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SIX

    十月底，天气彻底凉了下来，秋意渐浓，这两天都在下雨，树上枯黄的叶片凋零得七零八落。
    新的月考来临，没想到考试这一天雨下得是最大的，江怡起了一个大早，想早点去学校复习，早上六点半就出门了，雨天雾蒙蒙，梁福全把车开得很慢，不过开到学校西门门口的时候，时间还很早，才早上六点五十，如果是平时，七点十分就早读，这个时间到学校正正好，但是月考的考试时间要晚一些，八点才考试，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复习。
    雨下得真的很大，如接连不断的弹珠砸落地面，外面天都还没完全亮透，阴沉沉的，这个雨太大了，梁福全虽然停下了车，对江怡说道：“茵茵，先在车里看会儿书吧，等雨小一点再出去。”
    现在时间还早，江怡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语文课本，今天第一门考试是语文，她翻开语文书，将里面可能会考到的古诗词重新背了一遍。
    光线有点暗，外面大片大片的雨幕罩住了天，梁福全给江怡把车里的灯打开了，怕伤她视力。
    江怡有个加快记忆的方法就是默写，也习惯了干背一遍之后在本子上默写出来，但是在车里不太好写字，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想下车去教室里复习。
    “我还是进去了吧梁叔，雨没之前大了。”江怡说。
    “不再等等吗？这雨还是很大啊茵茵。”梁福全说。
    “没关系。”江怡道，她已经将书包背上了，挪去右边窗户那拉开车门。
    梁福全见状，忙从车上下来，举着伞来到后座这，江怡原本要撑开伞了，见他过来，就先钻到了梁福全伞下，之后才打开自己的伞。
    “那小心一点啊，别往水深的地方踩，伞拿好了。”梁福全说。
    “嗯嗯。”江怡应，“我走了梁叔。”
    她自己举着伞投进雨幕了。
    视线微微偏移，江怡注意到一道身影从不远处刚刚在站牌前停下的公交车上走下来，男生个子高挺，左手撑着伞，右手还拿了个小本子，下车了头微微低垂，在往小本子上看着。
    他今天没戴口罩了，只是黑发更长了点，三七分的刘海随意散在额前，遮住眉眼，他虽然在看着手里的小本子，但身上还是有种懒劲，也痞痞拽拽的。
    江怡回头望了眼，梁福全已经进到车里了，不过车还没开走，江怡就忍住了找程炼打招呼的念头，快步朝校门走。
    大雨淅淅沥沥，地上被溅起一朵一朵的水涡，枝叶被冲刷得没有一丝污垢，万物被罩在雨里朦朦胧胧。
    他也看见她了，江怡听见身后传来喊声：“江茵茵！”
    江怡脚步顿住，她没搭理，继续往前走，等进了校门才停下来。
    程炼腿长，只是加快一点脚步就追上她，一起进了校门，“不理我，嗯？”
    “没听见我喊你啊。”
    又往前走了一点，江怡悄悄抬高伞，扭头朝程炼道：“梁叔在外面。”
    “昂，”程炼立马就明白了她刚才怎么跟兔子一样，喊了也停不下来，小腿哒哒往前，扯唇笑了笑，“行，现在不怕了吧？”
    “嗯…”江怡点点头。
    刚点完头，程炼靠近，也不管会不会淋到雨，他手伸过来捏了把她的脸，他眼底深明，似乎要不是下着雨，两人都打着伞，他可能直接把她扯过去抱他怀里。
    江怡没跟他计较，瞅向他手里拿的小本子。
    程炼挑眉，主动把本子凑近给她看，江怡看见了，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首诗，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雨，嘈嘈切切……额，错，错什么来着？”程炼拿起那个本子，准备看一下，江怡道：“错杂弹。”
    “昂，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程炼重新背起来，背完了这一句，无语道：“靠，这诗真他妈…真长啊。”
    “白居易也够无聊的，没事写这么长一首诗，祸害我们现代人呢？”
    他这话好搞笑，江怡忍不住笑起来，“人家那是有才华，不是无聊。”
    “诶老婆，这诗不是高三才学么，你怎么会背？你不会整首都会背吧？”程炼说。
    “嗯，差不多。”江怡弯唇回道：“我小学的时候就会背了，我爸爸让我背的。”
    那时候江上廉是为了锻炼她跟闫翊安的记忆能力，每天都会让他们背一首诗，首先是唐诗三百首，之后是诗经，再是宋词。
    等小学读完，这些比较出名的，她基本上都会背了，江上廉有时候还会带着她跟闫翊安玩飞花令。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需要重复背诵巩固，并不是背过一遍，就能长久的记下来。
