法，法力难免驳杂，法体难免受损，便是一时得利，从长远来看也是不值。
    闭关多日，铁虞霜眉头紧锁，她能感受到自己筑基修炼已到了最为关键时刻。一股股热流在体内流转，经脉仿佛被拓宽，每一丝法力的流转都比之前更加顺畅。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深沉，每一次吸气，都似乎能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而每一次呼气，则像是将体内的一切杂质都排除。
    凝功，冲关。
    随着一元真诀法力的运转，铁虞霜浑身上下每一寸的肌肉似乎都在缓缓蠕动，似乎春天到了，万事万物生机勃发，充满生机。
    一点凝聚的紫光从带脉之中汇聚成型，这一次游走除了头颅之外的全身上下。
    头颅乃六阳魁首，出不得丝毫差错，只有在修炼紫府境界时，才会开始修炼眉心祖窍穴，贯通祖窍、膻中、气海，低境界的修炼并不需要行至这里。
    咔嚓咔嚓…
    铁虞霜搬运这团此光沿着脊椎上的任督二脉，到了脐下三寸丹田处，就被堵塞住，雄浑法力再也无法推进扩散，只能缓缓散溢，这是一个关口。
    筑基境界只要扩展丹田，便可法力大增，灵气滋养，自然诞生修士神识，俯览如神。
    法力推动，周身气血鼓荡，冲击穴位，似乎遭遇巨力，铁虞霜心中生出一股破碎裂开的恐惧。
    “唉，还是不行。”
    铁虞霜长长叹息一声，散去一身法力的凝聚。
    积修一生的雄浑法力逆转而回，冲荡经脉，如果没有服用筑基丹，这位青衣道姑此时此刻就已爆体而亡，死得惨不堪言。
    但是筑基丹最重要的功用，除了增长法力外便是维护修士的经脉，所以，虽然还是有一些刺痛裂痛感，但是铁虞霜并没有什么事，反而是法力滋长，攀升至炼气十层境界。
    养伤，读书，画符，看大哥铁枭写给自己的信件，每每便有所得。
    两月之后，内伤恢复，服用第二枚筑基丹，继续尝试突破筑基境界，仍旧是行差一步，功败垂成。
    养伤，总结前两次失败的教训，画符，看大哥铁枭写给自己的信件。
    “修仙百艺，皆有道法暗蕴其中，先贤有言大道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但这一境界对于我们普通修士来说，太难领悟，还是从修仙百艺着手，择其一者精研，或可反促修行。”
    将信件放置在一旁，铁虞霜思索片刻拿起符书，开始阅读符法典籍，不再急于疗伤，而是开始不时画符，从一阶下品的符咒开始，中品，上品，二阶下品。
    凡是自身所知所会，皆落笔成符。
    她的手中握着一根灵竹笔，笔尖沾着朱砂，舞动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神的投入似有神韵。
    一月，两月，三月，四个月后。
    洞府之中，突然，正在画符的铁虞霜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在这一瞬间，她的画符技巧突破了长久以来的瓶颈，长桌上的符咒仿佛鲜活过来，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在这一刻，铁虞霜体内的经脉甚至还没有完全修复，因这四个月以来她都在全神灌注的画符了，但是莫名的，她便知道此时便是自己的筑基之时。
    坐回到密室法台之上，虽然失败的阴影仍在心头萦绕，每一次冲关失败都如同经脉被撕裂，带来巨大的痛苦。
    但这一刻铁虞霜的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坚定与决意。她深吸一口气，将一枚筑基丹吞入腹中，霎时，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经脉。
    对于她自身来说，强大的法力运转下，痛苦如潮水般袭来，铁虞霜紧咬牙关，强行压制着体内的激荡。她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心神状态，让心境恢复至平和。在这一刻，她仿佛与世隔绝，唯有心跳与呼吸存在乃至于其后的同归虚无。
    隐隐之间，铁虞霜只觉得长桌上的那张灵符与自己体内的一元真诀法力，互为呼应，使自身法力流转亦成为一张符。
    地道筑基，画符知窍，成。
    在鼎章大世界，并没有天道，地道，人道筑基之说，修士筑基境界，只有根基深厚与否。
    而铁虞霜的筑基境界，毫无疑问是根基深厚的。
    百日之后，当那一身青衣的道姑手持拂尘，再次飞出洞府的时候，只觉得这方天地都显得与自己往日所见，大不相同。
    筑基境修士开拓丹田，强化经脉后，一身法力自然流转于周身，温养眉心祖窍穴，神识自然孕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仿佛是开启“天眼”一样，以此观世界，自然与过往不同。
    御器飞行，铁虞霜刚刚筑基想要找亲友分享喜悦，她此时最想找到的当然是兄长父母，只可惜这些人全部都不在身边。
