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只待明春

    叶聿卿的手术很快就完成了。
    从他的感觉来说,似乎就是自己只是打了麻药睡了一觉，醒起来无知无觉，据凌鼎修说,连腹部的伤口都摸不到，平滑如初。要不是东君形象太过高深莫测,简直要怀疑是诈骗的程度。
    周耘倒是认认真真教了他行气的法门：“双腿和双臂虽然没有，但是你行气的时候可以尝试想象一下。”
    叶聿卿：“……”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怎么想象？行气路线是什么鬼，气感又是什么，一贯成绩优越的优等生忽然成为学渣,忽然有些懵。
    可惜张光明不在，出任务去了,不然可以给他交流一下经验。过年应该就回来了，慢慢来就是了。周耘宽慰他道：“凌将军都会,这东西没什么门槛,就和直觉一样，你慢慢体悟。”
    凌鼎修：“……”
    叶聿卿：“……”
    好有道理,忽然有了信心。
    周耘拉上了帘子,开始为他针灸：“我再为你行针后你好好休息，这个心态最重要。你要怀着你四肢和眼睛都能恢复的希望来修炼异能。”
    叶聿卿虽然之前有些猜测，但其实有些不敢置信：“我的眼睛还能恢复？那个巨门——魏安国,末世后觉醒了异能，但是手并没有能恢复。”
    周耘熟练地插针,十分肯定道：“可以的，和自身的异能等级相关。需要一些辅助治疗和帮助,时间也比较长，你尽力提升你的异能效果的话,会快一些。”有他的木系异能治疗，速度也会快一些。
    他解开叶聿卿双目上的纱布，仔细端详伤口：“魏安国的话，他是土系，原本慢慢升级后加上治疗是能恢复的，但他用了你们那个基因激素，就没办法了。我现在正在为他尽量修复，可能后期会有希望。”前世关远峰移植了不合适的火系异能，仍然能够恢复双腿，可见他原本的天赋是多么惊人。
    他迅速为叶聿卿眼睛周边的穴位也插上了针，然后施展了“枯木回春”。
    眼睛还是太精密的器官了，前世秦晟完全长好也要了快一年。
    但四肢恢复，加上他的光系异能，应该能比秦晟更快一些，大概和关远峰差不多吧？
    冬天时间特别长，大概等春天雪化之时，他也就恢复了。
    不管怎么说，前世的秦晟，这一世的关远峰，都让他在治疗断肢重生上十分有经验，所以他的语气非常笃定。
    这种肯定的态度传递给叶聿卿，也让他有了信心。
    施针结束后周耘收拾好，交代了凌鼎修一些注意事项，顺手也给凌鼎修把脉看了看他的情况，让他务必禁绝使用异能后，才走了。
    周耘一走，病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叶聿卿若有所思问凌鼎修：“姚老师是周医生的老师，但是每次周医生给我行针后，感觉和姚老师的大不一样。”虽然每个穴位也都一样发热，但四肢断口处和眼窝那种温暖发痒的感觉分外鲜明。
    凌鼎修道：“姚老师和周医生给您针灸都会拉帘子，我看不到有什么区别。”
    叶聿卿：“……”
    凌鼎修却兴致高昂：“食堂今天有水果，我带了一些上来，有枇杷，我记得你爱吃。”
    叶聿卿有些意外：“天寒地冻的哪里来的枇杷。”
    凌鼎修道：“苗圃那边反季节大棚里的水果，木系异能者催熟的。据说是为了筹备春节的联欢座谈会。”
    叶聿卿：“……这里不是医院吗？”
    凌鼎修道：“这里是南山药圃，外边都是各种草药，蔬菜水果大棚，更外面听说还有农场。”
    叶聿卿沉思了一会儿：“我记得南山药圃，是监狱改造的。”
    凌鼎修道：“对，外边还有着什么重新做人的标语呢。又有高墙又有电网的，戒备森严，还是很安全的。”
    叶聿卿：“……”
    凌鼎修却还嘟囔着：“忘了问问周医生我能不能喝点龙舌兰酒了，这走出去酒厂附近，外边都是酒的香气啊。将军如果能看得见就好了，我看到他们的变异龙舌兰，像无数的绿色的剑，在雪地里很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觉得您一定会喜欢的。”
    叶聿卿嘴角翘起了一丝笑容：“明天你问问姚老师也行的。”
    凌鼎修一边剥枇杷一边说着闲话：“这里听说只剩下酒、蚕、以及暗影麻衣的产业了，其他都迁入城里了。管得特别严，听说前阵子捉到个奸细想偷研究资料的。”
    “今天秦副执政官和我说天狼小队的人主要都在城里负责治安，问我需要安排他们过来护卫将军不，我推了。”
    叶聿卿道：“你如果无聊可以叫他们过来说说话的。”
    凌鼎修撇了撇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叶聿卿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忘了天狼小队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人。他们背叛的人，同样也是我们的敌人，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了。”
    凌鼎修恍然大悟：“对哦。”
    叶聿卿笑：“秦暮其实应该是想试探我们是不是会对临东基地采取措施。”
    凌鼎修茫然道：“您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吧，先养好身体吧。”
