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天上人间

    异能竞技场有土系和金系异能者的帮忙,很快修好了，设在了水库旁的一处空地，这一处原本是从前的城市垃圾处理场。附近有着延绵青山,背靠青山修着墓园，因此整个地方未被利用起来,荒废了。
    选址是道长看的，他说了一通玄学道理。此处原本背靠青山,风水极佳。但末世丧尸大兴，阴气过剩，垃圾场又是秽气之地,两样相冲，此处便成了阴邪聚集之处。如果在附近修建异能竞技场,战斗之时，兵戈金铁之气大盛,更能镇邪降魔,则阳气大盛，南北东西阴阳会合,则旺风水,利子孙，兴事业。
    竞技场中心为圆形，围绕着围墙种了一大圈高大壮健的火焰木,正是爆花之时。树冠上羽状油绿叶片里，火红色的大花灼灼盛放,一朵朵如同高脚杯，婀娜鲜艳,连在一起像是闪烁的火焰流光，围着一层层阶梯台阶。
    竞技场地中心是一株高大雄浑的巨树,树干笔直粗壮，需要八个成年男子手拉手才能合拢，主干刚坚有力，向天直矗，穿入云端，接近百米高。
    粗大的树杈在高空中分出无数条苍劲枝桠，铮铮似铁，横空伸展，枝青叶绿，浓荫匝地，将整个阔大的竞技场遮蔽在树冠之下。
    从数里之外就能看到这株参天大树如巨灵似地屹立在天穹下，不可一世的威风凛凛。
    这正是周耘之前在中州城主大会展览上购买的望天树的种子所长成的巨树。
    他花了半个月用木系异能催生滋养，耐心地先用大量异能为它先扎根，才向上生长，才能长得如此威武雄壮，就连树皮都犹如盔甲一般铁硬。
    “只在场地上随便打打多无趣，就要有这么一株巨树在中央，立刻纵深方向的战斗场景也就挖掘了。围着树干躲闪，攀上树枝上居高临下放技能，这趣味性观赏性就强了。还能在树枝上放多个摄像镜头，多方位播放。”
    周耘站在树下，看着高大的树冠上绿叶婆娑，在微风中摇摇闪闪，十分自得自己这个设想。
    这些天他每天都找时间过来滋养这株树，关远峰便也跟着他一起来。
    关远峰停好车走过来，站在他身旁抬头去看那株树：“其他木系异能能驱使这株树吗？如果能驱使，可能木系异能者就有些作弊了。”
    周耘笑：“驱使不了，我尝试着嫁接了一颗龙脑王级木系晶核进去，似乎成功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尝试在非仙人掌属上成功的。望天树是龙脑香科的植物，这种植物原本就很少。”
    “前阵子沈澜他们说涅槃山庄外的雨林，一头变异巨象和一条王级巨蟒战斗，踩踏死了许多树，差点殃及涅槃山庄。他们后来组织人去将一些巨木拉回来打算留着修围墙，拍了照给我看。”
    “我看到了其中一株巨木是龙脑香树，让他们给运过来了，在里头拆了一颗王级晶核出来，十分可惜，就尝试着用在这株望天树上，居然成功了。”
    “以前是做不到的，可能和这株树是从种子开始就由我一个人的异能能量滋养有相关性，也可能和这王级晶核的品质也有相关性，需要继续验证，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关远峰听着他这些熟悉的在自己跟前才会有的絮絮叨叨的想法分享，嘴角也带着愉悦的笑容。他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望天树：“听说晶核盾的设备已经重新按我们的要求指标调好了，叶聿卿那边已经派人送过来，明后天就能调试了。”
    周耘算了下日子：“能赶在归墟学院开学前举办第一届异能者竞技大赛了。秦暮和沈澜他们已经正在制定颁布大奖细则，云隐道长和心海和尚也贡献了很多思路——还有杜宗晗，想不到他虽然异能水平很菜，这异能理论水平一套一套的。”
    他感慨：“我们归墟真是人才济济啊。”
    关远峰看他自吹自擂十分骄傲，不由莞尔。
    今天他们是吃完饭才出来，如今天边日头已斜，周耘忽然道：“我们上去看看落日吧。”他一挥手，量天尺忽然从地面破土而出，层层交缠环绕着望天树干向上攀援，很快形成了一道深绿色的旋转梯子，一路蜿蜒向上升到最高处。
    周耘笑着转头邀请他：“上去看看。”
    关远峰却道：“你先上，我在你后边。”这是担心他失足，周耘笑话他：“在树木植物面前，你该多担忧你自己。”但他还是先走了上去。
    关远峰跟在他身后：“记得末世刚来的时候，我们去隔壁的穹顶餐厅，为了方便我上下，你也修了一座梯子。”
    周耘道：“是啊，那时候我们还什么都没有。”但那时候，他却觉得非常满足，因为关远峰在他身旁。
    关远峰看他穿着薄薄的麻质衬衫，半透明的白衬衫后背肌清晰流畅，腰臀线条随着他往上走也起伏着，可以想像手按上去的勃勃力量感。
    他不由自主想起当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周耘忙着上上下下地装梯子，三年过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个人一如既往地还在自己身边，那双明澈的纯黑色眼睛看着自己微笑，像每时每刻都在无声地拥抱自己。