    程炼瞧了瞧她，是发自内心的夸赞：“我老婆真厉害。”
    “你……”江怡有点没忍住，说道：“你能不能别总喊我老婆…”
    还有媳妇儿，宝贝这些称呼……
    这半个月他们见面很少，但是他会在微信里也这么喊她。
    隔着雨珠子，程炼望见江怡脸红了，艹，真想亲她，欺负她，咽了口沫，忍了下来，微抬眉骨：“你就是我老婆啊，不能喊？”
    “我们还是学生…反正你不要这样喊我。”江怡觉得奇奇怪怪的，像她父亲江上廉都不会这么喊闫曦。
    “这么残忍啊你，老婆也不让我喊。”程炼手伸过去，又捏住江怡的脸。
    ……
    看见江怡进学校了，梁福全才重新发动车，忍不住又扭过头去看，总觉得刚才瞥见的一个男生身材很像程炼。
    不过现在才几点，即便今天高三也月考，程炼那小子，怎么可能来学校这么早，肯定跟往常一样，到点了才会来学校考试。
    没再看了，梁福全收回视线。
    白色宾利开动，很快没进雨幕里只看得见一个车尾。
    ……
    紫色的伞面半垂了下去，从高处看像开在雨里的紫色蘑菇，江怡停了下来，正低头看鞋。
    “怎么了？”程炼问着，视线投在的是江怡秀气漂亮的脸上，她被他捏过的那边脸颊微微红了一道，真是好嫩的皮肤，碰一下就能红，她唇粉粉润润的，看起来也很好亲。
    很想咬上去这会儿，也想让她脸蛋变得红彤彤的，像颗苹果。
    “我，”江怡蹙了下眉，提了提校服裤腿。
    “嗯？”程炼凑近她，伞打斜了，他甚至想钻到江怡伞下，如果不是她伞太小的话。
    “湿了，我的鞋湿了。”听见她说，有点苦恼的声音。
    “湿了？”程炼这才低头看过去。
    不过这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是水浸进江怡鞋底。
    “嗯。”江怡应，应该是之前进校门的时候她走得有点快，水溅进去了。
    刚刚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因为袜子也被浸湿了，这会她感觉右脚黏黏的，还有点重。
    “去教室等我。”听见程炼对她说了这句，江怡抬起头，看见男生直接转身走了，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他是朝校门的方向走，而不是高三教学楼的方向。
    “程炼，你去哪啊！”江怡朝他问。
    可能声音不够大，程炼没听见，没回应她，快步走远了。
    江怡握紧了下伞柄，只能抬脚先走了，往教学楼的方向。
    她不是最早到教室的，有几个住宿生已经在教室里了，其中一个是蒋茉莉，她跟江怡说过，她经常第一个到教室学习。
    那种感觉很爽。
    就是她觉得，她
    虽然很穷，但是她不怕苦，也不怕累。
    她觉得努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江怡安静去到自己的位置上，摘下书包，再把语文书拿出来。
    本来想在草稿本上默写的，但是右脚湿了，有点冰冰凉凉，很不舒服，导致她写字都变得有点别扭起来。
    坐在她前桌的女生在她后面一些到的教室，吐槽道：“真够烦的，啊啊，干嘛下这么大的雨啊，把我鞋都给弄湿了。”
    江怡抬起头来，这个女生的同桌还没来，她周围也没其他同学，应该是对她抱怨的，江怡搭话道：“嗯，我的鞋也湿了…”
    “啊？你鞋也湿了啊，那好烦啊，等会还要考试，我懒得回寝室换了，要走好远。”佟嘉月说道，烦躁地蹲了蹲脚。
    江怡也轻轻蜷了下脚趾，忍耐下来，其实她感冒才好全不久，只希望过后她不会又感冒。
    对佟嘉月应了一句，低头继续默写起来。
    这时候蒋茉莉走来了她桌边，对她问：“茵茵，你鞋子湿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蒋茉莉跟着程蕊琪喊江怡的小名了，没再喊“江怡”这个大名。
    江怡点点头，“对…”
    “我有个法子。”蒋茉莉递过来两个塑料袋，“江怡，你把袜子脱了吧，用这个塑料袋套住脚再穿鞋，这样就不会湿到脚了。”
    “塑料袋…？”江怡接过蒋茉莉递过来的两个袋子，低头认真看。
    她大概能明白蒋茉莉什么意思，虽然这个方法好像很奇怪，但是比起正面沾到水，是会好许多，她点点头，应“嗯！”
    “你快把鞋和袜子脱了。”蒋茉莉说。
    江怡应好。
    “那个，你还有没有袋子啊？我也想要。”两人的对话，佟嘉月都听见了，她转过身来。
    “有，你等下。”蒋茉莉说，她准备回座位，江怡拿了一个袋子给佟嘉月递过去，说道：“我只湿了一只鞋，茉莉给了我两个袋子，这个袋子给你吧。”
    “好好，哈哈哈我正好也只湿了一只。”佟嘉月说。
    蒋茉莉就没有回座位拿袋子了，守在江怡桌边陪她脱鞋。