    大哥铁枭在幻云谷修行，铁氏一族在大哥的拂照之下也有灵脉族地，成为真正的修仙家族，在浩然院内，铁虞霜便只能找同门亲友，此时此刻她最想找到的便是如自己姐姐般的穆芸师姐。
    飞至半途时，意外遇到一起经营大雪桑园的那些姐妹，她们也是匆匆忙忙的模样。
    “素锦，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铁虞霜飞近之后，这样问道。
    “虞霜，这段时间你哪里去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天南与我们开战了，现在宗门内一切法器、丹药、符咒的价格都是大涨，再不去抢可就……”
    说到一半，素锦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骤然愣住，随即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才惊呼言道：“铁……铁师叔，你已经筑基了？”
    秦州天南与北域修仙界开战，哪怕是修仙者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是朝不保夕，但是，筑基境修士的生存机会却是比练气境修士高出太多。
    “你们快快去购买法器、丹药、符咒吧，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快去，快去吧。”
    见到昔日姐妹，今日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模样，铁虞霜亦是有些尴尬，便让她们都离去了。
    来到了穆芸师姐洞府所在，铁虞霜想起什么，反手之间取出一个玉瓶，里面是她最后剩下的一枚筑基丹。接下来的宗门大战，若是有一位信得过的师姐在身旁，必然可以让自己生存把握大增，也可以回报穆芸师姐多年以来的帮助。
    苍云山脉，幻云谷三大主峰之一积雷峰，洞府之内。黄道钟，柳鹤轩，铁枭三人正在品茶。
    “看来，这一次引铁师弟加入宗门，却是让幻云谷避过一场大祸！”
    黄道钟有些感慨得这样言道。
    秦州天南修仙界与北域开战，事先当然不可能一点预兆也无，玄魔宗、浩然院明显已是有所察觉有所准备了。
    而幻云谷却因为自身的势力衰弱，一无所察。
    在这样的情况下，玄魔宗与浩然院几乎已经准备先向幻云谷出手，然后集中力量应对这次大劫。
    外劫临头的情况下，先发动内战看上去似乎很不可思议。
    但从天南与北域的整体形势上看就很容易理解了：苍云山脉处于北域范围，可并不是在第一线。
    而像这样的大劫，打个上百年甚至几百年都是正常的事。
    在玄魔宗与浩然院的视角下，衰弱到对大劫来临一无所察的幻云谷，已经没有了度过此次大劫的力量。
    既然如此，不如被玄魔宗与浩然院吞下，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再加上力量优势，两宗有不小的把握杀死黄道钟，柳鹤轩这对师兄弟，平分幻云谷千载积累。
    面对这样的劫数，玄魔宗与浩然院的灵石资源储备也是严重不足的，若是能吞并幻云谷，这份压力就极大减轻了，更何况玄魔宗玄魔秘典中，还有着几种祭炼他人元婴大增神通的法门，为黄道钟，柳鹤轩这对师兄弟的元婴，玄魔宗甚至愿意更多分浩然院几分财货。
    然而，陆城突然以铁枭道人的身份晋升元婴境界，也真的是幻云谷气数未绝。
    宗门大典，以及赤魁真君出手两次试探，陆城先斩钟慕寒，战平赤魁真君。
    让玄魔宗与浩然院的宗门高层判断中，幻云谷实力大涨。
    别看只是多出一位元婴真君，两位和三位元婴真君全数扑杀根本不是一个难度，只要逃出一位，无论玄魔宗与浩然院成功吞下多少资源，都是如鲠在喉进退两难。
    幻云谷比另外两宗稍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察觉到了天南修仙界的行动。
    再结合那两宗的行动，最后推衍出他们的意图，黄道钟与柳鹤轩两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
    差一点就毁宗灭派，怎能不怕？
    此时，两人来到积雷峰与陆城相聚，便是商谈在未来大劫中的应对。
    “说起来很是奇怪，我也翻过天南修仙界与我北域一脉的历史典籍，似乎每隔几千年，我们都要大战一场，互有胜负，死伤枕藉。
    修士修道求长生，到底是怎样的恩怨如此难以化解？”
    陆城呷下一口灵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
    通玄大世界，就没有这种情况，正邪佛道魔儒诸条法脉并存于世，皆求长生大道，理念之争似乎没必要达到这种地步。
    “哈哈哈哈，铁师弟，为兄当年也曾有过这般疑惑，也曾请教过师尊，你可知吾师是如何回答的？”
    “不知。”
    “天地阴阳，生死兴亡，不过皆是，一场轮回。生死，是打开道法宝藏的钥匙，长生，是一切欲望的结合。”