    叶聿卿失笑。
    门口被人敲了敲，声音清脆却又整齐富有节奏——是军中那种训练过的敲法。
    凌鼎修抬眼起来，已经下意识立刻站了起来，浑身都绷紧了，然后才忽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寄人篱下，有些讪讪道：“关将军。”
    叶聿卿笑着转过头：“关将军。”
    关远峰走了进来：“好点了吗？听周耘说已经给你成功施展了手术。”
    他长得高大，一进来病房内立刻就逼仄了许多，凌鼎修下意识推了椅子过来让他坐。
    叶聿卿道：“好多了，残躯一副，不能迎客，见笑了。”
    关远峰锐利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坐了下来：“今天上午开的各军方基地述职视频会，临东基地今年的述职由老叶将军负责的。理由是你生病正在休养。”
    叶聿卿一怔，已转过念来：“叶理慧份量不够，祖父打算自己上？他出面，就连老谭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吧。”
    关远峰道：“是。而且我看他精神饱满，头发漆黑，似乎激发了异能。”
    叶聿卿沉默了。
    凌鼎修在一旁道：“之前给我异能激发药剂的时候，海渊实验室里给过来我们这边招收志愿者的方案里头，就有晶核移植异能招募志愿者。下边兄弟们问我这个靠谱不，我当时也觉得不太靠谱，找了熟人问了下。他们给我说是从苍山城那里请来的专家，成功几率确实不太高，说还是异能激发药剂好，一喝异能飕飕涨。”
    叶聿卿：“……”所以他这个临东基地的一把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关远峰眉头紧皱，冷声道：“所以拿了黎雄资料的人分明是叶家，这是贼喊捉贼。”
    凌鼎修后知后觉闭上了嘴。
    叶聿卿有些尴尬咳嗽了声：“当时派出天狼小队，应该是想要控制异能者的那变异莺粟的资料。”移植手术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引进专家，他确实记得实验室有这笔支出，但当时也只是匆匆一瞥。原来临东基地早就已不全在自己控制中，祖父从那时候就应该已经开始布局，曾经拥有权力的人，更舍不得权力的失去，他年事已高，对异能的需求更迫切。
    关远峰沉默着，叶聿卿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那种威慑感。他知道关远峰对周耘当时被围攻确确实实是十分生气的。他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关远峰如此震怒，直接杀入他在中州的宅子。坦白说他从前对关远峰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只以为他不过是谭铠的刀。从那一天开始，他对关远峰的观感彻底转变，觉得是个枭雄。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如今要受他庇护。
    哪怕他脸皮比较厚，此刻难免也觉得有些窘迫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祖父大概是冒险做了异能移植手术，为了掌握整个临东基地。”
    关远峰道：“你怎么打算。”声音里头仍然满含着不快。
    叶聿卿道：“他们不敢宣扬我出事的事，而为了表示临东基地一切没变，他们会尽量保证一切如常，包括我在的时候定下的和各基地的合作合约事项。”
    “我大概还能争取一个冬天的时间恢复。”
    关远峰冷声道：“叶聿卿，周耘仁厚，但我可不是。”
    叶聿卿叹息：“不敢忘恩，但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许以来日，临东定与归墟同进退共命运。”
    关远峰微一点头，也不管叶聿卿看不看得见，起身就往外走去。
    凌鼎修长长吁了一口气，悄悄和叶聿卿说道：“是我说错话了。”
    叶聿卿笑：“没有，这时候该坦诚交流的，还得多亏你提供有效信息。”他笑容慢慢冷了下来：“祖父大概是觉得，他出面，我的报复不会那么狠……又或者也觉得，我这么个废人，大概也早已无力回天了吧。”
    凌鼎修道：“将军，您先养好身子。”
    叶聿卿躺下：“我知道的。”
    凌鼎修小声道：“可是你现在看上去很着急。”
    叶聿卿矢口否认：“我不着急。”我得慢慢想好怎么报复。
    ……
    关远峰走下楼，便看到周耘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提着满满一篮子菜，看到他很是意外：“怎么来了？”
    关远峰上前接过那沉重的提篮：“过来和叶聿卿说些事。顺便接你回去……你都三天没回去了。”
    周耘笑：“移植手术很麻烦的，要提前做很多准备事项，老师也住这边呢。”
    关远峰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要逃避冬训。”
    周耘：“……”
    关远峰硬朗眉眼泛出笑意：“怎么摘这么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