    那一天的自己尚且还沉浸在自己是个废人的自怨自艾中，可没想过，有一天这温暖紧致的肌肤，那瘦削柔韧的腰，那双充满力量的长腿，每一寸都被他自己亲手抚摸亲吻过。
    周耘却不知道关远峰在背后想什么，还在说着闲话：“说起来归墟建立后，原来丹林的一些老人也回来了。也有曾经我们小区的居民，和市政厅那边登记了。知道这里是城主府，倒也没提回来住的要求，只说希望还能回旧居看看还有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留下。我让他们核实了就带人去看，有需要的就都让他们搬走了。”
    关远峰道：“嗯，我这边也有人来问，”
    周耘兴致勃勃：“咱们楼下住的那对教师夫妻，你还记得吗？”
    关远峰：“我认识的邻居很少。”退役回乡后一直闭门不出，可以说几乎不认识邻居。
    周耘道：“其实我也不是很认得。但是我妈厉害，人缘特别好，整个小区哪家哪家都认识，她又自己种菜，楼上楼下经常来借葱借蒜的，在门口一聊就是大半天。”
    “楼下的夫妻都是老师，小年轻生孩子的时候，还给我家送过喜蛋。后来我妈去世了，也就没什么来往。”
    “他们居然全家都活下来了，带着两个孩子千里迢迢从三楚回来了。两个孩子都觉醒了异能，现在都入读了归墟小学，夫妻也在小学教书。他带孩子去医院看病，因为是小朋友异能使用方面有些失调，医生们拿不准，病例提交给了我。我去给他们看诊，他认出我了，很是高兴和我说了很多闲话，还说让我有空去做客呢。”
    关远峰记得：“嗯，我们扫楼的第一层就是他们家吧。记得他们家除了书什么都没有。”
    周耘笑：“是的，他还和我夸了，说回来的老居民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能够回乡，真的是意想不到，更想不到连家里的家具什么都还给自己了。”
    他感慨：“看到他们，就像是又回到了末世前的太平时代，大家都有工作，为了一日三餐奔忙。”
    关远峰心里也滋味难言，他其实并不怎么怀念那些充满灰暗的过去，他也厌恶曾经自暴自弃的自己，但是他又喜欢周耘这种态度，明明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却似乎对自己的重要性和影响力毫无自觉，还把自己当成个普通人，并且对普通的日常生活乐此不疲沉浸在内。
    “到了。”
    两人眼前豁然开朗。
    高处的风迎面吹来。
    两人站在这一百米高的望天树之巅，仿佛置身于云端，与天际仅一线之隔。
    太阳正缓缓沉入天边的山群中，漫天都是温柔壮丽的橙色光彩。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勾勒下，层次分明，轮廓柔和，静谧而又壮丽。
    足下的树冠枝叶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深邃与繁茂，风拂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声音。
    周耘道：“这里能看到整座归墟城呢。”
    青云水库像银色的明镜，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田里沉甸甸的稻穗垂下，还没有收割，旁边是大片的玉米地，他们有人培育出了变异玉米，葡萄园。龙舌兰扩大了种植范围，变异改良麦子金灿灿的。
    深绿色的仙人掌城墙在高处看去是深绿色的厚重轮廓，将城市和人圈在里头。城墙外的森林里仍然有着丧尸群徘徊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耘静静看着这座他和关远峰重新建设起来的城市，心灵分外静谧。他坐了下来，一条腿曲起搭在树枝上，另外一条腿垂下荡在空中，两手靠在背后的树枝上，意态悠闲，想象在暮色中自由放飞。关远峰也在他身侧坐下来，一只手臂却稳稳从周耘后腰揽过。
    周耘侧过脸对他笑，面容沐浴在黄昏霞光中，连睫毛都带着浅色金辉：“美吧？这树种得好吧？在上边修个观景台，又是个赚钱的景点。”
    关远峰：“……”美，但不止风景。
    他凑近过去，用唇碰了碰那双形状优美的薄唇，两人自然而然地在这高空之上接了个缱绻的吻。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白日寂灭，夜幕悄然降临，日落月升。幽暗的星辰开始在天际闪烁，归墟城里也亮起了万家灯火。
    两人肩并肩坐着，像在空中直面星星，又像是沉在夜色的深海里，月亮缓慢向中天上升，星河横贯天际。他们像是浩瀚宇宙中渺小的存在。
    然而扰人的手机铃声响起，将他们拉回人间。
    关远峰一手还揽着周耘，另一只手接起了手机，听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你先看着安置着吧，晚点我们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