    黄道钟挥一挥拂尘，在其面前有一轮阴阳太极图浮现而出，阴中藏阳，阳中有阴，循环不止，轮回不休。
    一个时辰后，黄道钟与柳鹤轩两位真君离开积雷峰，陆城则在送走两位师兄后，回身返归。
    “真是残酷，难道就无法避免？”
    又一次回想起黄道钟师兄的阴阳演法，就算以陆城的心性亦感到有些残酷阴冷：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初学道时，只觉人道残酷，学道深后，只叹天道无情。
    陆城两世为人，随着道法精进，两世记忆俯览可拾，但结合起来才知道黄道钟师兄所言不错。
    前世，古中国大概每三百年一个王朝兴替，大乱之后，必有大治。阴极之后，则有阳生。
    东西方之文明，东方文明长期超过西方文明，有更强的生产力，供养出更多的人口。
    但却是西方文明先一步发展出现代科学，为什么？
    当然不是因为西方更有科学之精神，而是因为文明落后，没有公共卫生建设，黑死病爆发，几乎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的人口死于疫病，所有人都被迫躲藏在房间里，在没有更多娱乐的环境下，数学、艺术自然快速发展，为现代科学打下基础。
    这也是阴极之后，则有阳生。大乱之后，必有大治。
    大航海时代，船员水手的非自然死亡率超过五成。
    同一时期，东方民众虽然劳苦，却还是可以生存的，但凡有着生存的空间，就缺少穷则生变的基础。
    “天地阴阳，生死兴亡，一个轮回？不，是在循环上升的。”
    陆城同样一挥拂尘，在其面前同样有一轮阴阳太极图浮现而出，只是不同于黄道钟师兄的平面循环旋转。
    陆城的阴阳太极图不断向上上升，形成一个立体的图形。
    他曾在南疆时期，向当地的孩童传授过数学，向当地的匠人传授过火药制作。
    陆城可以确定自己的火药配方绝对没有记错，但就是无法制造出火药来，后来方才渐渐明悟，世界的不同，有一些基础物理法则极微的变化，都会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变化。
    这个世界不是不能发展科学，但它只能发展自己的科学，而不是陆城从另一个世界所带来的科学。
    秦州天南修仙界与北域之间的修士战争，在最初是被刻意引导的，以生死给予所有修士最强烈的刺激，才能推动修仙界的整体发展。
    黄道钟师兄的视角略有受限，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个轮回，陆城则是知道，数万乃至数十万年以前，修仙界是没有紫府这个境界的，所有修仙者从筑基境界开始，就冲击结丹境界，失败率更高，死亡率更高，对于外物依赖更大，结丹，元婴，元神修士更少。
    而发展到今日，最顶尖的宗门当中皆会有一两位元神修士坐镇。同时，他们也是修士战争的主要推手，因为他们想要飞升。
    “今日我之所悟，也未必见得就是真正的至理，也许我与黄师兄都是误解了，也许我是参悟元始天魔策太多受到影响。
    但不妨记录下来，留待日后验证。”
    修仙界也需要战争，如果没有战争，修仙家族就会越来越多，宗门之内，就会被几大姓修仙家族所盘踞，他们倚靠血脉而不是才能倾斜资源，整个修仙界也会越来越固化，乃至退化。
    战争是残酷的，每一次战争来临，都会有大量的散修死去，家族修士、宗门修士，生存下来的几率要比散修高得多，但终究会有家族覆灭，终究会有宗门毁弃。
    典籍、法器、丹药流散而出，又会转化为生机勃勃的新血。
    “最好的形势，便是天下纷争，而我宗处于其中却巍然不动，天下新血滚沸，我宗却可得无数资粮强大自身。”
    当然，陆城也清楚的知道，这种形势发展到极致，最后这个受益的宗门，会逐渐发展成整个修仙界最大的毒瘤，但那却已经是数个万年之后的事了。
    数日之后，陆城得到浩然院飞剑传书。
    得知铁虞霜已经修得筑基境界，并且根基扎实。
    “如此，也算是了结此事了。”
    接着，陆城在法台之上闭目盘坐，片刻之后，有一团红光自其头顶飞出，投入其怀。
    九黎世界，树妖死界。
    鬼婴树妖因为陆城不断攻击的关系，伤势累加，终于化为一棵妖树，深入地下，以此抗拒陆城对于其阴冥死气的抽取。
    但是这种消极抵抗，又怎么能抵挡得住，陆城再一次祭出万魂幡，生成混洞，源源不断的抽取着鬼婴树妖体内的阴冥死气。
    宗门大战将至，相比提升法力修为，还是提升万魂幡的品阶更有实质意义。
    这一点上低中层修士也是如此，所以近几年来秦州境内一切法器、丹药、符咒的价格都是大涨。
    许多家族修士甚至把家族传承数百年的功法，秘术售卖，只求能够获得更多资源，渡过这次修士大劫，毕竟若是家族被灭，那传承也就无意义了。
    在这天地动荡之间，无数修士为求生存，无数灵感与智慧都会迸发，最后皆为那些元神老祖所吸收，成为他们踏出最后一步的资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